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在意?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 從宛凝院子出來我就不斷告訴自己,可現在,我還是坐上了去馥妤居的馬車。
“蔓零姑娘今兒可有約?”我開門見山問倩娘。
她笑嘻嘻朝我甩帕子:“沒呢, 您來的正是時候, 蔓零在裡邊等您呢。”
偶遇不成, 只能拜託蔓零幫忙約了。
心情跌落谷底, 迫切想要傾訴, 我問候了她幾句,便想直接請求。她卻打斷了我的話:“恕蔓零無禮,搶在您之前斗膽問一句, 蔓零該稱呼您蕭公子還是蕭福晉?”
震驚過後,不禁感嘆他倆感情是真好, 身份竟然毫無隱瞞, 即便還牽扯到皇家。回想起我與皓昀初識所結的樑子就是因爲她, 這樣的信任怕是超越好友了吧,思及此不禁彎了嘴角, 這大概是這些日子最開心的一件事了。
按時赴約,他已經等着了。
我坐到他對面,將我倆面前的酒杯斟滿,朝他舉杯道:“今兒我請客,不醉不歸!”說罷仰頭一口乾盡。
他也配合地幹了一杯:“諸事煩心?”
真心高興看宛凝母女平安健康, 可漸愈的宛凝卻給了我“重重一擊”。
“您應該尊重我的決定, 在未知的結果前, 抱歉臣妾只爲孩子向您道一聲謝。”她怎麼可以這麼輕鬆說出這些話, 我爲救她那義無反顧的堅持頓時化作笑話。
“我不知從何說起。”我又一杯酒下肚, 從喉嚨到胃裡都火辣辣的:“我並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麼,可爲什麼會有衆叛親離的感覺。”
“衆叛親離?”他手中把玩着酒杯, 漫不經心道:“或許你該換個角度,不去埋怨別人怎麼對你,反省下自身。
“我何嘗沒有,可我真的太笨想不明白。我勸過可是他執意要懲罰沁珠連宜妃都怪到我頭上,到頭來換得的是沁珠恨我;我不顧禮節身份和情分爲了保宛凝而衝撞貝勒爺,結果呢,宛凝也恨我;好不容易他寬容了我,卻因爲尷尬的事誤會我都不知如何開口解釋。全都因爲我嗎?若是因我而起,那我也該能解決啊,可現在我還能做什麼?”
“當局者迷,他人眼裡某些事卻不像你所說的那樣。”
我疑惑:“你什麼意思?”
“他們討厭你不都是覺得你做錯了嗎?你就沒想過去道歉?”
“道歉?我何錯之有?”我有些不可思議地擡頭反問,他卻是一臉一本正經。我失望地自己和悶酒,他也不攔我,頓了頓開口道:“別人我不瞭解,就說沁珠吧,就算是大錯,那時他才初入府,你便處置的一點情面都不留,我不在乎什麼白家榮譽受損,可她孤立無援剛離家該有多難過?現在呢,我不知你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你不看我的面子也罷,可舊事重提再處分,你要她怎麼不恨你?”
“好,今兒我們就把話說清楚。”我重重地點頭:“我根本就不想捲入什麼內鬥,所以我從未故意惹誰我發誓!她一開始就找事想傷害我的丫頭表明她是宛凝的隊伍,我也忍氣吞聲小事化了了,直到她爲了所謂的爭寵偷了我給四姐的祝福禮,我才忍不住發脾氣的,從未怨過她讓我和貝勒爺誤會至今,可她上回借勢又差點逼死我的丫頭,想扳倒我,我還是爲她求情,那是因爲你,我做得還不夠嗎?我還要向她道歉?”
我奪下他的杯子,瞪着他道:“是你!是你一直偏袒你妹妹!”
他也不甘示弱瞪回來,僵持一會兒,我氣急,重重放下杯子:“看樣子我們沒什麼可聊的了,你走吧。”
他冷哼一聲,居然真的就這樣走了。
我自嘲地笑,真是看錯了人,還以爲找到了知己,真是傻得可以。
一杯一杯灌着悶酒,喉嚨辣得生疼,連着胃裡一直翻滾着難受,可就是不想停。
“哇!”一陣天旋地轉,吐了出來,胃裡的翻江倒海終於消停了會兒,我掙扎着去找水漱口,有東西已經遞到了我嘴邊。
他的重影在眼前,我不禁伸出手去抓,緊緊抓住不放,往他懷裡縮,強忍的淚決堤一般往外涌,模糊的影子更模糊了,哭累了倦意又襲來,我哽咽着喃喃:“不要走。”
一覺醒來是午夜時分,除了頭還昏沉,意識清醒了很多。
順着目光看到我僵硬麻木的手還死死拽着趴着牀邊睡着的他,原來都不是夢。
他不是很生我氣嗎?爲什麼還是會在我脆弱的時候來。
我輕輕翻身面對他的臉,睡的很平靜,情不自禁探出手撩開一縷髮絲,驚訝地發現他睜眼了!
