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有說什麼嗎？”山妹無辜的眨巴着眼睛，從盤子裡挑出了一個蘋果遞給小米：“哦，我說你吃蘋果，剛剛削好的。”
小米狐疑的接過蘋果，再看山妹，她並無異樣，只是笑眯眯的給賀映紅遞着蘋果，間隙裡還詢問着準備飯菜的問題。輕輕的咬下一口蘋果，味道有些酸，小米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視線劃過山妹的臉，看到她的嘴角稍稍上彎了一下。
“你家裡有鏡子嗎？”
這算是什麼問題，小米擡眼看着山妹的背後，在正對着她後背的那面牆上就懸掛着一面小鏡子，樣式就和在小商店裡見到的那種圓形的小鏡子異樣，大紅色的塑料邊，因爲年代久遠，已經變成了髒髒的黑紅色，如果小米沒有記錯的話，在鏡子的後面，還夾着一張父母年輕時候的合照，而這面小鏡子正是父母當初結婚的時候，外婆送給母親的嫁妝之一。
“小米，你呆呆的看什麼呢？”賀映紅輕輕的拍了一下小米的肩膀，順着的她的視線目光也落到了那面鏡子上，微微的嘆了口氣：“還記得那面鏡子嗎，你小時候特愛臭美，老是拿我的鏡子玩，你爸擔心你不小心摔了，被玻璃割傷，就老不讓你拿。結果你和你爸爸賭氣，三天不吃飯，也不出屋子一步，可吧你爸爸嚇壞了。後來你爸才知道，那三天裡，你小丫頭一直也都沒閒着，把你外婆當年收拾着的那些小點心都給掃蕩了一乾二淨，真是個鬼靈精。”
“就這點破事兒，你和我爸都還記得哦。”小米的眼圈一紅，忍不住也摟住了母親。
“是破事兒，早該忘記的破事兒！”賀映紅也嘆了口氣，看着身高已經高出自己許多的小米，心裡也是百感交集：“不知不覺中，咱們家小米，也長大了，長成大姑娘了都，小時候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咱們真該扔掉了，扔的遠遠的，是吧？”
“媽——”小米用力握着手中的蘋果，眼淚一顆顆順着臉頰滾落了下來：“什麼雜七雜八的事情啊，讓爸爸聽到了，少不得要說你幾句。”
提到父親，小米的視線跟着朝二樓瞟去，賀映紅輕輕的拍了下女兒的肩膀，也把目光對準了二樓主臥室的方向，“說實話，我倒真想你爸爸這個時候能起來吼我兩句。”
“媽，爸爸他——”小米知道自己剛剛說錯了話，只怕這會兒又將母親的傷心勾了出來，可話已經說出來了，要收回去似乎也已經來不及了：“您放心吧，爸爸他會醒過來的，很快，我向您保證！”
“傻孩子，又說傻話的吧，你能保證個啥。”賀映紅搖了搖頭，伸手在女兒的頭頂輕輕的拍了兩下，轉身對着廚房的方向喊了句：“山妹，飯菜好了嗎，要不要我過去幫忙？”
“不用了阿姨，你好好的陪陪小米吧。”山妹手中拿着一個炒菜用的勺子，後仰着探出身來，衝她們笑了笑。
小米回以笑容，卻發現山妹在迴轉身的時候，嘴脣似乎又蠕動着說了句什麼，看口型，好像還是那句：“你家裡有鏡子嗎？”
你家裡有鏡子嗎？
小米在心裡反覆的咀嚼着那句話，仰頭衝母親問了句：“媽，咱們家有多餘的鏡子嗎？”
“你說什麼？”賀映紅反問。
“我說咱們家有多餘的鏡子嗎？”小米看着廚房裡山妹忙碌的影子：“如果有的話，就給山妹的房間裡放一個，你知道的，女孩兒嘛都愛美，沒有鏡子的話會很不方便的。”
“你這孩子，怎麼無緣無故的問出這麼一句話來。”賀映紅嗔怪的看了小米一眼，拉着她的手走到樓梯下面的那個房間裡，伸手推開門，指了一下正對着房門擺放的梳妝檯，一塊四四方方的鏡子直挺挺的立在上面。
“看到了嗎，你真當媽媽生來就是這個年紀的？”賀映紅說完，又補充了句：“要不要給你房間也換個大一點的梳妝檯，換一面大一點的鏡子，馬上就要走上社會了，也要注意點門面功夫了是不是？”
“媽！”小米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跟着嘆了口氣：“我說老媽，你也太看不起你女兒我了，瞧瞧你女兒這張臉，絕對的天生麗質，還需要做什麼表面功夫啊？”
“是，我女兒最漂亮了。”賀映紅被小米這麼一鬧，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緒瞬間也回升了不少：“飯菜估計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先去洗手吃飯，然後上去陪你爸爸說說話，我去接兩生回來，這小傢伙估計都要想死你了。”
小米應着，飯桌上倒也沒有再提別的什麼話。吃過飯，賀映紅簡單收拾了一下，打車去接兩生。山妹利索的拾掇着飯桌上的殘羹剩飯，小米想了想，也跟進了廚房，幫忙刷盤子洗碗。沒有賀映紅在旁邊，山妹的話也格外的多了起來，她跟小米聊山裡的生活，還聊那個留在山裡的自己的心上人，說到害羞處，山妹的臉頰也越發的紅潤起來。
待忙活完，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小米這纔想起要上樓去陪父親說說話，慌慌張張的衝出了廚房，腳步聲啪嗒啪嗒的踩在木質的臺階上。
“小米！”剛踩上二樓的地板，樓下忽然傳來了山妹嘹亮的嗓音。
“怎麼了？”小米回首，手還握着木質的欄杆。
“你家裡有鏡子嗎？”山妹收去了臉上的笑容，整個人開始顯得有些神經兮兮起來。
“有啊，你屋子裡不就放着一個嗎？”小米回着，“你怎麼老是問我這個問題？”
“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晚上小心鏡子！”山妹紫葡萄一樣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兩圈，將手輕輕的掩在了脣邊：“尤其是要小心會哭的鏡子！”
“什麼亂七八糟的。”小米瞪了山妹一眼，忽然發現這個平日裡看起來純樸的山裡妹子也有那麼一些古怪，喉嚨裡就像嚥進去了一根頭髮絲一樣，卡的格外難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