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懷長龔張了張嘴, 眼中一抹嘲諷之意劃過,只聽他像是在低笑,眼光晃晃, “白哥兒還是和我生疏了啊······”
宋白按住他的手, 聲音低沉:“陛下, 今時早就不同往日, 陛下不再是那個陌上上年了, 陛下你是狐族的王,做事要有分寸。”
他是在暗示懷長龔來南荒一事嗎?
只聽宋白繼續說:“我不過是一隻野狐狸而已,一個不輕不重的人, 陛下你······不用掛念太多,陛下重兄弟情分, 宋白心生感激, 可這情分太重, 宋白······受不起,無論什麼人, 無論他是誰,都比不過陛下身後的狐族,還望陛下以後······不要太莽撞了。”
懷長龔的臉色白了白,他沒有想過宋白居然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言長老的眼中難得的閃過一絲讚賞。
扶溪的眼眸不着痕跡的在這兩兄弟的身上掃視着, 他們二人真是有趣的很。
“既然人送到了,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狐王點頭:“多謝姑娘了。”
扶溪笑着搖頭:“狐王陛下還是要謝龍王陛下, 公子今日這麼一走, 怕是明日淵闕宮就要鬧翻天了。”
她說完, 還捂嘴咯咯一笑,好像這淵闕宮中的事和她無關一般。
在路過宋白身側的一瞬, 她的身子頓了頓,語氣還是那麼的綿軟:“公子莫忘了龍王陛下的話。”
宋白側目,入目便是扶溪額前小巧的龍角:“宋白,定不會忘。”
女子嗯了一聲,帶着幽幽暗香,消失在了張牙舞爪的暗林中。
懷長龔的臉上重新展露出了一抹笑容:“白哥兒說的對。”
對與不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於懷長龔是否會聽,宋白心中無奈,卻也無可奈何。
“白哥兒,走吧。”
懷長龔從披風中伸出了一雙手,素白又纖細,黛色的血管清晰可見,懷長龔又瘦了一些。
宋白搖頭:“我見到陛下,就好了,接下來的路,我和阿寶一同走便好。”
懷長龔的眼眸暗了暗,一抹難以察覺的戾意一閃而過,但清俊的臉上依舊掛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只聽懷長龔繼續道:“白哥兒自己走的話,不知要多久才能走出南荒,怕是還沒走出去,便又要被那龍族的太子殿下給逮回去了。”
他帶着笑,伸出去的手還在空中,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他。
他見宋白沉思着,便又道:“雖說我不知白哥兒和那殿下有什麼恩怨,但我知道,白哥兒怕是不再想見那位殿下了。”
他說的話句句在理,讓人無法拒絕,宋白忽然失笑,最後慢慢的將手放在了那隻雖是清瘦但很有力的手上:“陛下說的,還真是讓我難以拒絕啊。”
懷長龔露出一個得逞後的笑容:“沒想到想要和白哥兒呆上一會兒,還要我遊說一番,真是不易啊。”
二人上了最前面的軟轎,阿寶和言長老去了後面,這軟轎當中,放了一方小小的矮桌,桌上放置了一玲瓏剔透的香爐,暗香四溢,溢滿了小小的空間。
懷長龔執着宋白的手,拉着他慢慢坐下。
“陛下還如同小時候一樣。”
懷長龔看着他,眼角有一點憂傷:“我還是如以前那樣,可是白哥兒變了。”
他的眼睛盯着宋白,眼瞳清澈,看的宋白居然有了點愧疚。
他輕輕咳了一聲:“陛下莫要多想。”
懷長龔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喝茶的空隙眼睛瞟向他:“白哥兒要我如何不多想,白哥兒連和我多呆一會兒都不願。”
他輕輕地哼了一聲,裝作生氣的樣子。
宋白嘆了口氣:“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都是陛下的臣子,我對陛下的忠心永遠不會變。”
懷長龔捏杯子的手緊了緊:“我想要白哥兒對我,不只是像臣子。”
“我是陛下的臣子,也是陛下的兄長。”
“你······”他最後還是沒說下去,心中有萬種語言想要說,可就是說不出口,就像是梗住了一樣,他的手捏了捏袖子,心中的情緒翻涌,像是要奔騰而出,可最後他還是硬生生的將這股情緒給壓住了,他說不出口啊!
“算了,”懷長龔搖了搖頭,“不說這些了,白哥兒離開了南荒以後,要去哪裡?”
宋白想了想:“天下這麼大,總有一處是我的容身之地。”
“白哥兒就不想······回狐族看看嗎?”
宋白搖搖頭:“不去了,沒有什麼牽掛的人,去了幹什麼。”
這話說的懷長龔心口一痛:“難道我在白哥兒心中不算是一個牽掛的人嗎?”
宋白莞爾一笑:“那不一樣,陛下你日理萬機,你有很多牽掛的人,也有很多人在牽掛着你。”
“那白哥兒牽掛的是誰?”
宋白的眼前,閃過一個穿着素淨的女人,有着和他同樣的雪白的耳朵,美麗淡雅,那個女人叫他小白,看着他的時候,眼中總是帶着溫柔的神色,但是眉間卻是一片鬱色,一直到她死去的時候,那抹憂愁都還在,伴着她入了黃土。
“母親,我的母親。”
他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那個女人去的時候還很年輕,她的病來的太急,去的也太匆忙,在宋白還沒能接受的時候,便撒手人寰了,丟下了這個涉世未深的少年
“的確,”懷長龔輕笑一聲,“我的確比不上姨母。”
“不,”宋白搖了搖頭,“你雖是不同於我母親,但你卻在我心中同樣佔着一個很重要的地位,我不牽掛你,那是因爲我知道,就算我不在了狐族,離了很遠,你也可以過得很好,你也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
“白哥兒可想去看看以前的洞府?”
“我去了,但並沒有找到。”
懷長龔道:“我施了一點障眼法,將那地方給藏了起來。”
宋白些微疑惑:“陛下爲何要這樣?”
懷長龔嘆了一口氣:“白哥兒走了後,那處便沒了人,我害怕會有其他小妖把那裡佔了,便將那裡給封了起來,在你離開的那幾百年,無事的時候,我便會回去看看,就像白哥兒你還在一樣。”
若說是不觸動,那都是假的,宋白不知道懷長龔還爲他做過一些什麼,但這一份份的恩情,都讓他不知該怎麼去還。
宋白的眼眶紅了紅:“陛下,你不用爲我做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