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燕這邊一室暖香,閒適淡定,但是衛榮那邊卻是如同生水進了滾燙的油鍋一樣,炸的噼裡啪啦的。
他是找人花了高價買到了試題了,但是試題在手,還沒等他高興多久,外面就傳來了這些試題不過就是錦衣衛故意放出來引誘旁人來偷取的餌料罷了,不是真的試題。
衛榮急三火四的出門去尋徐幻真,徐幻真也是困坐愁城。
他反覆思量自己可曾有什麼破綻和把柄遺留在外。
他素來不親自去接洽什麼,知道他參與的人除陳建之外,似乎也沒什麼旁人了。
衛榮現在好端端的坐在侯府之中,手裡拿着那些假試題,但是陳建就悲催了,已經被帶到了錦衣衛的詔獄之中。
錦衣衛可真是半點情面不留,安西伯府怎麼也算是一個世襲的伯爵,錦衣衛說抓人就直接涌進去抓人,半點情面都不給安西伯留。
徐幻真坐在客棧的椅子上,手不住的敲打着桌面,他的心底亦是忐忑無根,不知道陳建會不會將自己給咬出來。
若是在其他的大牢裡面,或許還能用銀子疏通一下,進去和陳建交代兩句,畢竟陳建也是欠了不少他的錢,亦是有把柄在他之手。但是現在陳建是被關在錦衣衛的詔獄之中,誰敢將手在這種時候伸進去?便是真的能伸的進去,就憑他這個外地來的人也做不到。
所以衛榮一闖進來,他更是煩躁無比。
耐着性子,徐幻真站了起來,拱手抱拳,“榮兄弟。”
“我不是你兄弟!”衛榮一進來就直接將門給砸上,隨後幾個箭步竄到徐幻真的身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你現在趕緊給我想辦法!”
徐幻真的眼底流過了一絲厭惡無比的暗芒,不過他還是耐着性子,“榮公子,我現在已經沒辦法可想了。”他一攤手,任由衛榮揪着他的衣襟說道,“我自己也上當受騙了啊。我也是受害者。”
“我花了那麼多錢,就買的是假試題!”衛榮原本俊俏的臉現在都已經急到扭曲變形,“那好,既然你現在想不到辦法,那就把我的錢拿給我,我自己去想辦法。”
蠢貨!
這兩個字在徐幻真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來,心底更是煩躁不堪,他忍了又忍纔將自己想要一巴掌抽過去的念頭給壓制了下去,徐幻真攤手說道,“錢不是我收的,榮公子怎麼能來找我要呢?”
衛榮的臉上頓時一陣白霄,整個人似乎被打懵了一樣,試題是假,他又借了一萬兩的高利貸錢,這下可怎麼是好……
衛榮現在已經是六神無主了。
“榮公子現在只怕是不用擔心這個了,而是要擔心自己應試的資格還在不在。”徐幻真提醒道。“不知道錦衣衛會怎麼查問那些人,若是那些人將是誰購買過試卷給交代出來,只怕陛下震怒,咱們這些人連應試的資格都會被去掉,那纔是真正的丟人現眼。”
走歪門邪道,本就是品行不端,若是朝廷震怒,下令不准他們這些被招供出來的人應試的話,只怕……
就看陳建的腦子靈光不靈光了……
徐幻真這話一說,衛榮的臉就更沒什麼血色了。
他眼神逐漸的渙散開來,原本腦子裡面緊繃的一根弦,啪的一下,現在全數崩斷。
哇的一聲,衛榮放聲大哭了起來,那雙緊緊揪住徐幻真衣襟的手也緩緩的鬆開,他頹然後退了兩步。
徐幻真更加的鄙夷,不過還是扶住了幾近崩潰的衛榮,讓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繡花枕頭,這纔是真正的草包,竟是經不得半點的風雨侵襲。
徐幻真對衛榮目前的處境並不是十分的明瞭,所以見衛榮崩潰到這種地步,心底萬分的鄙視。他也着急,不過也不至於急到像衛榮這般。
衛榮現在年紀不大,這次即便沒機會去考的話,回去痛定思痛,三年之後捲土重來就是了,他身後又有衛家撐着,不管怎麼樣,即便朝廷處理起來,也多少會給衛大將軍幾分薄面的,人家衛大將軍現在尚在外征戰,就這樣處理了他的家人,不免會讓他感覺到心寒。
所以在徐幻真看來,衛榮根本不至於崩潰到這個地步。
“如果這次考不上,我就什麼都沒有了。”衛榮如同抓救命稻草一樣的抓住了徐幻真的手,痛哭道。
徐幻真厭惡,不着痕跡的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掌下抽了出來,“咱們先混過眼前的難關再看其他的吧。你如此,我又何嘗不是出了一大筆鉅款呢?”實際上他什麼都沒出……出的只是一張嘴而已。
衛榮卻是不知,還真的以爲徐幻真和自己一樣損失慘重,“你幫忙看看,能不能先將那一萬兩銀子替我還了。”衛榮現在纔想起自己借的是高利貸,利滾利,吃不消。
“榮公子啊,你真是高看我了。”徐幻真故作無奈的攤手,“我自己還欠了一屁股的債沒還呢,拿什麼去給你還債。”
“你可以找你母親要啊。”衛榮說道。
徐幻真簡直無語了,他早幾年就沒朝家裡伸過手。“即便是找我母親要,一來一去書信往來也是要數日,母親再去替我籌措,更是需要時間。若是你不着急,便是滿滿的等吧。”徐幻真說道。“況且家慈還不知道能不能湊出這些數目出來。她手裡的私房錢也是有限的,若是我朝我父親開口,只怕先被他打個半死了。”
徐幻真說完就半真半假的嘆息。
“那怎麼辦?”衛榮完全的不知所措。
徐幻真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你若是真的信我,就暫時少到這裡來,回家先暫避,錦衣衛太過彪悍,我這小破客棧可擋不住他們,但是你們紫衣侯府的招牌卻是大概可以阻攔一下的。若是他們真的在詔獄之中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你我就麻煩了!”
