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練。”白鳳的聲音打斷了赤練的回憶,赤練回過神來,臉上已經又揚起了熟悉而陌生的虛假的嬌笑:“呵呵,人家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們這裡,有又誰是沒有故事的呢。
“好了,當務之急是解開師父身上毒以及救出小跖,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哦?”
“蜃樓應該就快出航了。”所以必須在蜃樓出航前解開師父體內的毒和小跖與庖丁的事。
“蓉姐姐,師父的毒還需要你我一同出手。”
端木蓉微微想了想便點了點頭:“沒問題,可是,明蘭……”
輕舞勾了勾脣:“運氣很好,恰好尋到了那個。”
“如此,甚好……”端木蓉也是鬆了一口氣,而且她也知道,尋找到明蘭也意味着蓋聶身上的毒素可以徹底清除,隨即面上染上一層擔憂:“可天明那裡,我還是有些擔憂……”把天明和少羽放在蜃樓上,這實在是太冒險了了。
“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輕舞緩緩道:“至少,天明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更何況阿央也在蜃樓之上,如果他們出了問題阿央一定會通過玄影傳遞消息給我,但這麼多天都沒有任何消息……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願如此。”其他人也是微微點頭。
……
一隻黑鷹盤旋而下飛到輕舞的手上,輕舞解下黑應爪子上綁着的信筒。
神色微微挑了挑。
“北方對抗胡人的戰爭,大獲全勝麼。”說到這裡,輕舞的神色漸漸變得詭異起來:“珞櫻芸這傢伙竟然追着去了北方,難道……。”摸了摸下巴,笑容略帶深意。
“你似乎有着屬於自己的情報網?”衛莊從後面緩緩走了過來。
“很奇怪麼。”輕舞挑了挑眉,將手中的黑影放飛。
“不奇怪,可……”衛莊皺了皺眉:“可令我想起了一個認識的人。”
“哦?什麼人?”
“一個自稱倒賣情報的黑衣神秘人。”
“呵呵。”輕舞輕輕笑了兩聲,緩緩道:“對於這樣的一個時代而言,這樣的人不是很正常麼。”
“也許。”衛莊輕輕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師哥的毒……”
“已經解的差不多了,畢竟有母親的弟子在哪裡,而且師父當年通過以毒攻毒的方式,壓制了不少毒的毒性,如今又有着明蘭,和端木家的傳人相助,化解起來自然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向來再有幾日就能完全化解了。”說着,輕舞緩緩看向衛莊:“師叔,你和師父爲何一定要……”
“這是鬼谷的規矩不是麼?”衛莊輕輕笑了笑。
“可縱和橫本就是相互依存的而不是敵對,我以爲那套縱橫劍法會讓你明白……更何況,我覺得,師叔你並不是……”非要和師父一絕個高低上下的。
衛莊對蓋聶給她的感覺,很奇怪,總之不像是敵對。
衛莊淡淡的看了一眼輕舞,然後緩緩道:“人活着是爲了做某些事情,而做某些事情是爲了活着。”
就像他,就像師哥,他們都是需要給自己找一個活下去的理由的人。
輕舞見此,不再多言,只是處理在樓閣始終,看着很遠的遠方,一個看不到盡頭的地方。
……
小聖賢莊門外,勝七看着身前被揚起的陣陣塵土,緩緩站了起來,他知道,李斯大人快到了,因爲開路的士兵已經到了。
另一面,蓋聶與衛莊已經達到一座山頂,一條赤練蛇吐着信子在地上游走而過,緩緩來到一個隱藏在雜草中不過大海碗碗口大小的洞口附近。
衛莊和蓋聶見此,一種平靜的面容終於稍稍有些動容。
蓋聶緩緩開口道:“此處是追蹤的盡頭,這山崖上一覽無餘,想必噬牙獄的入口就隱藏在這附近。”
衛莊道:“動物的本能比人要可靠得多。”
兩人說話間,赤練蛇已經鑽入洞口之中,見此,蓋聶急忙走到洞口那裡,將手掌放在洞口上方,然後緩緩倒:“洞口有氣流,洞壁有斧鑿痕跡,是人工開鑿的。”
衛莊已經接上蓋聶的話:“地下通風之用的氣孔,看來噬牙獄就在下面。”
蓋聶起身,兩個人走到山崖盡頭,衛莊開口道:“最佳的洞口所在,莫過於腳下的絕壁。”
蓋聶向下開去:“號稱七國內最難以逾越的監獄,入口的設計應該會精心安排。”
“如果洞口恰好隱藏在海水之下……”
“利用潮汐的漲落。”
“現在正是漲潮時分,需要等待。”
【噬牙獄,一號牢房】
盜跖正倚在牢籠的鐵欄上,半眯着眼睛,看似神色慵懶懈怠,實則確實不放過下面巡視的秦軍之人的一舉一動,半響纔是緩緩閉上了眼,仔細的開始回憶自己被抓到噬牙獄走過的路徑。
‘下樓梯,右轉二十三步。再右轉十五步。左轉四十七步,庖丁牢房。繼續向前八步,走右側樓梯下十八級臺階左轉。向前三十七步。右轉二十五步。右轉四十七步。左轉十二步。左轉八步。右轉二十一步,下樓梯二十二階。前行十五步,右轉五十二步。左轉六十八步’
然後……盜跖忽然睜開眼睛,脣角勾起一抹笑意,沒然後了,就是這裡。
身爲盜王之王,將做過一遍案的路徑就銘記於心,再正常不過了,雖然這噬牙獄的結構佈局十分複雜,但是……盜跖輕輕地笑了笑,如果章邯那傢伙以爲這樣就能難住自己,只能說,他實在是太愚蠢了。
想到這裡,盜跖輕輕皺了皺眉,心裡不禁默唸道,子房啊子房,你說的接應到底在哪裡啊。
恰在此時,一條赤練蛇正在從一道縫隙之中緩緩爬出,順着連接鐵籠的鐵鏈向盜跖爬去。
而盜跖顯然是沒有注意到這些,他不打算坐以待斃下去,所以他用嘴從衣服之中抽出一根銀絲模樣的東西,一點點用身體將銀絲向身後被倒捆着的手滑去,然後在手指上纏繞,拉伸,將其慢慢變作可以打開鎖拷的細棒。
那守衛似乎若有所感,從下面走了上來,圍着盜跖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異常後,便要走回去,卻被盜跖叫住。
“嘿,老兄,你叫什麼名字?”
