幾天以後,墨無痕的身體略爲好轉。於是 裡又開始鳴鑼唱戲。
皇太后的壽筵在即,戲班子要做出演前最後的準備。墨無痕的身體尚很虛弱,慶王爺本不想讓墨無痕再度勞累,只說不過是太后做壽,這次隨便唱唱就好,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讓墨無痕盡展才藝。
怎奈墨無痕死活不依,非要親自上陣詳細指導。口口聲聲要把之前因爲其他事耽誤的進度趕回來。勢必要做到精益求精,完美無缺。
最後慶王爺實在熬不過墨無痕使了性子的軟磨硬泡,心痛他的身體,也感念他爲自己奔忙的好意,只好勉強答應讓墨無痕拖着病體去準備排演的事情。
慶王爺答應是答應了,可是思前想後一百個不放心,臨出門前特意囑咐鴻銳留在府裡以防萬一,再囑咐管家提前把御醫請來,務必守在墨無痕身旁時時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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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臺排演的準備從清晨就開始忙碌。全套披掛依次登場,唱、念、做、打都按正式演出的標準進行,單隻上妝一項就花了一個多時辰。
臺前幕後,衆人緊鑼密鼓如臨大敵。
更讓衆人驚訝的是,一貫睡到日上三杆才能起牀的 內主墨無痕居然破例沒有賴牀。不僅起了個大早,還穿戴得整整齊齊。
墨無痕平日給人的感覺,永遠是高傲而不馴的。那種驕傲是沉澱在骨子裡的,讓人只可感受,卻難以描畫。而他的不馴則可以從他一貫不修邊幅的衣飾中隨處找到證明。
的下人們看慣了他凌亂的發,鬆垮垮的衣服,今日他忽然穿戴齊整起來,倒讓人有些不能適應。
於是 一貫會看人臉色的下人們便格外的警醒,處處留心,步步小心起來。
墨無痕穿一身淡藍色家居便服,繫了同色的腰帶,披着薄薄的軟緞披風,靠在太師椅裡,一邊吃着點心喝着茶,一邊細細審查臺前幕後各處的表現。
鴻銳這幾天跟墨無痕格外的親近,左一個爹爹,右一個爹爹的叫得清脆,讓王府的下人們都知道墨無痕的地位如日中天,不可有半點懈怠。
這時候,鴻銳搬了個凳子坐在墨無痕手邊。膝蓋上放個本子,手裡握了管毛筆。不時附耳上去,凝神細聽墨無痕的吩咐。
墨無痕大病初癒,身體尚未復原,體力依然欠佳,坐在椅子裡也是勉強。有氣無力的,有心多說幾句話,把事情安排清楚。可是誰知道,一句話還沒說完,力氣倒先用盡了,話到後面儼然只有口型沒了聲音,不得已只能休息片刻,待稍後恢復些才能再說。
鴻銳坐在墨無痕旁邊,正是幫他傳詞達意。
墨無痕要求甚高,不改到極致不肯罷休。需要處理的事情曾出不窮,千頭萬緒。而墨無痕身體所限,只能小聲說給鴻銳聽。鴻銳聽清楚了之後,飛快地用筆在本子上記錄下。再點手叫過相應負責的下人,大聲吩咐下去,讓下人們照辦。
下人們得了吩咐,匆匆離去。該調整的調整,該修改的修改。待按照吩咐全部處理完畢,再回來給鴻銳回話,鴻銳把所有事項的進展都一一記錄在紙上,承給墨無痕查閱。
就這樣,半個上午下來,下人們依令行事,竟然也處理得八九不離十。
事情處理得有條不紊,鴻銳的紙上記了滿滿的好幾頁。中間休息的時候,儘管墨無痕已經倦得無力張口,只能用手指點點鴻銳的記錄示意要辦的事情。鴻銳也能心領神會地知道墨無痕的意思,一一加以處理。
晌午的時候,墨玉青跑了回來。說是慶王爺囑咐的讓回來看看他爹,順便傳話告訴鴻銳勸着點,讓墨無痕多休息,千萬別累着了。
墨無痕打個哈欠,全當耳旁風。示意鴻銳排演繼續。
鴻銳想了想,覺得不妥。附耳跟墨無痕稟報,說還有些事情沒有準備妥當,需要些時間,不如自己在這裡盯着,讓墨無痕去裡面略躺上片刻。等這裡準備好了,自己一定立即去請墨無痕過來。
墨無痕自己瞭解自己的情況,心裡也有些擔心,怕自己的身體盯不住反而誤了事。這時聽了鴻銳的話,放下心來,並不十分逞強,起身由墨玉青扶着,去裡面休息。
這邊鴻銳毫不鬆懈,督辦處理各種大小事情。周圍圍着一圈下人,有等着吩咐的,有詢問示下的,有跑來回話的。……
鴻銳好像長了三頭六臂一樣,耳朵聽着下人的稟報,手裡記着事情的進度,嘴裡還在說着要辦的事情。
他平日主管兵部的軍需,乾的就是這些統籌安排的事項。比這個不知道要繁雜多少倍,此刻處理起來,也並不覺得費力。
正忙碌着,有下人進來稟報。“大人,外面有人求見。”
鴻銳眼都不擡,手裡繼續寫着,隨口問道:“什麼人?”
