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鞠眼睛一彎, 露出一個甚是猥瑣的笑容,他肩上挎着一個小小的箱子,僅剩的那隻眼睛中閃着精光, 盛沅皺眉:“在那裡磨蹭什麼?”
戶鞠聽了, 笑的更開了, 臉上的褶子一層疊着一層, 他的聲音蒼老嘶啞, 卻意外的有活力,這個小老頭這才探出了身體,弓着背向他走過來:“殿下可曾聽聞凡界中的醫師有望、聞、問、切這樣的說法, 我剛纔也依照着葫蘆畫瓢,嘿嘿嘿。”
他坐在了牀邊, 捋着自己的小鬍子歪着頭左右打量:“我聽聞那幾個侍衛說殿下你被龍王踢的只剩下半口氣了, 如今看來, 氣色好像還很不錯的樣子。”
盛沅挑眉,一雙眼中盡是寒意, 語氣中就像是夾着刀子一樣:“哦?那你剛纔難道是在看我死了沒有?”
戶鞠一聽,一臉驚惶:“哎喲殿下,你可別這麼說,就算給我十個膽子我都不敢這麼想啊!”
盛沅冷哼一聲,戶鞠剛想把手給伸出去, 還沒碰到盛沅的衣襟, 便被大力的給打開了, 盛沅道:“我自己來。”
戶鞠當然聽他的話, 陪笑道:“好嘞好嘞, 殿下自己來。”
盛沅便將自己束腰的腰封給解開,再慢慢拆開裡衣, 他的動作有些緩慢,有時甚至動作稍大了些,都會牽扯着讓他皺眉。
戶鞠小聲嘟囔着:“哎呀,這龍王陛下踹的也真是重,還是親兒子呢。”
盛沅扯了扯嘴脣,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也幸好我是龍王陛下的兒子,纔沒被活活踹死。”
戶鞠便禁聲,沒有說話。
最後一層裡衣被慢慢的剝開,精壯的胸膛上面,赫然一片紫黑色的印子,那左心窩的正中央,還有一道黑紅的印子,比那片紫黑色略深,雖然沒有傷痕,但那印子卻是與一把短刀的橫切面別無一二,讓人看了心底發寒。
戶鞠湊過去,獨眼仔細的看着那片肌膚,鼻尖都快捱了上去了,呼吸全部噴在了盛沅的胸口上,一旁的鄀七看的眉角微跳,從他這裡看,就是一個精瘦的小老頭趴在他們面色微白俊逸不已的殿下懷中。
這畫面真是······美的很啊!
盛沅的臉色,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變黑,鄀七輕咳了兩聲,不由的好心提醒道:“那個戶先生,會不會近了些?”
戶鞠卻道:“老頭子我眼神不好,想仔細看看這傷痕,委屈殿下了。”
盛沅居然憋住了自己的怒火,直到戶鞠起來了都沒有發作。
戶鞠打量了半天才從盛沅的身上起來,從旁邊拖過那個木箱,那箱子看起來十分的普通,沉沉的黑色,沒有任何花紋,用一顆金色的扣子扣住,戶鞠的手一揮,那箱子“啪”的一聲彈開,裡面黑洞洞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本來矮矮的一個小箱子,但戶鞠的整個胳膊都伸了進去,咬着嘴脣找了半天。
他嘿嘿道:“施了個小法術。”
他從裡面掏出了一瓶黑色的小罐子,打開瓶帽,用鼻子聞了聞:“不是。”
於是他又放了回去,又開始掏,邊掏邊說:“龍王陛下還是腳下留情了的,若是放在往日,殿下你挺一挺兩三天就好了,麻就麻煩在殿下胸口的那刀,雖然被刺傷的不是殿下的本體,但是也是半縷魂魄,傷到了根本,纔會這麼虛弱,還好我有靈丹妙藥,哈哈哈哈。”
他笑的有些瘋瘋癲癲,完全沒有注意道盛沅正低頭看着自己胸口上面的痕跡,臉上有說不出的苦澀。
最後戶鞠終於是掏出了一小瓶藥,放在了一邊,對盛沅道:“這還春,殿下你可要省着點用,我可沒幾瓶了,這還春葉不好找,這小小一瓶可要費整整一株,殿下你······”
盛沅不耐的道:“這話你已經跟我說了好幾次了。”
戶鞠又嘿嘿的笑了幾聲,最後難得露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殿下你可真的要靜養了,別再出今天這樣的事情,還正正中中的踢到那處,若是隔三差五的來一次,神仙都醫不好你,雖說殿下你是金剛之軀,但終歸是傷到了根本,別把這不當一回事。”
盛沅沉默的繫着帶子,最後嗯了一聲。
戶鞠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將箱子給合上,重新跨到了手上:“既然看也看了,藥也送到了,我便先走了。”
盛沅點點頭,正當戶鞠快要轉身的時候,他又叫住了戶鞠:“宋白那邊······怎麼樣了?”
戶鞠答道:“殿下你放心,那位小公子的狀況可比您好了許多,他只是吸多了那木菊,昏沉了幾天,現在看起來雖是虛弱了一點,但本身沒有什麼大礙。”
盛沅點頭,輕聲道:“那就好。”
戶鞠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又道:“剛纔我便想問了,殿下可還未把此事告訴龍王?”
盛沅皺着眉搖搖頭。
戶鞠大笑幾聲:“我便知道,若是龍王陛下知道你傷的這麼重,怎麼可能還會踹的那樣狠,的確你那樣胡鬧,若是讓龍王知道你爲了一隻小狐狸居然隻身冒險,還不得把他的狐狸皮給扒了。”
盛沅厲聲打斷了戶鞠:“先生你關心的是否太多了些,你不言我不語,這便不會有人知道若是這事有一絲一毫落入了父王耳中,怕是你的皮會先被我扒下來。”
戶鞠立馬弓着腰,一臉諂媚道:“是小的多嘴了,是小的多嘴了,殿下你消消氣,我怎麼可能告訴龍王陛下呢。”
他卻在心中嘆道,好一個小狐狸,居然有這等本事把殿下給迷得團團轉。
在這麼一個主面前,還是少說話爲妙,於是戶鞠便也不多嘴了,這下真的是乾淨利落的退下了。
盛沅半躺在榻上,手中玩弄着那小藥瓶,鄀七叫人端了一小碗水,只取了三滴滴在水中,那白瓷裝的一小碗水便盪漾着透徹的綠色,鄀七將碗遞了過去:“殿下。”
盛沅取過碗,一口便將這水喝乾了,他擡手擦了擦嘴角,嘴中還留着一股帶着澀意的清香,他嘴脣還是有些蒼白,不過胸口的疼痛已經緩解了很多:“幸好不用那些苦藥折騰。”
鄀七一笑:“戶先生還想給殿下開苦藥,可怕殿下不喝,便才把他藏了好多年的回春給獻了出來。”
盛沅一笑,笑意只是淺淺在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