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法,不過看着挺嚴重。
警官大人直接無視關艾,走到無辜車輛前,敲了敲車窗:“先生,請配合一下。”
關艾怔在原地,想着要不要畏罪潛逃,可是肯定會再罪加一等的,權衡利弊之後她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皺皺眉頭,斜眼看過去。
黑色的車窗玻璃不緊不徐地打下。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遠山眉修長,一雙黑沉的眸子。
燈光很暗,關艾絕對有理由懷疑這是幻覺,這張臉很熟悉,莫不是腦震盪了?關艾揉揉腦袋,眨眨眼,再看。是他,程信之。
是冤家路窄?肯定不是有緣千里來相會。這不生不熟的關係也不知道人會不會網開一面?關艾想着,要是對方和平解決了,應該不用蹲點了。
關艾向前挪了幾步,光明正大的偷聽。
“先生,給您帶來交通不便,是我們工作的失誤,我們會盡快解決相關賠償問題。”態度嚴謹禮貌。
太天壤差別了吧,關艾咋舌,人名警察也帶着有色眼鏡啊,看來自己肯定被歸到十惡不赦的那一類了。
“嗯。”程信之不痛不癢的丟了一個字符出來。
“那先生現在有時間嗎?如果方便的話可以現在去警局做個口供。”
程信之轉了視線,只匆匆一眼掃過關艾,回頭說:“可以。”
關艾訕訕,覺得這人不厚道,怎麼也認識一場,也不給個方便。這相關賠償問題肯定很麻煩,在關艾看來要用錢解決的問題都很麻煩。
之後關艾便一直很沒有好氣地睃某人,程信之不痛不癢,沒有表情,跟着交警下了車。
然後又一次區別對待,程信之的車被拖去了維修部,關艾的車被拖去了警察局。
關艾老實地坐在後座,聽着他們寒暄。
“程先生,您的車已經被送去維修了。”
關艾不可置信,原來交警大人認識程信之,難怪態度不一樣。這不是公然徇私枉法嗎?微微嘆氣,沒辦法,人家大名鼎鼎的賽車手,她只是個普通小百姓。
“謝謝。”禮貌但是疏離。
“程先生可是私下和解,也可以公訴。”交警大人很熱情地傳授交通法律。
“如果私下和解,可以保釋嗎?”
關艾頓時撐着眸子,豎起耳朵聽。有戲,沒準可以不用蹲點。
“可以,二十四小時保釋。”
“公訴呢?”緊接着問。
從天堂掉入地獄的感覺,莫過於此。關艾替自己捏了幾把冷汗。她的面子真不值錢,人家根本不看。
“如果公訴,嚴重的話蹲點,一般社會無償勞改。”
蹲點……勞改……關艾乾脆閉眼,耳不聽爲淨,省的一顆心搖搖欲墜晃悠得難受。
真是出師不利,賠了夫人又折兵。
到了警局,關艾不出所料地被關了,來了一個女教官,問了一大堆問題,又來了箇中年男教官,做了長達幾千字的筆錄,接着查了家庭住址工作有無前例等等,關艾給折騰得頭暈目眩的,被撞得淤青的腦袋嗡嗡響。
關艾想,就算沒有撞出個腦震盪,也被折騰個腦充血了,頭着實疼得厲害,乾脆閉幕眼神,等着‘判刑’。
關艾躺在看守房的椅子上昏昏沉沉,被人搖晃清醒了。
“喂、喂。”很不友好的聲音,動作粗魯。
“嗯。”關艾被晃得頭疼,揪着眉頭哼哼唧唧。
“可以出去了。”女教官站着,嫌惡地俯視她。
犯人都是這樣的待遇啊,也不給個好臉色。
關艾慢慢清醒了,持久反應過來,驚喜來得有些突然,她懵然:“這麼快就可以出去?不用蹲點或者勞改?”
關艾都打算好了被關,或者遣送,現在被告知可以出去,倒是忘了驚喜,只記得驚異。
“你不是很想出去?”
“怎麼可能?”關艾緊緊跟着女教官。
“車主不追究,你家人來保釋了。”女教官沒什麼耐心,三言兩語地解釋了幾句。
“真的?居然真網開一面,還有點良心。”關艾眉開眼笑,頭也不疼了。頓了片刻,問:“誰來保釋的?”
“出去了不就知道了。”
不會是老頭,難道是關盺?這算誤打誤撞嗎?至少麻煩了那位,看來今晚也不算沒有收穫。
關艾督了一眼臨時牢房,心裡花枝亂顫:永別了,今生無緣。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剛出來,也算是重見天日吧,可是還沒見到人,便是咄咄逼人的質問。
“你真胡鬧,你到底在做什麼?”
永遠高貴溫柔的嗓音嵌了針刺,想來是怒極了,才顧不上氣質。
關艾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擱置在腦袋上的手放下,額頭青紫,家居的T恤已經皺得厲害,一身狼狽地冷眼看略微風塵僕僕的關盺,不鹹不淡地回:“你不是知道我在做什麼嗎?”
一個明知故問,一個答非所問,便僵持着,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孔,關艾的眼雲淡風輕,關盺的眸風捲雲涌,再像也就不怎麼像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蹲牢房嗎?就不能安分點,非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嗎?”教訓的語氣很強硬,鳳眸像沒有暈開的墨,很黑很濃。
原來關盺不是沒有脾氣,而是藏得緊。可是關艾卻是真沒有脾氣,這麼多年,要有脾氣也早就被磨平了。關艾倒是平靜如斯,輕描淡寫:“我原本就沒打算你來,還以爲要在這過夜呢。”
關盺深深吐納了一口氣,極少有這樣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鳳眼影沉沉,怕是壓制了狂風暴雨的慍怒:“關艾,你已經不是十八歲了,不可以一直任性,我可以容忍八歲的你,十歲的你,十八歲的你,可任何人都有一個行爲上限。”
行爲上限啊……好新鮮的詞呢。關艾冷笑,原來她這麼讓人忍無可忍啊,想想也是。
八歲的她,將關盺的美術參賽作品‘添油加醋’了。
十歲的她,把關盺的舞鞋戳了個洞。
十八歲的她,幹了什麼呢?好像有點多,毀了她的新生髮言,搞砸了生日舞會,漂白了她的限量版裙子……
這麼一想,關艾也覺得自己不可理喻。
十幾年的無理取鬧,沒有一個人問過爲什麼?連她自己都快忘了爲什麼了,習慣這種東西很可怕,慢慢深入人骨髓。
關艾笑着,警署的燈光很暗,顯得臉有些陰翳,可是那雙彎起的眸子亮得驚人,她勾勾脣:“老頭訓完了,輪到你了?那你不如讓我在這待上一晚上,好好改造改造,興許就能如你的意了。”關艾將額前的碎髮攏到耳後,杏黃色的燈下,額頭紫黑,她繼續挑戰某人的行爲上限,“容忍了十八年啊,我還以爲一直都是我在容忍呢,畢竟你以前從來沒有對我用過任性這個詞。看來這次真是觸及到你的行爲上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