每日來 求見的人多了,幹什麼的都有。若是自己不忙,見見也無妨,可是此刻自己這麼忙,哪有功夫見客。
鴻銳心裡有些奇怪,平日管家都挺會見機行事的,這種情況直接處理掉就是了,怎麼今日這麼糊塗,還讓人過來通報。
那下人面有難色,似乎有些不好回答。猶豫了一下,指了指墨無痕休息的房子,神神秘秘地告訴鴻銳:“是小武將軍,說是想見墨先生。”
噢?鴻銳停住了手裡的筆。擡起頭看那下人,那下人很老實地點頭確認。“就是武將軍府上的小武公子。一個人來的。”
鴻銳本來還以爲又是什麼郡或什麼府的人送禮辦事來了,沒想到卻是小武。
他想見墨無痕?
鴻銳下意識的看了看墨無痕休息的房間,墨無痕此刻正在那邊休息,青兒陪着他,也在房間裡。
鴻銳的濃眉擰了起來,沒有馬上回答,怪不得管家不敢做主,這事確實有些棘手。
自從青兒遇險的事一出,信仁公府就跟 結下了仇。
信仁公府仗着自己跟武家是姻親,又有老國舅撐腰,事發之後還有些不把 放在眼裡。以爲慶王爺前幾年被皇上分了兵權,勢力已經大不如前。這幾年皇帝羽翼漸豐,勢必不會容忍攝政王的存在,慶王爺沒有皇上撐腰,以後也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沒想到,墨無痕大鬧刑部,硬逼着皇上給個說法。而偏偏熊家自己不爭氣,事情被下人招供出來,落得滿門抄斬。
信仁公府被老國舅玩了個丟車保帥,灰溜溜舉家回了故地。
武家本就是世家,跟信仁公府又是姻親,風大將軍走後,武家長子武宇澄成爲率兵主將,武家的地位自是不言而喻。
青兒這事出了之後,武家跟 的關係就更加微妙。
墨無痕是個識大局顧大體的人,爲了不讓皇帝爲難,在外面鬧事的時候,隻字不提武家。
然而誰都知道,在這件事上,武家表面上不聲不響,暗地裡爲親家可沒少走動。得罪了墨無痕,少不了跟 有了隔閡。
事實也是如此。墨玉青在南城養傷那些日子,武家沒有派人探問過一聲,墨玉青傷好之後,他們也沒有任何表示。
這些日子,鴻銳和墨玉青都不再跟小武來往。就算是公事往來,也都交給他人公事公辦。
現在墨無痕大病剛好,小武突然來訪,而且指名道姓要見墨無痕,鴻銳不得不考慮這裡面的用意。
鴻銳略一沉吟,有了主意,對那下人道:“你去回話,就說是我說的,墨先生累了,不見客。請他見諒,改日再約。”
下人應聲轉身要走,就聽房門一響,墨玉青閃身走了出來。“鴻銳,我爹說請小武公子進來!”
第四十二章
小武公子被下人引進內院,路過鴻銳身旁的時候,衝鴻銳點了點頭。不苟言笑的樣子讓人覺得他有些老成持重。
鴻銳停下手裡的事,不動聲色,眼看着他走進屋去。
聽說這個一向愛玩愛鬧的小武公子這些日子也不怎麼出門走動,被他老爹逼着一天到晚不知道窩在哪裡用功,臉都捂白了些,滿臉的小雀斑越發顯得鮮明。
小武進了屋,下人們紛紛迴避,靜悄悄地低頭退下,轉眼走個乾淨。
屋裡只剩下墨無痕和墨玉青。
墨無痕半躺半坐靠在靠窗的軟塌上。身上搭了條薄被,面色有些蒼白。白皙修長的手指一直按着額角,細眉微蹙,顯然身體有些不適。
墨玉青坐在墨無痕腳邊,正在幫墨無痕按揉穴位。見小武進來,面上有些難堪。不想打招呼,也不好瞪眼互相看着裝不認識。墨玉青扭開頭去逗窗前籠子裡的鳥,假裝沒看見小武。
小武看看墨玉青,又看看墨無痕,扁扁嘴,壓下心裡的悶氣。恭恭敬敬抱拳行禮,拜見墨無痕。
墨無痕強打精神,點頭回禮。“小武公子請坐。”
小武聽話地在下手的椅子裡坐了下來。垂眼看着地下,一點沒有開口的意思。
墨無痕打眼看了看小武,脣上掠過一絲笑意。溫潤的聲音響起,不帶半點責難,只是細問端詳。“小武公子因何事而來啊?”
