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終於都到齊了!
推開七號車廂的門,小米的心底恍然浮起這麼一句古怪的話來。
七號車廂的內部構架與別的車廂也沒什麼不同,唯一出格的就是它的窗簾,不是鏤空的白,不是絲絨的藍,而是墨一般的黑。窗簾很長,像是一整塊,將整個車廂遮滿。
每個人都沒有說話,恍若走進了**的靈堂一般。
往後看,顧雪漫一家還呆坐在原來的位置,只是過道里的燈光越發的昏暗起來,影影綽綽的讓人看不清晰,拉着兩生的手又緊了幾分。
剛剛就在她想要詢問雪漫老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她看到了張萌萌眼中驚懼的目光。
“怎麼了?”小米輕聲的問,人被張萌萌拉到一邊。
張萌萌的喉頭蠕動着,慢慢的從包裡掏出一張報紙遞給她。
“萌萌,別鬧,我這個時候沒有心思看報紙。”小米說着,將報紙推回到張萌萌的跟前。
“哎呀,小米!”張萌萌輕輕的跺腳,雙手用力的扯開報紙,指着上面的一條新聞:“其實我和夏緋決定去你家裡找你,還有一個原因,那個原因就在這張報紙上頭。”
“什麼原因。”小米看着顧雪漫,發現她眼中漸漸的落下一行淚,那淚的顏色居然是紅的。
“就在這裡了,你慢慢看吧。”張萌萌將報紙胡亂的塞進小米懷中,雙手跟着在自己的胳膊上來回的搓了兩下:“真是見鬼了,好端端的居然會衝着沒有人的地方叫雪漫老師。”
張萌萌嘀嘀咕咕的說着,人也跟着往小米剛剛站的地方瞟了一眼,昏暗的燈光下,地板上影影綽綽的顯出三個模糊的人影來。
“天!”張萌萌訝異的捂住嘴,跟着慢慢的移到夏緋身後。
攤開報紙,小米一下子就愣住了。
“驚天慘案:女子嗜血啃食親生女,丈夫怒殺多年恩愛妻!”在那則報道的底下,赫然貼着一張照片,是親密的一家三口。
“這——”小米用力的握住報紙,再往窗口看去,雪漫老師一家三口的影像也隨着開始模糊起來。
“夏緋,我們坐的這趟車是不是臨客717次啊?”張萌萌看着小米的表情,用手輕輕的搗了一下站在身前的夏緋。
“怎麼了?”夏緋回頭瞧着張萌萌。
“傻瓜,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我們三個……哦,不對是四個,還有小帥哥,剛剛見鬼了。你忘記報紙上怎麼說的了,雪漫老師的丈夫在殺死雪漫老師之後,就是抱着她在臨客717的火車下面臥軌的。”
“可報紙上也說,根本就沒有臨客717次列車。”夏緋的眉難得的簇擁了起來。
“那我們坐的這趟是什麼?”張萌萌戰兢兢的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火車票來,上面清晰的印着幾個阿拉伯數字,再看那張粉紅色的火車票,竟然在燈光下漸漸褪色,變成紙錢一樣的黃色。
“完蛋了,我們該不會是搭上傳說中的鬼車了吧?”張萌萌跳腳,將手中的車票丟到地上。
夏緋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一直放在口袋中的手機掏了出來,上面顯示的時間是早上的四點三十分,可窗外依舊黑的像是午夜的零點。
“鬼車?”小米跟着往窗外掃了一眼,那張蒼白的女人臉再次出現。這次不再是模糊的五官,而是一張清晰的人臉,那冷漠的帶有幾分嫉妒的眼神更是小米不曾陌生的。是她,許加林的前任女友!
腳步往後退了一步,七號車廂的門便這麼被推開了。
“小米,你要做什麼?”張萌萌不解的看着小米伸手揪住黑色窗簾的一角,然後閉上眼,耳朵裡聽到布片落地的聲響。
“你好,歡迎來到地獄!”一個聲音突然的在車廂中響起,睜開眼,那個曾經推着餐車的女列車服務員鬼一樣的出現在她們跟前。
“這裡就是地獄嗎?”小米疑惑的看着車廂四周,沒有傳說中的閻王和小鬼,也沒有駭人聽聞的十八層地獄,亮閃閃的刀山,沸騰的油鍋。有的只是照片,被遮在黑色窗簾後面的大大小小的照片。
七號車廂,沒有窗戶!
“當你意識到自己活着的時候,就是人間,當你意識到自己死亡的時候,那麼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叫做地獄。”列車服務員微笑着說,只是那笑容無論從那個角度看來都讓人覺得陰森。
“再次歡迎你們光臨七號車廂,在這裡,你們將有機會回顧你們的一生,我是你們的導遊,你們可以叫我的名字——孟婆!”女列車員將胸前的牌子翻過來,兩個方方正正的漢字刻在那裡。
孟婆,傳說中在地獄爲人們送上孟婆湯的那個孟婆!
如果這是個笑話,一定是最荒誕的!
“人類總以爲自己纔是世界上最聰明的那一個,即便是眼睛看到了所謂的事實,他們也會安慰自己說,那隻不過是一時的幻覺而已。”孟婆嘆了口氣,陰森的笑容中居然包含着一絲憂鬱。
“那我的現實是什麼?”小米問,牽着兩生的小手,走到距離她最近的那張照片跟前,照片上是一對年輕的夫婦懷中抱着一個差不多剛剛白天的嬰兒。嬰兒很漂亮,白白的皮膚,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裡卻閃爍着一絲恐懼。在照片的後面,隱約可以瞧見一個人形輪廓,是男是女卻不甚清晰。
第二章照片上,是個約莫五歲的小女孩兒,穿着紅色的小裙子,雙手撐着下巴趴在草地上。在她的腳邊,放着一塊青色的小石頭,石頭上拴着一根繩子,繩子頂端繫着一隻彩色的氣球。小米記得,這是父親在她五歲生日的時候帶她去公園拍的。同樣的照片,在她相冊裡也有一章,只不過很顯然比這張上面少了些什麼。
對了,少了個人,一個人握着氣球繩子的人。也許更準確的說法是,握着氣球繩子的黑色影子。
之後的每張照片上幾乎都可以看到這樣一個模糊的影子,直到兩年前,她和方哲去小診所的那一天。照片上的光線很暗,但她還是清晰的看到了自己臉上的表情,看到那個鄉村醫生臉上驚駭的表情。在她的下身,那一團血污中間,赫然是一團白色的肉,那是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