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慶王爺踱進畫室的時候,就看見墨無痕光着兩隻腳趿拉着拖鞋站在那裡。身上薄薄的一層綢衣,一隻手託着裝墨的碟子,另一手夾着三杆毛筆正在紙上龍飛鳳舞地畫着。
“看我這幅山水怎麼樣?”墨無痕不知死活地問慶王爺。
通靈筆下,層層山川峻嶺高聳,層巒疊嶂,茂竹修林,蒼茫盡現!一條大河自面前流過,波光粼粼,霧靄遙遙,雲蒸霞蔚,氣象萬千。映襯得慶王爺的臉色也雲蒸霞蔚,氣象萬千!
“買個宅子就興奮得睡不着覺啦?這麼冷的天穿這麼少在這裡晾着,不怕明日生病?!” 慶王爺的話從牙縫裡擠出來,恨不得要吃人似的。
墨無痕卻全然不覺,不僅不怕慶王爺惱怒,反而得寸進尺地賣弄:“我們墨家又有宅子了,眼看着這香火就要後繼有人,我爹的在天之靈也可以告慰了,我娘泉下有知,也可以放心了,這麼大的喜事,我三天三夜都慶賀不完,你說我還睡什麼覺啊?!”
墨無痕故意做對的樣子讓慶王爺真想把桌子給他掀了。
“你墨家的香火斷不斷自有天意,你那貪財的父母要是泉下有知也該心生慚愧。倒是你,高興可以,就是別跟我來這套假戲真做,走!趕緊睡覺去!”慶王爺大手一伸就捏住了墨無痕的手腕不由分說就拉他。
“哎呀,別拉我……”墨無痕哇哇大叫。
慶王爺倒還真是怕扯壞了墨無痕細瘦的手臂,略鬆了鬆手,看墨無痕留戀的眼神知道他是真捨不得走,於是嘆口氣。“天晚了,明天再畫吧,走了,睡覺去。”
“你看你,都把我的畫弄壞了。我還差兩筆就好了,讓我畫一下吧,求你了。”墨無痕皺起眉頭央告,哀怨的樣子讓人由不得心痛。
“那快點畫!”慶王爺其實也只是要嚇唬嚇唬墨無痕,此刻聽到墨無痕求他便也就心軟,放了手,只在一旁靜等。
墨無痕加快手中畫筆的動作。手腕翻轉,手指間三根各不相同的毛筆在紙上留下各具特色的痕跡。又一片樹林說話間就種上了山頭。
一盞茶之後,墨無痕直起腰鬆了口氣,放下手裡的東西,滿意地看看自己的畫。
“唉,真想死在這片山水裡啊。”
“呸,不許胡說。”慶王爺再度捉起墨無痕的手腕,這次墨無痕乖乖跟着慶王爺回了臥房。
臥房裡燒了地龍,夾壁牆也是熱的,所以格外暖和。先把墨無痕塞進被子裡,慶王爺回身仔細檢查了門銷才上牀躺了下來。
墨玉青小的時候睡在外間,墨無痕說夜裡要起來照看孩子,所以從來都不插門。結果外面那小東西不知道怎麼半夜就忽然醒了,睡眼惺忪的就推門進來找爹。害得慶王爺差點倒了金槍折在牀上,從此就多了個心眼,只要夜裡想辦事就一定得把門插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儘管墨玉青早就已經搬到外院可是慶王爺就是不放心,十年前的烙印還記得真真切切的,每次必須查過了門才肯上牀。
“不是睡覺麼,插門幹嗎?”墨無痕縮成一個團把自己埋在被子裡,眯着眼睛問慶王爺。
“不插門睡不踏實!”慶王爺說着話把墨無痕撈進懷裡抱住,下一秒就渾身打個冷戰。
“涼嗎?”墨無痕嘿嘿悶笑,慶王爺的牙縫裡噝噝作響。
慶王爺悶聲抽了半天冷氣才適應了大冷天貼身兒抱塊冰的感覺。“你身上怎麼這麼冷啊?”