小武醞釀了許久,還不曾找到勇氣開口,這下被墨無痕問起,心裡總算鬆了口氣。不覺暗想,這青兒的爹病歪歪的,也不見他發火,也不見他動怒,可是怎麼就讓人緊張得出汗呢。
擡頭看見墨無痕正看着自己,不覺臉上一紅,趕緊抱拳回答:“墨先生,在下今天是自己私下裡來拜見您的。有點事情想麻煩你幫忙。”
哦?聽見小武的話,墨玉青不覺怔了一下。現在兩家關係正僵持着,小武沒經他爹同意就擅自跑來,那會是什麼事呢?
墨無痕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示意墨玉青把几上正晾着的藥碗給自己端過來。
墨玉青起身去端了藥碗,服侍墨無痕吃下。墨無痕吃罷藥,漱了口。靠回枕上再看小武。小武已經不再像剛纔那樣緊張了。
“墨先生,”小武這次主動開了口。“青兒的事,我也很難過,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翟家……做的不對,只是我姐姐畢竟進了翟府的門,所以我爹……”
小武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墨無痕擡手示意打斷了。“武公子,你不必給我解釋。這是你家大人的事,與你無關。咱們一碼說一碼,你今天來應該是爲了別的事吧。”墨無痕問得毫不含糊。
小武聽了墨無痕的話,如釋重負般的鬆了口氣。今日前來,卻是是爲了別的事。
“昨夜我家府上鬧賊,我剛好還沒睡,於是就帶人追了出去。那賊輕功了得,耐力也極好,飛檐走壁上竄下跳。帶着我們在東城一帶往返迂迴,跑了不知道多少條街巷……最後我帶的人都被他甩丟了,只有我一個人一直跟在他後面。”
墨無痕靜靜聽着,似乎不經意地看了眼窗前的墨玉青,看到墨玉青的眼珠在骨碌碌的亂轉。
小武繼續說。“那個人以爲自己把追兵全甩掉了,就拐彎抹角地去了南城的荷葉巷。我遠遠地跟着他,看見他大搖大擺敲開大門進了小墨的府邸!”小武說着去看墨玉青,只見墨玉青皺緊眉頭,似乎也很生氣。
墨無痕看着小武,神情溫和從容,問道:“後來呢?……你就回府去了?”
小武轉回視線看看墨無痕,老實地點點頭。“我開始不知道他已經得了手,看他武功那麼了得,也沒想到他是個賊。只以爲他是小墨江湖上的朋友,出來亂玩的,誤打誤撞進了我們府。所以我回府的時候也沒跟我爹說看見他進了小墨的府,只說是路上跟丟了。……可誰知道原來他真的是個賊,竟然偷走了我家祖傳的兵器。您說,這事……”小武一臉爲難,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墨無痕示意小武不必往下說了。前因後果已然清楚明瞭,只差沒有人贓並獲。
墨無痕吩咐墨玉青,“青兒,去把小陶叫來。”
墨玉青早氣得滿臉通紅,捏得手指嘎嘎作響。這時得了墨無痕的命令,腳下生風,直接飛身從窗口竄了出去。
屋裡只剩下心裡七上八下的小武和一派泰然自若的墨無痕。
不一會兒,墨玉青拉着一個小廝打扮的下人走了進來。那下人正是墨無痕從墨玉青的府裡帶回來的,平日在廊下值勤,負責給墨無痕端茶倒水服伺用藥的那個小廝。這次墨無痕發病,也是他告訴大家應急的藥放在哪裡的。
本來他伺候主上有功,慶王爺是想提拔他的。然而管家和墨無痕都說,這人似乎手腳不乾淨,不能重用。於是慶王爺重重賞了他些金銀珠寶,讓他繼續做個閒差。
墨玉青把那個叫小陶的小廝拉進屋,推到小武面前,“你看,是不是他!”
