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後第九天,皇子偕福晉回門,福晉家設宴招待。簡單說,就是回孃家。
那麼問題又來了,孃家人應該是最瞭解原來的他塔拉瀟洛的,我隨時都有露餡的可能,所以說見孃家人比進宮更恐怖還真不是開玩笑。是以我支退了其他人,招來我孃家的陪嫁丫鬟來“做做功課”。
謊稱失憶雖然老套,可的的確確最簡單有效。
通過這些天的相處我發現,小苔雖然對小姐有些許畏懼,可卻是個衷心的丫頭。
於是我用了“苦肉計”。
房間裡只剩我與她兩人時,我撲過去抱住她痛哭。
小丫頭嚇得愣在原地,對我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小…小姐?”
我哽咽道:“小苔,你是我最相信的人了。”
“小姐您怎麼了?”
我用事先在小廚房偷的一些辣椒粉抹了抹眼,鬆了手望着她倏倏地掉眼淚。
果見她一副急壞的樣子,我抓住時機可憐道:“小苔,我只敢告訴你,你一定要幫我保密。”
她重重點頭。
“成親那天暈倒再醒過來之後,就記不清原來的事了。”
她驚道:“不記得老爺夫人了?”
我低語:“連自個兒曾經都不記得了。”頓了頓又接道:“難得回門探望阿瑪額娘,不想讓他們擔心所以……”
不待我醞釀好情感,小丫頭卻抹起淚來,拉着我哭訴了一陣可憐的小姐,然後信誓旦旦要幫我瞞天過海。
該來的躲不過,就像儘管我忐忑了一整晚,第二天天還是會亮,我們還是得回孃家…
坐着馬車上我還在自我安慰:“功課”做得很到位,而且最壞也不至於砍頭,我要淡定,淡定…
該來的躲不過,就像我希望馬車永遠也別停,可我們已經到了…
我一個深呼吸定定神,擡手掀開車簾。先下車的五阿哥居然很紳士地朝我伸手,我微怔了怔便笑着握住了他的手,這樣做樣子的時候,估計以後還很多。
不遠處一行人向我們投來欣慰的目光。
待我們走近,門口的人盡數跪下:“五阿哥吉祥,五福晉吉祥。”
五阿哥上前微扶跪在最前面的老漢,示意他們都起身:“張員外郎快快請起,衆人不必多禮。”
在老漢慈眉善目,跪在最前,一看便知是一家之主,想必是我阿瑪了。而稍靠後一點跪在他身側的應該就是他的嫡福晉,我的額娘了。再後面一點跪在阿瑪另一側的姨娘從光鮮的衣着就可看出比額娘受寵。
小苔說過,我額娘是不受寵的嫡福晉,姨娘和二妹妹常有恃無恐欺凌我們。
衆人道了謝,將我們迎進門。府邸比五爺府小很多,裝修也不如五爺府。
進入正殿,我們便請我阿瑪額娘上席坐下,五阿哥攜我給兩老行了禮,又奉了茶。兩人皆是笑臉相迎,尤其是額娘,眼裡隱約閃着淚光。
禮畢五阿哥與阿瑪聊聊朝中事宜,又拉拉家常,我則隨額娘去了她房裡。
果然她摒退了所有人,便看着我開始落淚。拉拉我的手,又摸摸我的臉,疼惜之情盡現,直問我過得好不好,問寒問暖,又不斷說苦了我了。我感受到這個母親的真情,又想起遠在現代的媽媽,一時也是悲喜交加,忍不住地直落淚。
我一個勁兒地說着我過地很好,五阿哥也待我很好,讓她放心,好一會兒,我們才止了眼淚。雖然挺留戀這樣的真情,可爲了不被識破,我還是忍痛找藉口告別,帶着小苔在人少的地方閒逛。
“小姐您是想起了什麼嗎?”她問得小心翼翼。
我這反應,按失憶來說確實奇怪,可又確實不知曉過去的事,只得扯出個笑,大概比哭得還難看。
雖然來到這兒的日子我一直在適應,在調整,在不斷告訴自己,我只要好好表現好好保護自己,總有能回去的那一天。可有時候也覺得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糊里糊塗的來,我根本不知道回去的方法,根本不敢確定有沒有歸期…而對家和親人的思念其實一刻也不曾停過,只是被我藏在心底,強迫自己不去想。
今天見到古代的額娘,她的親情、母愛,撥動了我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不由得又紅了眼圈。
我要幫額娘,雖然還沒有頭緒。
“小姐…”小苔上前來似想安慰。
“喲,大姐現在風光得很啊,妹妹都快不敢高攀了。”一個高亢的聲音打斷了小苔的話
“二小姐吉祥,”小苔向來者福福身行了禮“您可別這麼說,大小姐是最在乎姐妹情誼了的,無論什麼身份都不會虧待您這個妹妹的。”
“小苔,我有跟你說話嗎?!主子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丫鬟插嘴了!哼!”她目光狠狠掃過小苔“就算你主子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奴婢也始終是奴婢!”
