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那日我不那樣做,你會與我在一起嗎?”
“不會!”
“你······”
宋白的夢中,十分的混亂。
男人扯住他的領子,毫不憐香惜玉,那人被他氣的嘴脣發抖,氣息不穩,手也微微顫抖着,宋白的領子被那人揪住,他低了男人一個多腦袋,不得不踮起腳尖,臉色也因拉扯而變得有些紅,可眼神卻是十分的堅定。
“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雖是身在夢中,窒息感也是很強烈,有眼淚在眼中閃爍,這個身體彷彿都不是他的了,他怎麼可能會這麼狼狽的哭。
男人惡狠狠的瞪着他,想從他眼中瞧個究竟,想仔細看看,他眼中是否有閃躲,不甘心,不甘心!他手中的勁使得越發的大了。
宋白的氣息有點微弱,點點淚光印的男人眼眸生疼,他的手下意識的一鬆:“小花我們······”
“不要如此叫我!”他的語氣一重,最後又輕嘆了一聲,“我們······不會有結果的。”
“你放過我吧。”
男人的手又是一緊,將頭靠近他,二人呼吸交融,他冷笑一聲:“你就算死了,都是我的,就算肉身腐爛完了,就剩下幾魂幾魄,我也會將它收攏來!”
他的話猶如一記響雷劈在了宋白的頭頂,讓他眼前瞬時一片空白,嘴脣顫抖,話不成聲:“你······你······”
他將手鬆開,慢條斯理的替宋白理了理領子,動作少了拉扯,讓宋白更是不安,男人單手扶着宋白的臉頰,手指在他的脣上摩挲了兩下,吻了上去,宋白下意識的將臉撇開,卻又被那人板正,他重重的將脣壓下來,兩人脣齒纏綿,男人吻得十分的動情,雙脣輾轉,絲絲溫和中帶了一點狠利,在兩人親吻的空隙中,他不停的重複着:“你是我的,小花你是我的······”
宋白被他壓制着,動彈不得,緊咬着牙關,眼眸半瞌,長而密的睫毛擋住他的眼睛,讓別人無法看清。
“若我死了連魂魄都將歸於你,那魂飛魄散不就好了。”
魂飛魄散······愚蠢的想法,宋白嘆息,夢境化作碎片,如蝴蝶一般紛紛散去。
“宋白大人。”
阿寶推開門,瞧見的就是一番慵懶的美景,青衣男子半趴在案上,一身衣服穿的鬆鬆垮垮,一個瑩白的肩頭還露在外面。
宋白聽到聲響,右手動了動,他的頭倚在手上,眼睛朦朧,像是剛從夢裡面醒過來。
“阿寶。”他叫道,聲音帶着點嘶啞。
宋白緩緩的坐了起來,將肩頭滑落的衣服攬上去,打着哈欠,伸了個懶腰。
“最近老是做夢。”
阿寶去將門關上:“大人夢到了什麼?”
宋白用腳勾着牀下的鞋子:“還能夢到什麼?”他自己都輕笑了起來。
“嘖嘖,真是孽緣。”
他推開窗戶,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山中美景,隔着薄薄的霧,看的朦朧,山澗吹過一陣涼風,將他心中的陰鬱給掃了個乾淨。
霖嶽山是妖界中與長夢仙離得最近的一座山,也是因爲與長夢仙離得很近,有那些小道長在,所以幾百年來,這附近方圓百里都很是太平,宋白當初在山裡面稱大王的時候,就是瞧見了這附近的清靜,山中的小妖也無大害,大多是一些修煉不過幾百年的小妖精,像宋白這種幾千歲的老狐狸,幾乎是沒有的。
宋白的府邸,是他用妖力開闢而成,他以前還在人界的時候,便想要一座這樣的府邸,房子不要太多,四五座就好,後院一定要有花園,前院也一定要有座小亭子,給他乘涼用。
他大概是過的比較雅緻的一隻妖了,其他的妖的府邸,大多都是一個山洞,畢竟是妖,妖的心中沒那麼多想法,怎樣舒坦怎樣來。
元嵇秈找到宋白的時候,他正在小院子後面的小溪旁釣魚,學着那些垂釣者,頭上帶了個斗笠,雙手撐着下巴,坐在石頭上。
“宋白。”
宋白便是不去看他便知道是誰了,他還是維持着原來那個姿勢,道:“嵇秈來了。”
“你可要小聲一點,別把我的魚兒嚇走了。”
“你倒是無事,若是想吃魚,直接捉幾條便好,費得着這樣嗎?”
宋白似笑非笑:“嘖,你懂什麼,這個叫情趣。”
元嵇秈撩開下袍,尋了個乾淨的石塊,就着地方坐下。
“我怕是快有二十年沒見着你了,前些日子聽阿寶說你回來了,我便想着過來看看。”
“也只有嵇秈你還記得我,”他笑道,“你瞧我,是不是還像以前那麼風姿卓越。”
“你倒是沒怎麼變的。”
“對啊!”宋白以手撐頭,笑的愉悅,他是狐族的,眼尾天生有些上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一眯,便有種說不出的風韻。
“呀,有魚上鉤了!”