墨無痕得寸進尺伸出冰涼四肢八爪魚一樣貼上慶王爺熱乎乎的身子。懶懶的聲音響在枕邊,“你身上暖和不就行了,嗯,抱起來真好。”
慶王爺對墨無痕的惡作劇早已經習以爲常,此刻也不說話只是暗自運功。好在這些年沒把武功給放下,運起內功,手腳並用,連揉帶搓的只一會兒功夫就讓懷裡的人掀了被子喊熱。
慶王爺等的就是這個時候,擦把汗三下五除二就把牀上所有人的衣服都扒了個乾淨。
墨無痕眼都不睜,任慶王爺一個人忙上忙下,只管□□似的趴在枕頭上哼哼:“困死了,你不是說要睡覺麼,你還幹什麼?明天不打算上朝了?”
慶王爺上陣,“明天不上,後天不上,這一個月都不上了。”一邊幹着力氣活一邊回答問題令慶王爺的氣息有點不暢,答得斷斷續續的。
“真不上朝了?”墨無痕在枕頭上睜開一隻眼。
“真不上!”
哼,墨無痕眼珠一轉。
“難道你家這皇上就這麼不濟,生兩天病就要玩完了?”墨無痕在枕頭上自言自語。
啪!臀上捱了一巴掌,“這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
“切,有什麼不敢,我又不是沒說過!”墨無痕悶哼。皺皺眉頭,困勁被這一巴掌拍走了一半,嘴裡更加肆無忌憚。
“看來我得抓緊時間辦喜事了!要真趕上國喪,我們家的親事可就辦不成了。”
“你說什嗎?” 慶王爺正幹得熱火朝天,被墨無痕好死不死的一句話差點岔了氣,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了,一把拉起墨無痕的頭髮直接把他扯起來逼問:“你剛纔說什麼?誰要成親?”
可惜墨無痕就是墨無痕,他纔不怕慶王爺的臭臉。“你完事了?那我睡了。”說話就要翻身。
“別動!”慶王爺怒喝。“我問你話呢,說清楚,誰要娶媳婦?”
墨無痕趴在枕頭裡悶笑。一個牀上睡了十多年,還能戲耍這堂堂王爺一下也挺有趣的。
“說呀!” 慶王爺用力去頂。
“啊!”墨無痕痛得一聲怪叫,抓起枕頭直接丟向慶王爺。
“青兒都大了,買房子成家立業娶媳婦生孩子不是應該的嗎?!你兒子也不小了,別跟我說你沒想過他們倆的事!他倆整天粘在一起,出雙入對的。你不怕他們將來名聲向你一樣?還是你巴不得你兒子更你一樣混蛋,糊里糊塗害人害己……” 墨無痕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可是就這樣已經足夠讓慶王爺的心裡暴跳如雷了。
不過慶王爺就是慶王爺,拿出戰場上處變不驚的本事,“你非要在這種時候給我找點事幹嗎?我看你是存心要敗我的興。”
說着話,慶王爺出手捏住墨無痕,用力一擰,(省略500字。)
墨無痕眼前一陣陣發暈,嘴裡卻還不服輸,斷斷續續□□着。“我好心提醒你……”
“好心?” 慶王爺氣得直想笑,“好心就要在這個時候翻我舊賬?”
“我就這個時候想跟你說點心裡話,不行麼。” 墨無痕的聲音嬌弱嫵媚得讓人發狂。
“行,當然行!”慶王爺咬牙切齒,非要給墨無痕點顏色看看。
爲什麼只有這個時候,你才肯跟我說心裡話呢?爲什麼?
難道我一顆真心待你這麼多年你就還不肯放過我?
“放,放了我!”墨無痕破碎的聲音裡瀉出夢囈般的□□。
“不!”一聲低吼,慶王爺咬緊鋼牙。即便你恨我,即便要這樣不快,我也一定要留你在我身邊。
墨無痕彷彿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癱在牀上,兩眼緊閉。
兩天之後,京城的街頭巷尾茶社酒樓就傳開了一則新鮮的話題。說慶王府的公子們都被慶王爺趕出了家門,在南城買下了相鄰的兩處宅子,分別冠在各人名下。慶王府不出一丁一卒,全讓他們自己去收拾料理,目的就是讓他們自己嘗試着當家理財,早日繼承衣鉢。
衆人欽佩慶王爺標新立異教子有方,一時間京城貴族紛紛效仿,各家公子買房置地添丁進口置辦家業,忙得不亦樂乎,成爲一時風尚。
作者有話要說:這麼老的文居然還被鎖,我大半夜上來改啊改,吐血。
又鎖了一次,都不知道要怎麼改了。你妹的這是最後一次改,堅決不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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