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陳設很是乾淨,兩側的侍女都悲憫地低垂着身子,侯在簾子前面。
高椅子上坐着的夫人雍容華貴,眉眼中盡是憂傷難忍的神色,已經慌張地失了分寸,雖只是靜靜地坐着,卻已感覺內心雜亂無章。
果昔記得蘇玉歡從前並不待見這個兒子,不過蘇墨卿倒是孝敬她,如今既然人已經去了,倒也還是秉着大局爲先的分寸,勸老人家別傷心了纔是。
蘇夫人連連嘆氣,手裡的繡花帕子都浸溼了幾塊,腕上的翡翠鐲子清脆襯人,卻掩不住她此時的心境。
“老祖宗,二少爺的事兒已出了,您節哀。堂會的諸多人,可還朝咱們瞧着呢。”
果昔提醒了一句。
玉歡閣的堂會下隸遍佈整個大晉,黑白兩道的都有,不乏殺伐果斷的混家子。蘇墨卿多年來遊走於這些人中,建立了不小的威信,更是把幾個帶頭挑事兒的直接暗中殺死,明裡公示,惹得人心惶惶。
逼得玉歡閣上下,只有能力不夠被挑揀出去的,絕沒有不忠的下屬。
“你去,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蘇夫人揩起眼角的淚花,聲音嗚咽,卻繃着臉,透出些許果斷寒心。
“府上的人都跪喪,給我兒求福,把這些縞素白綢都給我扯去,我要看着我兒歸來,再行入土!”
蘇夫人嘭地拍響了一旁的桌子,腕上的玉被震了個細細的裂紋,一擡手,散成兩半滑落在精緻的毛毯上。
果昔知道現在說什麼,老太太都不會聽她的。不過爲何她對蘇墨卿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快?卻讓果昔不得而知。
不過怎麼想着,蘇墨卿死了,都是好事一樁。是天天月月,歲歲年年都盼不來的大好事。
果昔應了一聲,“知道了,屬下這就去辦!”
稀稀拉拉的紅佈告示,貼滿了整個米莊,幹活的人也有意思,專門挑些沒人去的犄角旮旯,把這語出驚人的告示貼上去。
兩個姑娘扶着銀寶去溫大夫藥房換藥,從一條偏道抄小路繞過去時,看到這一張扎眼的告示。
左邊的姑娘眉眼清秀,名叫杏湫,睜大了水靈的眼睛,稀奇地瞧着空蕩蕩的告示欄裡,那唯一的一片紅告示。
“堂主,桃子姐,你們瞧,那牆上有個喜帖呢!”
杏湫以爲紅色的紙,說的必然是喜慶的事兒。右邊的姑娘有些圓潤,年紀大些,瞧上去成熟老練地多。
她叫桃兒,是堂會篩選出伺候在銀寶身側的人。她和杏湫一樣,並不認識這上面的字兒,但是她看到那底下的戳有都督王府的,還有司衛兵的,似乎是個訃告。
每次這兩個官衙一起發的紅帖子出來,城立都得死一兩個人,是重要卻難以偵破的案子。
不同的是,這樣的告示,從前每次都是貼在城樓上的,其側還有衛兵守着大喊解說,生怕人都瞧不見。
可這一份,竟然冷冷清清地落在這靜若封塵的巷子裡,讓人覺得這上面的案子更加不簡單。
似乎受命發這告示的人,也不願意讓人明曉其中的內容。
銀寶本想讓二人念念那訃告上的內容,兩人都不識字,銀寶嘆了口氣,讓二人攙着繼續往溫大夫的醫館走去。
剛走了沒幾步,身後過來幾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聽聲音,朗朗地讀着告示上的話,倒像是個認字的。
一個醉漢趴在牆上,癡傻地伸手指着牆上的告示。
“嫌犯越獄.?身着青龍白袍,面容姣俊,姿德流謙這是個逛窯子被官府抓去,而後越獄又被綁票砍死的蟲客啊!”
不緊不慢的繡花鞋倏地就停下來,銀寶手心沁出密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