宋白的魚竿一沉,有東西在扯着,他用力一提,一條小鯽魚掛在勾上,奮力的掙扎着,宋白將魚取下,放在一邊的木桶裡,那條魚在桶中撲騰了兩下,濺起一點水花。
“我在這坐了一下午,總歸是釣了四五條魚的,應當能招待你。”
他從阿寶手裡接下帕子,擦擦手裡的水,站起來和元嵇秈一同走,阿寶提着木桶跟在後面,笑嘻嘻的說:“大人可要分一條給阿玉,她饞了溪水裡的魚好久了,您是知道的,她是最愛吃魚的了。”
阿玉是宋白撿的一隻受傷的小狸貓,傷好後,她不願意走,宋白便收下了她,反正廚房阿寶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多一個人打理,也是不錯。
元嵇秈和宋白其實也未認識多久,僅僅三百年而已,對於一隻活了兩千多年的狐狸來說,三百年的相識不過是是泛泛之交,可是元嵇秈又和別人不同,雖說只與宋白認識了三百年,卻可以說和宋白關係甚好,兩人的交情旁人比不得。
二人小聚了片刻,談論的多是元嵇秈的事,宋白對自己的事,並未多提。
“你爲何,還未飛昇。”元嵇秈問他,自他來時就發現,宋白周身的妖力和上一次見他時並沒什麼不同。
宋白舉着杯盞的手稍微頓了頓:“我在下界呆了二十年,後來殞命,便回來了,這道劫,並未過。”
“那你豈不是白白的耗了二十年。”
宋白笑而不語:“我的壽限還長的很,二十年而已,算得了什麼,我的修爲還沒有那麼糟糕,在這座山上再稱幾百年的大王還不是問題,若是真的有誰打上來了,我走便是,我就不信這世上沒有容得下我的地方。”
“你也時豁達,”元嵇秈一哼,“若是你到了一定的年歲還未歷劫,被天雷活活的劈死,到時候別怪我沒辦法給你收屍。”
“你見了我,便是這般的惡毒,虧我倆還有些情誼,哎呀呀,真的是要氣死我呀!”他的話語中帶着濃濃的調笑,並未看出怒意,“我也是很大方的,不跟你計較這些。”
元嵇秈在宋白那裡歇了一夜,第二日便走了,他說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去辦,可宋白看着他去的方向卻是長夢仙,心下還很是奇怪,那些小道長住的地方,有什麼急事可以辦。
他也不想去過問元嵇秈的事情,管那隻臭貓幹什麼,他雖然是閒的沒事幹,但也不是無聊到喜歡去過問別人的事。
宋白本以爲會清靜幾天,未料到元嵇秈剛走,就又有事情找上來了,而且這事還是他無法推脫的。
元嵇秈走的第三個早上,信筒便懸在他府邸的門口,信筒上面寫着,宋白親啓,阿寶拿到信筒的第一時間便給了宋白。
狐族新王登基,所有狐族的宗親都要前去慶賀,宋白有幾百年沒有回過澍州了,狐族的大小事他也不是很清楚,他的母親是老狐王的小女兒,父親隕落的太早,母親也未曾向他提及過,他從小便呆在澍州,在母親去世後有了雲遊的想法,這一去就是幾百年,也是時候回去看看了。
這封請柬,他剛看了個開頭,便知道是誰寫的了,白哥兒,這個稱呼,也只有他會叫了。
這封信的大致意思便是,他要登基了,望他回來看看,這幾百年未見也甚是想念云云,最後落款處,寫着長龔。
狐族的新王是長龔,也在他的預料之中,老狐王最喜歡的小孫子,自有他的過人之處,論起輩分,懷長龔還要叫他一聲堂兄,也難得他有心,親自寫信給自己。
宋白走的時候,懷長龔還未長到他的肩頭,還是個少年模樣,也怪不得他個子矮,畢竟宋白大了懷長龔整整五百歲,懷長龔是這一輩中年紀最小的,他母親生他的時候難產去世了,懷長龔自小便是養在老狐王身邊的,可以說是老狐王親自照看長大的。
說來也奇怪,懷長龔很是喜歡他這個堂兄,從小就白哥兒白哥兒的叫他,後來他走的時候,那個小孩還哭紅了眼。
他當時也很無奈,只好勸他:“你莫哭,你莫哭。”
可懷長龔的眼淚卻是像是止也止不住一般,他就記得,那個少年抽噎着,睜大通紅的眼睛看他,問道:“白哥兒爲何要走,留下來不好嗎?”
“白哥兒想出去看看。”他笑着撫着少年的發頂,面前的懷長龔眼淚汪汪,哭紅了鼻頭,帶了點少年的柔弱。
他不捨,還說什麼等他再大點,便出來找他,宋白只是搖搖頭,告訴他說:“我們終歸是不一樣的。”
他們無論從出生還是成長的環境來說,雖都是宗親,卻還是有云泥之別,宋白的父親早去,母親一人撫養他長大,懷長龔母親早去,卻是由狐王親自撫養,孰輕孰重,一眼便可知。
所以他離開時,並未有人多有阻攔,老祖宗雖然是捨不得他的,卻也覺得,宋白出去雲遊,也不是壞事,在狐族裡面與其不輕不重,還不如出去來的逍遙。
他便隨着心意,離開澍州的日子,也並沒有那麼糟糕,他甚至還在人間呆了一兩百年,元嵇秈便是那時和他認識的,後來他去了很多地方,覺得有些疲憊了,便在霖嶽山上稱了個大王,安定了下來。
“宋白大人,我聽着隔壁山頭的小狐狸說,這次連住在蠻荒的狐狸都要去看看,你是肯定要去的。”
宋白瞥他一眼:“誰說我不去。”
阿寶摸着頭嘿嘿一笑:“我怕是大人您怕麻煩不想去,再怎麼說也是狐族那邊發來的請帖,您再怎麼着,也要是去看看吧!”
“當然是要回去,狐王登基可是大事,各界都是要派人來慶賀的。”
“那場面定是很宏大的。”阿寶低低的說着,腦袋裡面想着這個事兒,他以前隨宋白去凡界,看過凡界的將軍打勝仗回來,隊伍漫長,從城門一直到宮殿門口,人們簇擁在街道兩旁,有女子編織花環扔向歸來的將士,場面很是歡快盛大,狐王登基,應當是比這個宏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