衛榮被徐幻真這麼一嚇唬,腦子都有點轉不過來了,慌里慌張的起身,“你說的對,我要回家去。”他匆忙而來,現在又匆忙而去,走的不來的時候還要快。
竹姨娘還滿心滿意在小祠堂裡面數着日子過,衛榮上次來看她滿口滿心的說他這回一定能考中,只要他一中,老夫人便是看在衛榮的面子上也會將她從這裡放出去,便是要繼續關着她也不會是在這等冰冷入骨的地方。
舞弊案一破,不光是整個京城的學子,便是一個紫衣侯府之中都是幾人歡喜幾人愁。
衛榮在家惶惶不可終日,有點杯弓蛇影的感覺,便是房門一響,他都覺得是有人要進來抓他出去,就是晚上也睡不着,豎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這樣的日子還不如干脆直接將他抓走算了。幾天下來,原本如珠如玉的衛家小公子愣是給靠的如同沒了水分的乾巴桔子一樣,都要抽抽到一起去了,神色萎頓,兩眼的眼底烏青烏青的,臉上半點光澤都沒有。還帶了一點點的神經質,無論誰叫他,他都有點誠惶誠恐的樣子。
衛華衣不知道弟弟怎麼會忽然變成這副模樣,心底也是害怕的不得了。
現在府裡之人都不待見她 ,她就是想找人說都沒地方可說。
不得已,她只能來找老夫人一頓哭訴。老夫人心疼孫子,親自去了一回,看到衛榮果然如衛華衣所說那般,心疼的不得了,立即找了御醫過來一頓折騰,又看不出什麼毛病來,只能開了一點補藥給他進補一下,許就是因爲臨近考試所以太過緊張所導致的。
日子在衛榮的膽戰心驚之中一點點的過去,錦衣衛始終沒有找上門來,倒是將衛榮給嚇了一個半死。
他們不知道安西伯府的夫人是個厲害的,她總是喜歡籠絡那些貴胄夫人打牌,所以暗中也掌握了不少人家家宅之中的事情,很多人與安西伯夫人亦是有金錢上的往來,所以安西伯夫人一進去,就馬上有無數的人說情打招呼。北鎮撫司的一個副監察使上次就是因爲自己的夫人在安西伯府人面前走漏了風聲,所以安西伯夫人一進詔獄就提出要見那個副監察使,她將情況一說那個副監察使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來,若是安西伯夫人將他夫人的事情給說出來,他立馬也要被按一個罪名,別的不說,至少是要被停職的。
所以他主動將審查一事給承擔了下來,他官階比蕭瑾大,蕭瑾也沒什麼可說的。
貢院那邊催促要參加舞弊案學子的名單,安西伯夫人就和自己的兒子在詔獄之中串了一下口供,將幾個無關緊要的人名字提了出去。
那個副監察使還拿住了陳建的舅舅,逼迫他自己一人將所有的罪責都承擔下來。陳建的舅舅也是沒辦法,若是他一個人將罪責都承擔下來的話,他姐姐出去尚能照顧他的家人一二,否則大家都在這裡陷着,誰也救不了誰。
是故,衛榮這幾天的擔心都是白擔了。
蕭瑾在看到參與舞弊學子名單之後就是隱隱的一陣冷笑,他都不用動手,就已經找到了錦衣衛之中到底是誰走漏的消息,單看這份名單,就已經知道那個主動請纓的副監察使是肯定有問題的。名單上只有幾個無關緊要的人名,但凡是朝中權貴一概不提。
只是他暫時沒將這事情提出來說,而是將證據都攥在自己的手裡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