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正門。
三名門房與二十五名府兵對峙着。
不,加上閆寸,總共二十六名府兵。
二十六名府兵是什麼概念?若換一個草包王爺,如李孝節,其手下的兵卒只能拉些花架子出來嚇唬人,靠着制式鎧甲充一充威風罷了。
但秦王的人不是吃素的,二十五名府兵足夠護着秦王在千軍萬馬中殺一個來回。
他們確實是這樣做過,不止一次。
因此,讓他們去解決鬧事的潑皮——不,還不是鬧事的潑皮,而是幾個失職的自家門房——戰力不止充足,簡直就是過剩。
這陣仗頗有以強凌弱的意思,甚至有些荒誕滑稽。
閆寸可管不了這些,此刻,他正扯着朱小丙的衣領咆哮:“誰讓你們給清河王的人開門的?啊?!”
朱小丙被他噴了一臉吐沫星子,整個人都懵了。
“不是……那個……”他求助地看向其餘兩人,並努力解釋道:“畢竟是清河王的手下,我等不敢怠慢啊,再說……”
再說開門只是對答幾句,他們並未放那兩個前來找人的侍衛進門。
閆寸當然不會讓他將話說完。他粗暴地打斷道:“任憑無賴在此撒野,爾等這門房差事好輕鬆!”
說話時,他故意拎着朱小丙上前兩步,與身後的衆府兵拉開距離,以免他們看清他的長相,發現端倪。
朱小丙更加費解了,什麼“撒野”?哪兒來的“那羣”?老天證明,三人成羣,明明只來了兩人!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同來的府兵將領發話了:
“咱們的人不能白白讓清河王欺負,將人打成這樣,秦王臉面往哪兒擱?”
兵卒們附和着:
“鼠輩!打完人就跑!”
“跑得了和尚,還跑得了廟?大不了打上門去,直接找清河王討要說法!”
“對!打上門去!咱不受這窩囊氣!”
衆府兵羣情激憤,摩拳擦掌。閆寸算是明白了何爲人多膽大,已有人表示知道清河王府的守衛分佈,可帶領大家打進去,弄他個措手不及。
眼看府兵將領猶豫着,隨時可能下達欠妥的命令,閆寸心中焦急。
他急,卻並未亂了陣腳,他道:“此仇必報,但須先捉家賊。”
“什麼家賊?”府兵將領道。
“這些吃裡扒外的東西,”閆寸一把將朱小丙慣倒在地,罵道:“開門放無賴進府,或是爾等不小心,見其動手打人卻不上前阻攔,也說得過去,畢竟護衛王府並非爾等職責,可眼瞧着他們施暴,卻不去報信喊人,待他們動完了手,又一路恭送,恨不能給他們牽馬墜蹬,是何緣由?”
這一番現編的分析控訴,順利抓住了衆府兵的關注點。
他們看向三名門房的眼神中露出了狐疑之色。還真別說,是挺眼生啊,以前沒見過這幾個門房啊……哎對了,捱打那傢伙也有點眼生啊——不,是背影陌生,畢竟大部分府兵還沒機會看到閆寸的正臉。
閆寸適時提出了建議:“這其中究竟有什麼貓膩,找管家一問便知,我倒要查查你們的底細。”
府兵將領採納了閆寸的部分建議,他未找來管家,而是自己問道:“你們何時入府的?”
直到此刻,三名門房中的老者才上前來,答道:“回您的問,小人已跟隨秦王三年有餘,不怕諸位笑話,小人從前是清理恭桶的,上不得檯面,因此諸位未見過小人。
不過,賤內一直在王妃身邊當差,能跟王妃說上話兒,小人能進秦王府謀一份差事,還是賤內的功勞。
今年年初,我患了風疾,病雖好了,身體卻大不如前,王妃可憐小人,因此給小人安排了個看門的活計。
說實話,小人今日是頭一天看門,王妃的意思是,這些天秦王不在,府上一概謝客,算是這活計最輕鬆的時候,因此讓我試試……”
解釋完了自己的情況,年長的門房又指着兩名同伴道:“至於這兩位,他們入府時間確實不長,諸位也知道,這天策上將府落成還不超過兩年,新買的僕役,新招的人手,都在選拔磨合中,諸位看我們面生,並非怪事。”
陳甲和朱小乙連連點頭,附和着老者的說法。
老者衝府兵將領拱手,繼續道:“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我等就算再怎樣失職,也不會坐視自己人被外人欺負,留下這麼大個把柄,不是自尋死路嗎?”
陳甲附和道:“是啊是啊,我等壓根不知有什麼打鬥,清河王的手下確實來過,但也只是詢問了清河王的下落,與我們對答幾句而已……”
閆寸冷笑一聲,道:“好……爾等的意思是我在王府值守,莫名其妙就能傷成這樣?”
閆寸一手叉腰,一手握住腰後的佩刀,在原地踱了兩步,他按在刀柄上的手指下意識地伸展握緊,再伸展,再握緊。
旁人看來,他已氣瘋了,隨時可能拔刀砍人。
“此事非同小可。”府兵將領道:“若府內真混入了心懷不軌之人,將再無寧日。此事必須查清。”
他吩咐一名兵卒道:“你速去尋管家來,問清這些人的底細。”
兵卒領命,飛奔而去。
府兵將領又對閆寸道:“此事我自會處理,早晚還你一個公道,你傷得不輕,且先回去,包紮一下。”
“不必,小傷而已。”
閆寸覺得不妙,他就怕這種等待的時刻,因等待而無聊的人會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果然,不祥的預感剛一浮現,就有人問道:“兄弟,你值那一班的?我來替你。”
“我……”
閆寸哪兒知道他該值哪一班,秦王府的守衛班次豈是外人能打聽到的。
他只有硬着頭皮道:“不打緊,皮外傷罷了,啥也不影響,瞧,血已止住了,我不過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兄弟。”府兵將領道:“你叫什麼?哪一伍的?”
此刻閆寸只有一個選擇,報上名牌上的名字。
他打暈了一名府兵,穿了人家的衣服,自然也拿到了那人的名牌。
名牌上的名字叫楚牧。
可他很清楚,他們身形雖有些像,他穿着對方的衣服、鎧甲勉強合身,但他們聲音差別很大,貿然報上楚牧的名字,頂替了人家的身份,周圍的二十五人中,但凡有一個與楚牧相熟的,他就會露餡。
“我是……”閆寸猶豫了。
此刻,府兵將領終於覺察出了端倪,他向旁邊兩名兵卒打了個手勢。
那兩名兵卒會意,慢慢靠近閆寸,想要趁其不備將其制服。
就在這時,一名僕役慌慌張張跑來。
“趙參軍,可找着您啦……出大事啦,秦王妃被人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