守衛停下腳步,但並沒有回話。
盜跖也不在意,自顧自的接着道:“你是趙國邯鄲人吧,你的右臂因爲抓捕逃犯受過傷,現在還時不時的發作,你武功了得但脾氣不好,得罪了頂頭上司,所以始終得不到晉升,是不是在奇怪我爲什麼知道這麼多關於你的事情?”
守衛雖然沒有回話,但是神色卻是一緊,因爲盜跖所說的和事實完全符合,可他,是怎麼知道的?
盜跖輕笑一聲,又接着道:“其實很簡單,因爲我也是趙國人。我注意到你走路時會時不時的按捏右臂,很顯然是受過傷。還有,像我這種貴賓級的犯人,負責看管的人一定武功了得,而你卻穿着下級軍服,有能力卻沒有得到重用,看來你得罪了不少人吶。”看着守衛疑惑的神色,盜跖又接着道:“你不相信我也沒有關係,但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那個跟屁蟲,也就是你們的章將軍,要把我關在最深的這層監獄裡?”不等守衛回到,盜跖已經自顧自的接着自己的話說下去:“哎,其實他就是拿我當誘餌,要把我的同伴一網打盡,你也知道,我號稱盜王之王,我的同伴也肯定是一等一的高手,那麼問題來了,既然來的都是頂尖高手,區區一個章邯有什麼本事把它們都抓住呢?”
看着守衛越來越疑惑不定的神色,盜跖微微勾了勾脣角,他知道自己的第一步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越是接着道:“你猜他會怎麼做?”
守衛狠狠的皺了一下眉,將軍說哦的沒錯,這個盜跖果然是一個話嘮,轉過身子要向下走,盜跖的聲音卻是再次飄入耳中。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等我的同伴來救我的時候,把整個底層牢獄全部封死,來個甕中捉鱉。”
果然聽了這話之後,守衛的瞳孔鄒然一縮。
盜跖不接不滿的接着道:“然後你再猜,會發生麼?沒有吃的喝的,再厲害的高手也撐不住,不過你恐怕就要跟着倒黴了,章邯要封閉整個地牢,你覺得他會先通知你,再動手麼。”
守衛閉上了眼,將頭別過去,擡腿走了下去。
“好不信,那你再想想,像我這麼危險的犯人,他竟然麼誒有挑斷我的手筋腳筋,你不覺得很奇怪麼?這是因爲章邯這個傢伙,根本不怕我逃出整個鐵籠,到時候只要他一拉機關,就可以封閉整個地層,我速度再快也來不及。現在你明白了吧,你以爲大秦會在乎幾個士兵的性命?更何況你原本是趙國人。”
看到守衛驟變的神色,盜跖脣角再次翹了翹,你以爲這樣就結束了麼,真正關鍵的在後面,卻又馬上換上一副悲憫同情的神色和聲音,更是輕聲抽噎起來,看着守衛轉過身來,盜跖接着悲憤的語氣道:“你忘了當年的長平之戰,他們是怎麼對待趙國降卒的?哎,一將功成萬骨枯,我們都是章邯升官發財的墊腳石,墊腳石何苦難爲墊腳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作爲老鄉,我真不忍心看你也要一起死在這裡。”
下面的守衛不知是想起了長平之戰那被坑殺的四十萬將士,還是想起了即將面對的命運,擡起手輕輕拭去了淚水,身子又不由的輕微顫抖了起來。
而盜跖去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輕輕仰起頭,又接着道:“如果有機會,我希望你能到處去回到趙國,對了,等會我的同伴來了,你一定要趕緊逃,搶在最後一刻逃出去,還要注意中樞機關的運行,畢竟這麼大的地牢,機關運轉還是需要一定時間的。哎,我不說了,太傷感了,我的心更累。我得睡一會,希望臨死之前還能做個好夢。”
此時,正在傷感之中的守衛,完全錯過了盜跖眼裡的清明和那一絲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