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看着她的劉海, 掃視了一圈,那裡雖是蓬鬆,但是蓬起的程度卻相同, 並沒有其他東西突出來, 他輕咳一聲, 道:“我看姑娘, 並沒有龍角。”
薇薇捂脣一笑:“我本就不是龍族的人, 怎麼可能有龍角。”
宋白一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薇薇給他解釋道:“公子莫要奇怪,龍族和其他族羣是有些不一樣, 這淵闕宮中,除了龍族本族的人, 但還是有其他族羣的人生活, 但是人數也不多, 就像我,是極少的幾個, 我從出生起,便生活在這裡。”
她這麼一說,讓宋白覺得有趣,其他族羣的族地中,是不可能讓其他族的人生活的, 那是外人, 怎麼可以讓外人進自己的領地。
薇薇一笑:“我們雖是外族的人, 但從小就生在這裡, 可以說就是龍族的人了, 和外族並沒有什麼關係了,若是······若是迴歸了本族, 是要被誅殺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生在這裡便是命,若是想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對於他們來說,便是躲避宿命,龍族,是不會允許的。
“不過不回去也沒什麼,”少女咯咯一笑,“我在淵闕宮中生活的很好,大家一視同仁,並沒有因爲我是外族的人便排擠我,龍族的勇士也會保護我,生在這樣強大的族羣,沒什麼不好。”
宋白點點頭,身旁的少女笑的滿足,一臉天真爛漫,但不知爲何,在宋白眼中卻顯得十分的刺眼,她忠於龍族,愛戴龍族,她可以爲了龍族,不要自己的族羣,大概是因爲盛沅的緣故,他對龍族早就提不上一絲好感了,身旁卻有一人對龍族擁護愛戴······
莫要愛屋及烏,他在心中告誡着自己。
“龍族是一直都有別的族羣的人生活嗎?”
少女仔細想了一下,回答道:“好像是。”
宋白輕輕的道:“爲什麼。”
爲什麼這樣狂妄兇狠的種族,卻容得下別人在自己的地盤上面生存,他們不是眼中容不下任何沙子的嗎?
“爲什麼?”少女重複着,她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想了一會兒道,“這個我也不清楚,其中大概是有很多緣由吧,反正我聽我母親說,我家中世世代代都在淵闕宮中。”
二人斷斷續續的聊着天,一路上才顯得不那麼寂寥。
薇薇將他帶到了一座小殿旁邊,她將人領到了房中,替宋白將屋中的燈點上,映出了屋內的輪廓,這屋子不大不小,應該是專門給客人住的地方,地上仔細的鋪着地毯,牆壁上面隔幾步便有一盞燈,一直到室內,石柱上刻着張牙舞爪的兇獸,立在屋子的中央,屋中擺設簡單,層層帳幔垂下,給屋子添了幾分柔和。
“這裡離陛下殿中也很近,公子今晚便先歇在此處吧。”
“好,”宋白道謝,“勞煩姑娘了。”
薇薇捂嘴一笑,衝他點點頭,細心的幫他把門給掩上了。
宋白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面,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茶具粗糙蹭的他嘴皮有些疼,他喝了兩口,便將杯子放下了。
薇薇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最後消失在了黑夜中。
那聲音消失後,外面又恢復了寂靜,宋白這才站了起來,從牆壁上面取下一盞小燈,推開門,走了出去。
他不放心阿寶,他怕萬一龍王失信了,沒有將人帶過來,畢竟是關在盛沅的地方,若是被盛沅發現了,他死扣住不放,怕是龍王也沒有辦法,再說阿寶這樣的小人物,龍王是不會放在眼中的,他怕最後自己的阿寶被盛沅當作籌碼,與自己談判。
現在夜色正好,掩蓋住了一切,他就想着今夜去摸清楚阿寶被關的地方,若是明日見不到人,只有自己強將人奪出來了。
盛沅的宮殿,他記得在哪裡,被龍王“請”過來的時候,一路上將路線被他記了個七七八八,摸過去應當不成問題。
龍族巡夜的侍衛甚多,最後他沒有辦法,只好將那盞小燈給滅了,化作原型,在各個宮殿的房檐上面穿梭。
他踩着石塊,速度十分的迅速,一盞茶的時間不到,便摸到了那處。
若是他沒記錯,那是盛沅的寢宮,殿外的侍衛拿着長刀,站的筆直,森寒的刀刃映照着月光,十分的令人膽寒。
他本想從石柱的掩蓋下面一竄而過的,但看到那還亮着的窗戶,他忽然就停住了,盛沅,在裡面。
他躲在那柱身後面,上身立起來,前爪趴在柱子上面,再見了,宋白在心中唸到,這一去,很可能就是永別了,他離開龍族後,會帶着阿寶去一個誰都找不到地方,離開盛沅,離開懷長龔,可能離開了他們,他的生活會好過很多,沒有羈絆,沒有煩惱,整天樂呵樂呵,快活的過完這一生。
他單手扶着石柱,閉上了雙眼,再次睜開的時候,已是一片清明。
正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那扇緊閉的房門,忽然就被推開了,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顯得十分的突兀,一下子就吸引了宋白的注意。
有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從門內闖出來,黑夜中發出細碎的腳步聲,其中還夾雜着呼吸混亂的喘息聲,令人遐想萬分。
宋白微微透出一個狐狸頭,目光剛落在那處,小小身體瞬間僵住了。
屋內的燈光打在那人的身上,那是個少年,他此時衣冠不整,半個肩膀都露在了外面,手撐着柱子,腿肚微微打着顫,喘着粗氣,臉上的神情,還帶着一絲迷離朦朧之態,從宋白這裡看到,那少年的脖頸間,散亂的落着幾個紅色的吻痕,十分的扎眼。
那是盛沅帶到狐族宴會上的那個鮫人少年,此時他脖頸間的鱗片閃着光,就像是寶石一樣,刺得宋白眼睛發疼。
那鮫人族的少年,喘了幾口氣,還沒喘勻,便直起身來,又跌跌撞撞的跑了。
那少年沒跑出去多遠,屋內忽然傳出了杯盞落地的聲音,“嘩啦”清脆的一聲,落入宋白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