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沅又呵了一聲, 十分不屑的樣子:“他們還將事情兜着,真夠懦弱的。”
“你你你!”龍王氣的大叫,居然爆了粗口, “你懂個屁啊!別以爲你頂着太子的頭銜, 就可以把屁股翹到天上去了!”
盛沅又反問道:“若是我被狐族的人抓起來了, 父王會怎樣?”
他盯着龍王的眼睛緩緩道:“依着父王的性子, 恐怕要立馬派兵過去, 將那狐族掘地三尺,把我給找出來。”
龍王顫聲道:“你難道想要狐族跑到淵闕宮內,將這裡掘地三尺?”
盛沅點頭道:“是。”
龍王高大的身子僵住了, 他眼中已是一片通紅,問盛沅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與狐族兵刃相見。”
龍王徒然瞪大了雙眼, 被氣的渾身發抖:“逆子······你這個逆子啊!你懂個屁, 你懂個屁啊!”
他憤憤的轉身, 將衣袍拉的獵獵響,龍王此時背對着盛沅, 竟是不想再看他一眼,盛沅跪在地上,脊背挺的筆直,像剛出鞘的利刃,鋒利陰寒。
龍王背對着盛沅, 聲音平靜了很多, 可語氣中卻帶着濃烈的疲憊:“你當這三界平衡, 是這麼好被打破的?”
“若是有人願意, 打破了了也無妨。”
如此風輕雲淡的一句話, 卻十分狂傲,簡直就是不把一切放在眼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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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 又是無盡的沉默,龍王背對着盛沅,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屋中的氣氛可以說是劍拔弩張,龍王的心底已是一片驚濤駭浪了,但此刻全都被強壓了下來。
最後盡數化作了一句話:“你真當這太子之位非你莫屬了?”
盛沅卻答:“父王心中肯定是比我清明的,不僅是這太子的位子,連龍族的君位,都是我的。”
龍王還沒退位,此時聽到這一番話,心中不是滋味,只是冷笑一聲:“你好大的膽子。”
盛沅淡淡道:“父王就我一個兒子,後宮清靜,難道父王想扶一個外族人上位?”
“哈哈哈哈!”龍王聽了他的話,忽然仰天長笑幾聲,轉過身來,鋒利如刀的視線落在了盛沅身上,“我真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啊!”
“父王謬讚了。”
龍王此時要氣的吐血了,他真的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啊!
“各族之間互相牽制,相生相剋,從古至今便如此,容不得一方獨大,若是龍族強起兵,必會引起衆族恐慌,到時候狐族受限,其他族羣一杆而起,真與龍族兵刃相見了,到時候靈塗炭,兩敗俱傷,這難道是你想看見的嗎?!”
盛沅盯着地毯上繁複的花紋,輕聲道:“生靈塗炭,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這下龍王是真的被激怒了,轉身一腳踢到了盛沅的胸口上面,正中他的左心窩,用了十乘十的力氣,直接將人給踢飛了。
只聽“噗通”一聲,他落在了門檻龍王還是給了他一點面子,沒有將他給踢出落到門外,盛沅捂住自己的胸口,微微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一縷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流出,“啪嗒”一聲低落在了地毯上面。
龍王大吼一聲:“逆子!就算你不把天下蒼生放在眼中,那你又將龍族置於了何處?你這是要步了前人的後路,想要不得善終嗎!”
盛沅一時沒有說出話,臉色蒼白一片,胸腔中悶悶的咳了幾聲,又咳出了一灘血,但他的眼神卻沒有絲毫的改變。
最後他氣息微弱的對龍王說道:“父王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分寸?哪裡來的分寸,你把別人王都給囚起來了,還有什麼分寸可言?”
“我定會給狐族一個交代,一個正當的理由,不會讓父王爲難。”
他的意思是,他有正當的理由囚了狐族的王?龍王心中可謂是五味陳雜,自己怎麼就養出了這樣一個土匪!
“不知悔改!”龍王又擡起了腳,本想再去添一腳,但看到他連嘴脣都有些泛出紫色了,那腳在空中懸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落下去,這畢竟是他的親兒子啊!
他一閉眼,又轉過了身去,最後深吸了一口氣:“來人!把殿下擡下去。”
他已不想再看這逆子一眼,既然盛沅不想交出人,他便自己去找,掘地三尺都要將狐王完完整的交到狐族手中,這不是兒戲,容不得人胡鬧。
盛沅的性情衝動,龍王不知內情,但他聽到了些風聲,說是那狐王自己跑到南荒來的,他覺得奇怪,一個剛登基沒多久的王,不好好在澍州呆着,卻隻身一人跑到淵闕宮中,還不是光明正大的來,以至於連他這個龍王都不知道,東窗事發的時候,狐族已經派了人浩浩湯湯的來到了南荒,這其中的原因,只有那失蹤的狐王自己心中清楚,但他總覺得這事和盛沅房中那人有關,那人也是隻狐狸,爲白狐一族,白狐,正是狐族宗親一脈,況且那兩隻狐狸差不多同時出現,若說真的沒什麼幺蛾子,龍王還真不信。
“你到底爲了什麼?。”
盛沅的眸光閃爍了一下,最後垂下了長而密的睫毛,沒有回話。
他爲的是什麼?他爲的是清除所有窺探他寶貝的人,他也爲清除宋白身後所有的退路,讓宋白從此無依無靠,無處可退,無路可回,讓宋白只有依靠自己。
他與龍王說的是實話,他是真的有想要和狐族兵刃相見的心思,若是他做了,便可以斬斷宋白所有的退路,他知道宋白雙親已逝,但這依舊不夠,他想讓這人最後連族人都沒得依靠,只有靠着自己。
但最後,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怕宋白恨他,現在宋白恨他恨的都想親手宰了他,的確那人也身體力行了,若是自己真的動了狐族,宋白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他已經不想往下想了。
若是自己真動了狐族,兩人是否就真的完了?兩人之間雖已是支離破碎,但盛沅總覺得宋白還是喜歡他的,那個如蜻蜓點水一般的吻,深深的烙刻在他的腦中,以至於他都快要忘了當時插在胸前的那把短刀,那吻輕的讓他覺得這會不會只是自己當時因意識接近崩析邊緣的一個幻覺,但他心中卻肯定,那一定是真的,他自己相信,那不是一個幻覺。
這樣的他十分可笑,讓他自己都覺得愚蠢,龍王說他不得善終······那又如何,他不怕,他就是下地獄,也要拉着宋白。
後來盛沅被人擡回了殿中,太子殿下最近真是倒黴,三番五次的被人從殿中擡着出來,這大概是他活到現在被擡得最多的一段時間。
盛沅臉色蒼白的躺在臥榻上,用手撐着身體,稍微緩解了些疼痛。
鄀七從外殿走進來,輕聲對盛沅說道:“殿下,戶先生來了。”
盛沅咳了兩聲,聲音微微有些嘶啞:“叫他進來。”
“是。”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近及遠的傳來,厚重的簾子後面,忽然探出一顆腦袋,頭髮白了一半,用一根檀木簪子挽起,左眼上橫過一道傷疤,此時正用右眼打量着裡面。
盛沅皺眉,道:“在那看什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