小武被墨玉青的怒氣衝擊,向後略縮了縮,低頭去看跪在面前的小廝。看了兩眼,有些拿不定,轉頭對墨無痕說。“能不能讓他走兩步,我認得那人的步法。他走起路來左腳是向里扣的。”
墨玉青不等他爹發話,拎起小陶的領子就把他推了出去。小陶被墨玉青制住了穴道,站立不穩,踉蹌着走了幾步。
小武雙眼放光,一拍大腿,“就是他沒錯。”說話就要上去拎小陶,小陶嚇得腿一軟,撲通坐到地上,抱住腦袋,等着捱打。
“行了,都住手!”墨無痕聲音不高,卻氣勢迫人。
屋裡三個人都停下手,偷眼去看墨無痕,只見他神情冷峻,眼光掃到之處不禁讓人打個冷戰。
“小武公子請坐下說話,”墨無痕開口,聲音裡不帶任何表情。小武乖乖地坐了下去。
“青兒你也坐下。”墨無痕轉向墨玉青,墨玉青看了看地上的小陶,也轉身坐下。
墨無痕最後看向小陶,“小陶,起來說話!” 語氣溫暖,如一股春風拂過,讓人倍感和煦。
小陶本以爲自己要挨頓好打,不死也要殘廢。誰知墨無痕不僅制止了他們,還讓自己站起來說話。鼻子一酸,小陶低下頭,聽話地站了起來。
墨無痕低聲問道:“小陶,你拿了武家的兵器,想做什麼用?”
小武和墨玉青一起看向小陶。小陶兩手玩着自己的衣角,老老實實回答墨無痕的提問“去開皇宮的鎮寶塔!”
哦?三個人不由都是一驚。隨即就明白了,皇宮鎮寶塔的鎖是由精鋼打造,沒有削鐵如泥的利器,根本別想打開。小陶偷武家的兵器就是爲了去開那鎖。
不等墨無痕發問,墨玉青就已經開口大聲質問。“那你想拿鎮寶塔裡的什麼東西?”
小陶擡起頭看看墨玉青,沒有半點羞愧的意思。朗聲回答。“有人派我去找一味藥,爲的是給風大將軍治病!”
出乎預料的回答,讓屋裡的空氣瞬間凝固。墨無痕跟墨玉青迅速交換了一下眼色。大概猜到了幾分。
墨玉青繼續追問小陶,“即是正氣凜然之事,你爲什麼不明說呢?”
小陶撇撇嘴,吊兒郎當的抱起膀子。“人家說不想麻煩你,所以就只好麻煩我嘍。”說着話還兜起嘴脣吹吹自己額前的亂髮。
“那你混到我府裡,難道不是想走條捷徑?”墨無痕步步進逼。
小陶翻個白眼,低下頭,“唉……本來以爲可以裝成侍衛混進宮的,誰知道他們管得那麼嚴,非要什麼高個子的,我這個子還不行。”話說得吞吞吐吐,有些窩囊的意思。
三個人被他一臉無奈的鬼樣子逗得忍俊不禁。屋裡的氣氛輕鬆了許多。
小陶說得不錯,慶王爺帶在身邊能進宮的侍衛都是經過千挑萬選提拔出來的,個個高大魁梧氣宇不凡,要個子有個子,要武功有武功。這小陶長得小潑猴似的,一雙眼睛總是到處亂看,就算穿上那身衣服也不是那塊料,裝都裝不象。
小武說道:“你要是正經把這事呈報上去,皇上還得謝謝你呢。我看你這賊做的真是多此一舉。”可惜了那麼俊的輕功,讓自己追了半晚上還差點就追丟了。
小陶十分的不屑。“哼,那個混蛋皇帝纔是天底下最大的賊呢,偷了人家的江山又偷了人家的心,到最後還偷走了人家的……”
“你給我住口!”小陶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墨無痕厲聲喝止了。
小陶伸伸舌頭,知趣的閉上了嘴巴。
墨無痕繼續發話。“去,把兵器拿出來還給人家。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藥的事讓慶王世子去辦。”墨無痕轉向墨玉青“青兒你去把鴻銳叫來。”
小陶聽完墨無痕的安排,嘴撇得更歪,兩條眉毛成了八字,十分無賴的樣子,拖着長聲懶洋洋地說:“不用了。藥我已經偷出來了,他們家的刀我也還回去了。我剛纔就是一路跟着他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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