這位二格格樣貌也是出衆的,再加上愛濃妝豔抹,着裝也愛鮮豔的,雖然我不喜歡這種打扮,可這確實讓她更引人注目了。
本來不太想搭理她也懶得跟她吵的,反正我們很快就要離開。可是她對小苔的態度讓我怒從中來!我不知她與從前的我有什麼衝突,可明顯她是想對我發泄不成轉嫁到小苔身上的。
小苔已經帶了哭腔:“二小姐別生氣,奴婢沒有這個意思。”
“沒有這個意思?哼!那你是說我曲解了,故意加罪給你?!不知高低的賤婢!”她說着,伸出手想要打小苔。
明顯的沒事找事!
我上前一步抓住她擡起的手,憤怒地一把推開:“有什麼事衝我來,別對小苔動手!”
她退了幾步才穩住,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看我。
“小苔你先下去吧。”
她還想再說什麼,我眼神堅定地搖了搖頭。
小苔擔憂地看了我一眼,行了禮,便退下了。
“衝你來?!你是最終的贏者,我還能說什麼?”她突然笑起來,臉上卻明顯帶着恨意,一時有些猙獰:“大姐啊大姐,是我的疏忽,我一直傻乎乎地以爲你是最單純的,誰知你纔是心機最重的。”
我不曉得原來的事,聽得糊里糊塗,心裡有些煩躁:“現在只有我們兩人,有什麼話你說清楚。”
“說清楚?你裝什麼?哼,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計劃嗎,那杯茶其實沒喝,那幾日的病不也是裝的嗎?到最後又說什麼爲了咱們家,堅持要上轎?!哼!倒是會裝好人!”
茶?難道原來的他塔拉氏是因爲喝了她下了藥的茶纔會病的,纔會在成親那天昏倒,纔會有我來到這裡?!
“賤人!憑什麼贏得還是你!我哪裡比不上你,阿瑪最愛的是我額娘,最疼的是我,上轎的應該是我!你只是空有嫡女的殼子…”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爲我上前一步反手甩了她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我倆都愣在原地。
我並不是個強勢的人,平常也不容易衝動的,也許是想到了我來的不明不白,又不知何時能回去吧,竟腦袋一熱,這麼衝動了一回。
而看她一直以來對我的態度,估計原來的他塔拉氏也是個沒脾氣的。她顯然是沒有料到我會打她,滿臉的不敢相信。
事情鬧大就不好收拾了,此時我還只是在她一人面前露陷。
可她看上去是個強勢的人。
我咬咬牙,乾脆繼續吼道:“糊塗!你知道你差點害死整個家族嗎?”
她捂着臉望着地,似乎還有些憤憤不平。我沉着臉繼續訓道:“你把聖旨當什麼,我倒下你就可以代我上轎?真是天真!我在大婚那天暈過去了,幸虧沒被發現,若是真有什麼事,徹查下去,怎麼會查不出,到時候查出來怕就不是你一人承擔的了的。”
看她有所動容,我也便鬆了口,她不情不願的終究是認了錯。
說實話她的態度讓我感到棘手,這樣一個年紀尚小的姑娘就如此囂張爲所欲爲,姨娘肯定更不用說了,可想而知額孃的日子一定很難過。
可我現在,最有效的一張牌卻沒辦法用:五阿哥。我和他的關係,還沒好到可以開口請求的地步。突然有些懊惱,要是真正的他塔拉瀟洛,一定可以吹吹枕邊風,而我能幫得了什麼。
末了,她臨走時我還是暗示威脅了她不許再對我額娘使壞,也不知管不管用。
再見小苔時她神色有些怪怪的,我問起來,她卻只是吞吐道:“小姐您真的是跟從前不大相同了。”
我問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她面露難色,我便不強求她開口。
這小丫頭,一定是偷看到我甩耳光嚇到了,我也睜隻眼閉隻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