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爺雖然不在府裡,但慶王府也沒閒着。
下人們都得了通知,知道兩位公子剛回來,過兩天馬上又要出遠門。
晚膳的時候,安靜了近兩個月的飯廳又燈火通明的迎來了幾位主人。依然是慶王爺坐在主位,兩旁是墨無痕和鴻銳,對面坐着墨玉青。
珍饈美味一道道端上來,四個人各取所需吃得安靜詳和,其樂融融。
墨無痕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好象回到了多年以前。鴻銳和青兒都還小的時候,慶王府的餐桌上就是這樣一幅情景。
兩個小腦袋埋在碗裡風捲殘雲狼吞虎嚥,慶王爺目不斜視吃得按部就班。墨無痕吃一會兒歇一會兒,驚歎孩子們的好胃口。“這兩個人哪裡是吃飯,簡直就是餵豬!”
墨無痕不止一次這樣唸叨,總惹得慶王爺雄獅一樣笑得得意。“我們家的孩子,當然都是生龍活虎的了。”
......
好多年過去了,生龍活虎的袁鴻銳和同樣生龍活虎的墨玉青,又一次把頭埋在碗裡吃得風捲殘雲狼吞虎嚥。
墨無痕微微一笑,放下手裡筷子。“青兒,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看情況吧,這趟差事比較棘手,搞不好要耽誤些時候。路上差不多一個月吧,我們儘快就是。” 沒等墨玉青張嘴,鴻銳又搶過話頭回答。
“就你話多,飯都堵住你的嘴。”墨玉青有些不悅,大眼睛狠狠剜了鴻銳兩下,鴻銳嘿嘿一笑。
墨玉青撿起湯碗裡最大的那塊蓮藕扔進鴻銳碗裡,意思是用這個堵住鴻銳的嘴。可鴻銳根本沒有會意,只當是墨玉青給自己夾菜。笑咪咪地夾起來大口吃着。
對面一本正經吃飯的慶王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立刻警惕地去看墨無痕。只見墨無痕今天又笑得春風滿面花好月圓的,慶王爺的心裡立刻七上八下起來。
“無痕有事?”慶王爺如履薄冰。
“沒事!”墨無痕埋下頭喝他的桂花果子露,之後再不說話。
慶王爺又看了墨無痕半晌,纔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用完了晚膳,墨無痕回了西院,墨玉青去洗澡休息,鴻銳跟着慶王爺進了前院書房。
“鴻銳,帶上這個,也許能用的上。” 慶王爺把一枚印信遞給鴻銳。
鴻銳接過來仔細一看,大吃一驚。手裡的印信是父親平日隨身攜帶的手戳。其權力如同兵部大印,有節制地方軍隊的威力。僅憑這枚印信,就可以在沒有皇命的情況下,調動五萬人馬不必通報。父親把這樣重要的印信交給自己帶着,可見這次的任務有多艱鉅。
情況確實不好,慶王爺一臉嚴肅,把這次任務的重點又囑咐了一番,才放心地讓鴻銳收好印信離去。
慶王爺又在書房裡看了些公文,聽見鼓敲二更,才起身回西院去準備休息。
然而還沒等到進門,就聽見西院裡面沸反盈天般的喧囂。
西院前廳外,青磚鋪就的空場里正在唱大戲,一羣花紅柳綠的鶯鶯燕燕舞動着水袖邁着碎步在空地上跑圓場,中間一對碧人正嗯嗯啊啊地邀指着天上的月亮。
鑼鼓配器在一邊催命似的緊忙活,龍套飛奔,手忙腳亂中透着節日特有的歡快,連無意中彈錯的地方都好像是刻意安排來逗人發笑的。
周圍廊下站滿了府裡的下人,不管看得懂看不懂,聽得明白聽不明白,都在伸着腦袋瞧熱鬧,拍着手叫好。
墨無痕坐在上首太師椅上,吃着點心品着茶,搖頭晃腦看得津津有味,還不時指指點點跟旁邊的人說兩句什麼。
慶王爺知道,這是府裡的戲班子正在排演。因爲下個月太后要做壽,慶王府專門排練了一出歌舞大戲。
這齣戲是墨無痕親自操刀寫的本子,親自排練,又親手繪製的戲服,所以戲還沒排好,外面已經傳揚開來,說慶王爺這次要送一道頂級賀禮。
看架勢今晚又是和臺的日子,所以纔在這裡擺場子亮傢伙。而且,估計離最後完成已經不遠了,否則也不會一唱唱到半夜。
慶王爺不擔心別的,只擔心墨無痕的身體。怕他勞累過度,損了元氣。
慶王爺對着官家一個眼色過去,鑼鼓點在下一刻就停了下來。
戲臺上下剛剛還熱鬧非凡的立刻安靜下來,衆人恭恭敬敬給王爺見禮。
墨無痕站起身,伸個懶腰,揉揉後背,對走過來的慶王爺露出一個柔美的微笑。“怎麼樣,還不錯吧?”
慶王爺面上波光粼粼陰晴不定。點頭嗯了一聲,朝內院走去,順路丟給管家一個眼色。
管家早侯在一旁等着吩咐,看到王爺示下,立刻直起脖子叫衆人散場。
衆人都還沉在戲裡有些出不來。等管家又喊了一遍才匆匆忙活起來,一羣人退潮似的走個乾淨。
墨無痕看着這情景也不說什麼,似笑非笑地晃晃肩膀,轉身跟着慶王爺往內院走去。
直到院門在背後關上,墨無痕才拉拉慶王爺的衣袖,笑嘻嘻地說:“看今晚的月色多好啊。走那麼快乾嘛?……你攪和了我的場子我都沒生氣,你生什麼生氣吶!”
一臉不善的慶王爺這才停住腳步,看看一臉疲憊尤做不覺的墨無痕,越發生氣:“你要是再不愛惜自己,我就撤了戲班子不讓他們進宮。”
“別啊!” 墨無痕慘叫,伸手攀住慶王爺的肩頭。“置辦裝備我可已經花了不少錢了,你要是不讓去,那不就賠了啊!”
慶王爺冷笑:“一個戲班子我賠不起嗎?”
“哎呀……我不是等着領你袁家的重賞呢麼!”墨無痕嘴裡討好着,眼裡卻閃過一絲幽怨。
慶王爺沒看見墨無痕的眼色,也不想再說這個,只管拖着墨無痕一路朝浴池走去。
墨無痕腳步有些踉蹌,索性把頭歪在慶王爺肩上閉上眼睛裝瞎子,一路任他拖着走到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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