我不知所措,直到他坐起身頭碰到我還舉在空中的手,才觸電似得收回來。
“你這是在幹什麼?”他問。
我避開他閃爍的眼眸:“對不起。”
他伸手過來捧起我已佈滿淚痕的臉,擦乾眼淚,讓我與他對視:“我給你解釋的機會,我不想再有誤會。”
“那個不是他給我的,是個…是個意外,我只是想找…想找本有趣的話本子,我知道了以後…我從沒看過!我是說我瞟了一行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我…”
“好了我知道了。”
“我跟他真的什麼也沒有!”
“看着我。”他拍拍我的肩讓我停下,我與他對視,聽着他真誠道:“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我靠在他懷裡,這感覺很熟悉,幾乎每個難過的時刻,給我依靠的懷抱,無數次無條件包容原諒我,可我一直沒有說一句。
“謝謝你。”
他低下頭來看我。
“我愛你。”
驚訝寫滿了他的臉。
“還有,我們不要再有保留好嗎?”
他點點頭,我環住他脖子,湊上去主動吻了他。
第一次□□地相擁醒來,坦誠相對,害羞卻是不可置否,聽着他平穩的呼吸,我也閉着眼繼續裝睡。
不久他便醒過來,準備起身卻發現胳膊還被我枕着,我配合的假裝翻了個身,卻被他撈回來,耳根發燙,他卻執意將我轉過去面向他:“昨天沒來得及說,我也愛你。”
他吻了吻我的額頭,手探到我胸前,我羞紅了臉下意識去擋,卻發現他只是拿起了我掛在胸前的玉佛。
我好奇地看他低頭親吻玉佛,隨後笑道:“我還真羨慕它,初識便得美人心。”
我也被他逗笑:“那叫…”
“眼緣。”我們異口同聲,相視而笑。
奢華而繁雜的宮宴實在提不起興致,宛凝與七福晉看戲聊天我不好打擾,跟他分席而坐也只能偶爾眼神交流,好在今兒見到了四爺的鈕鈷祿側福晉人挺和善不時聊幾句解悶,早知道這位現在看似溫順的側福晉會是最後的大贏家,不過歷史上五阿哥未參與那場爭鬥,也不必刻意話中話,倒也順心。
終於席散回府,我們三人一車,我一路抱怨悶得慌,他偶爾接兩句,大部分時間與宛凝一同笑我,不知何時起,我們都隨性了不少,甚至我自己都沒曾想過會有這樣溫馨而不是尷尬的三人相處的時候。
沁珠在門口迎接我們,一同來到還有個好消息:沁珠有孕了。
有一秒鐘的失神,那是本能的不知所措,隨後我隨他們笑得很合羣,可心裡還是忍不住失落。
自然是逃不過他的眼,看他真的喜形於色,我猶豫是否要告訴他我真實的想法。
吃夜宵、寫春聯、洗漱…所有藉口都用完之後,終是逃不掉了,我吐吐舌,走過去抱住他撒嬌。他不吃我這套,拉下我的爪子讓我直視他,明知故問:“怎麼了,沁珠的事你不開心?”
我笑着搖頭:“早料到你會這麼問,之前也確實一直在找藉口避開,不過那只是爲了給我自己一點時間思考。”
“思考?”
我故意陰陽怪氣道:“讓自己冷靜啊,你明知道我會吃醋的。”看他被我逗笑,我稍許認真繼續道:“我還在想你這麼高興,是不是不該說出來掃興,讓你爲難。”
我將手指放在他嘴前制止他說話,真誠看着他:“可我現在想明白了,我說過不再隱瞞的,那麼我們應該正視所有問題而不是選擇逃避。你剛剛問我是不是不開心,現在我嚴肅回答你我真的開心,我決定了,既然愛你,就要愛你的一切,愛你本人、你的妻子、你的孩子,真心。”
我看着他的目光變得柔軟像要將我融化,他用吻代替了對我的回答。
我誇張地揉眼道:“今晚可要辛苦啦我的眼,這麼多,準得挑花了眼。”
他應和道:“可不能累壞了眼,罷了,回吧。”
我撩開窗簾看了看外面熱鬧絢爛的花燈,正經道:“那我跳車。”
“我不會讓你跳的。”他伸手過來將我拉進懷裡,塞了個暖爐給我:“上元節自會讓你看夠這花燈,不過我們還有其他事要做,我約了人,我們先去見朋友。”
“朋友?”我反問,不過很顯然他不會現在告訴我。
當我見到五阿哥和白佳皓昀友好地互相見禮,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直到他招呼我過去。
“你倆先別急着聊。”剛打完招呼,五阿哥便搶言:“都先回車上,人齊了再好好聊。”
我猜了一路,不抱希望的說出那個覺得不可能的地方時,卻看到他點了點頭,我不可思議地重複向他確認:“馥妤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