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自然是沒有睡着。
自衛箬衣出去之後,他就一直屏息靜氣,默默的聽着牆根。
衛箬衣與漣月談論的多半都是些在蕭瑾看來十分沒營養的東西。蕭瑾真是弄不懂女人,不過就是幾種布料罷了,都能討論出花兒來,還笑的咯咯的和老母雞一樣。
不過漣月最後說的幾句話他倒是愛聽的很,就連脣角也跟着帶上了笑容。
知道衛箬衣要進來,他忙閉上眼睛假寐。
他本是等衛箬衣先叫他的,但是他哪裡知道衛箬衣朝這裡一坐,便是一語不發了,連叫醒他的意思都沒有。
察覺到衛箬衣的手在自己的眼前亂舞,她的指尖帶動了一絲風,他終於忍不住了,這個臭丫頭,不是應該好好餵飯給他纔是嗎?舉着手在他的面前亂畫什麼?
難不成她是在虛扇他的耳光?
越想越是覺得有這個可能,蕭瑾猛然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衛箬衣的手指尷尬的停在了半空之中,蕭瑾的眸光一暗,她果然在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喏!”衛箬衣不想和蕭瑾說話,只是將矮桌上的飯菜朝前推了推,示意他自己吃。
蕭瑾看了一眼,隨後緩緩的撇開眸光。
嘿?什麼意思?是嫌棄還是怎麼着?
他自不是嫌棄,而是等着衛箬衣喂。
等了片刻,不見衛箬衣動手,他就蹙眉瞪向了衛箬衣,隨後又將眼眉一低,看了看飯菜,復又擡起眼眉來,他在用眼神示意衛箬衣喂他。
不是看不懂蕭瑾的意思,衛箬衣重重的哼了一聲,別開頭去。
想都別想!
剛剛他喝藥的動作利落無比,喝藥都喝的那麼灑脫了,吃個飯不成問題,總之別想再誑她。
衛箬衣遲遲不肯動手,蕭瑾氣的臉都有點歪了。
好歹他也是拼死拼活的救下她,她便是這麼報恩的?虧得剛剛漣月也說了,男人在受傷的時候是很脆弱的。不錯,他現在就很脆弱,衛箬衣那是什麼態度?
“不吃,拿走!”蕭瑾終於憋出了四個字。
“呵呵。”衛箬衣朝着蕭瑾乾笑了兩聲,還真的在蕭瑾的眼皮子地下將兩隻碗還有筷子給收走了。
傲嬌個蛋啊!不吃就不吃,一頓不吃餓不死!
蕭瑾……
這臭丫頭還真的拿走了?
本是很想有骨氣的瞪視着衛箬衣,哪裡知道大概是被香噴噴的飯菜一刺激,蕭瑾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叫了一聲。
蕭瑾高冷的表情瞬間就有點崩塌的趨勢。
衛箬衣在門口停住了腳步,轉眸瞪向了蕭瑾。
蕭瑾努力不讓自己的尷尬情緒流出。
“再問你一次,要不要吃?”衛箬衣終於開口說話了,惹的蕭瑾一喜,隨後他的表情就再度緊繃了起來。說話是說話了,但是那種嫌棄的語氣又是怎麼回事?
“不吃!”士可殺不可辱,蕭瑾偏頭。
“不吃拉倒。”衛箬衣也不再勸他,蕭瑾那脾氣就是屬驢的,牽着不走,打着倒退。
見衛箬衣真的將房門打開了,蕭瑾終於忍不住了,“你好樣的!”他磨牙道。
“不勞你誇讚,我一貫知道我是好樣的。”衛箬衣回眸,皮笑肉不笑的朝蕭瑾一呲牙。
傻冒,餓了就說餓了,面子在食物面前值幾個錢?你倒是要面子,有本事你別吃飯,將你的面子撕下來啃啃充飢啊。衛箬衣在心底得瑟的想道。
蕭瑾……
他遲早會被這個臭丫頭給氣死!
“你走!”蕭瑾幾乎是用低吼的說道。
衛箬衣白了他一眼,果真就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蕭瑾氣的真的差點有一種要吐血的感覺。
日後便是救阿貓阿狗,他都不再救衛箬衣一下。
這個念頭還沒動完,就聽到衛箬衣在門口“哎呀”的發出了一聲驚叫,隨着重重的一聲悶響,其中還夾雜着瓷片破裂的聲音。
幾乎是沒多想,蕭瑾蹭了一下就從牀上躍起,驟然起身起的急了,他的心口傳來一陣劇痛,便是平靜了的氣血也是一陣的翻涌。蕭瑾只能扶着炕沿坐了一會,才緩過那口氣來,這回他可是真的傷的挺厲害的。
好不容易站起來,就聽到漣月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摔的可要緊啊。”
“沒事沒事。就是這門口結了冰了。我腳下一滑,摔的有點痛。”衛箬衣說道,隨後就聽到她惋惜的說道,“可惜了,摔壞了你家的瓷碗。”
“還管什麼碗?你沒事吧?”漣月關切的問道。
“真的沒事,好着呢。”衛箬衣略顯的不好意思的聲音傳入房中,“我弄髒了你的裙子了。”
“一件裙子而已。你人沒事就好。”漣月扶着衛箬衣趕緊進屋坐下。“怎麼我看那飯菜一點都沒動?可是不合他的口味?”
“不是,他不想吃而已。”衛箬衣摔的齜牙咧嘴的,到現在半個屁股都是麻的,手上本就壞了,剛剛摔的時候在地上撐了一下,裡面的傷口都蹭開了,現在是火辣辣的痛着。
“那一會我叫長平去煮點麪條,你再給他送去吧。”漣月說道。
蕭瑾這才緩緩的又躺回了牀上。
他有點失神的望着陳舊的棚頂,屋頂的木頭椽子整齊的排列着,他的目光就停留在其中一根椽子上。
他剛剛是怎麼了?幾乎是在衛箬衣發出驚呼的同時便一躍而起……
他似乎從沒這麼在意過一個人的安危。
蕭瑾的思緒有點亂,一股難言的情緒慢慢在他的心頭蔓延開來。
他一個人靜靜的躺着,也無心再去聽外面的對話,良久,這才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蕭瑾猛然驚醒,回眸看向了門口。
沒有看到熟悉的聲音,進門的是長平那高大魁梧的身軀。
蕭瑾的心頭緩緩的一鬆,一抹淡淡的失落感漸漸的暈開。
“聽說你沒什麼胃口,我就重新給你煮了一碗麪。”長平端着麪條進來。
“她……”蕭瑾遲疑的看了一眼長平的身後,再無一人。“阿箬人呢?”
“她手上受傷了,摔了那一下,又出血了,內子正在替她重新包紮雙手,你若是不嫌棄,這碗麪我餵你。”長平說道。
“不必勞煩了,我自己可以。”蕭瑾緩緩的支起身來。
他看着被放在自己面前炕桌上的麪條,隨後不自覺的問道,“她的手沒事吧?”
“應該是沒什麼大礙。”長平說道。
“哦。”蕭瑾點了點頭。
最好是沒什麼大礙。真是笨的要死,走路都能摔跟頭!他還能指望她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