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鄉。
雖然帶個鄉字,但卻是不輸帝都的大城市,南方除了魔都,也就是南鄉最富庶,大隱隱於世,那女人倒是選了個好地方過活。
南鄉以商人居多,所以沈星凝隱姓埋名出逃後,進了南鄉的大學,選修了會計,反正帝國的大學都是寬進嚴出,交了學費,沈星凝就成了南鄉學院的學生,而小桃不太想讀書,也厭煩了給有錢人家做看家護院的工作,找了個送外賣的活計,倒是很能賺錢養活她自己和她家小姐。
按照隨雨傳回去的消息,沈星凝在入學體檢的時候被查出懷孕,大學倒是不排斥孕婦上學,但沈星凝沒有家族撐腰,更沒有男人,這未婚先孕,在大學裡鬧得沸沸揚揚,不知糟了多少白眼和欺凌,好在她性格極好,自己看得開,並不在意別人指指點點,又有小桃替她打抱不平,在學院裡還算過得下去。
南鄉天氣炎熱,沈星凝的穿着十分清涼,週末沒有課,她也不回宿舍,同宿舍的舍友打了招呼今夜要帶男朋友來過夜,沈星凝如何不懂,只能自己挪出來給別人騰地方。
沈星凝那是一等一的好模樣,往哪兒放都氣質出衆的人,自然招惹那些地痞流氓。
說實在話,唐諳跟了沈星凝三天觀察其爲人,他真的不好形容這個女人,那娜和姜柔連恥笑她的力氣都沒有,女人弱到她這樣的,真的也是夠了。
沈星凝只要出校園鐵定會被搶劫,還好那些人劫財不劫色,她從學校回小桃租房的地方,能被搶三次,關鍵是搶劫她的地痞流氓都同情她,把她當成了老主顧,第一波搶她的流氓還讓人護送她回家,不允許別的流氓再去搶她。
姜柔見幾個小混混把她送上樓,這般殷勤,不覺揶揄道:“現在的地痞流氓真有素質。”
那娜笑道:“那是沈家小姐好氣質,有感染人的本事,換成我等就沒這麼好命了,大帥以爲如何?”
唐諳繃着臉皮道:“不要想從我這裡得到任何回答,老子這裡只有你姐那頭母霸王龍,別的我不知道。”
一旁直布那是打死都不開口,大帥都說不過那兩個女人,他更不敢多嘴。
姜柔掩口低笑,卻聽到樓道盡頭傳來小桃的潑婦聲:“都給我滾出去,什麼沈家人,當初我家小姐不過回家收拾東西,沈家人怎麼說的,嫌棄小姐敗壞門風,一個子兒都不讓小姐拿就把小姐掃地出戶,那般絕情。”
“現在那個什麼天元大帥要娶小姐,你們求過來了,告訴你們,我家小姐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沈家的物品,沈家小姐有的是,我家小姐不嫁,他愛娶誰娶誰,滾!再不滾老孃我就動手了。”
“小桃。”軟綿綿的聲音,聽着卻是那般吸引人,“你吼那麼大聲,又想搬家了?”一句話,讓暴脾氣又大嗓門兒的小桃偃旗息鼓。
沈星凝又回身對來人道:“勞煩回去轉告家裡,養育之恩實在難以報答,要我這條命可以,但我不嫁。”一句話簡簡單單,沒有什麼大道理,但就是擲地有聲。
沈星凝關了門,讓來人吃了閉門羹,那些人也只能悻悻而去。
姜柔道:“小姐弱渣,丫鬟彪悍,鑑定完畢。”
那娜瞅着唐諳道:“看來你要打主意在沈小姐身上的事要黃了。”
“那可不一定,依我看,這個沈星凝聰明的很,絕對不是荏弱的主。”唐諳說着走到沈星凝所住的門前,敲了門。
“你們有完沒完!都說了不嫁了。”開門的是小桃,同他的大嗓門兒一同飛出來的,還有她家的掃帚,所幸被唐諳以臂撐開,纔沒有拍到臉上。
唐諳道:“嫁還是不嫁,我希望沈星凝小姐親自答覆我。”
“你是……”小桃還在結巴,屋裡傳來沈星凝的聲音:“讓大帥進來坐罷。”
聞言,小桃才渾渾噩噩將唐諳等人讓進屋子裡。
進了屋裡,才發現雖然只是一個套二的小居室,但卻被打理的整齊乾淨,確切的說應該是雅緻,大到傢俱,小到擺飾,無一不彰顯女兒家的精緻與細膩,也由此可見,雖然離了家族,但這位沈小姐的生活並不拮据,據隨雨的回報,沈小姐製得一手好茶,她的茶,千金難求。
唐諳徑直在茶几前坐下,姜柔和那娜也撿沙發坐了,只有直布,站到了一旁,沈星凝上前,翻手擺出五隻茶盞,屋裡人手一杯,倒沒有落空的。
“大帥,屋中簡陋,怠慢了。”
沈星凝奉上一杯茶,唐諳接過來,那青窯的茶杯入手溫潤,即便像唐諳一般不懂瓷器之人,都知道手裡的東西價值不菲,想到此,唐諳盯住了沈家小姐,然手上卻是一鬆。
上好的茶杯就這般應聲落地,摔了個粉碎。然唐諳眼裡的沈星凝,她的眼中沒有一點兒捨不得,她回望向唐諳,淡然道:“是不是茶水太燙了,我重新給大帥倒一杯。”說完,又奉上了第二杯。
唐諳舉杯不飲,只道:“打碎了沈小姐的茶杯,我會賠償。”
沈星凝道:“不用了,我幼時自己燒製的小品罷了,不值一文。”
唐諳道:“可惜了,不成套了。”
沈星凝道:“到不礙事,兩個人小酌之時,拿出來還是夠用的。”
“好心境吶!”唐諳讚道:“我也不同沈小姐繞彎子了,我想沈小姐應該也明白我來此的目的,在聯姻這事上面,我不希望聽到沈小姐拒絕我的聲音。”
沈星凝明顯受到了驚嚇一般,微微發起抖來,但她還是壓住自己的恐懼問道:“爲什麼必須是我,大帥難道不知道我已經沒了清白之身,沈家有的是清請白白的小姐,爲什麼要選我?”
唐諳放下茶杯,正色道:“沈家有幾個清白的小姐我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沈家會焚星術的小姐,只有你一個,聽說你三歲的時候,就能拿焚星術來玩,我可有說錯?”
沈星凝低頭,就見她十根青蔥般的玉指亮起瑩白星光來,星光在指尖躍動,十分好看。
“自娛自樂的小把戲,讓大帥高看了,和辰親王殿下的音域加持比起來,實在不足掛齒。”沈星凝看向那娜,點頭一禮。
唐諳翻手亮出一隻完好的茶盞,赫然是剛纔打碎的那一隻,他輕輕放置在茶几上後,纔對沈星凝道:“嫁給我,我拿你有用,你在這份合約上簽字畫押,我不會虧待你。”
唐諳拿出合約,語氣十足的霸道直接。
見沈星凝只盯着合約卻沒有動作,唐諳也不是個有好耐心的人,他直接補充道:“沈小姐今日若是不接受我的提議,那我讓隨雲來替我求這個婚如何?”
“不要!”沈星凝大聲回道,失了她的氣質與優雅之態,“不要這樣對我,更不要這樣對隨雲,我如果答應嫁給大帥,你會善待隨雲嗎?”
唐諳道:“我從不虧待下屬。”他刻意將合約朝她面前推了一推,很滿意地看到她連合約內容都沒看就簽字按了血手印,速度之快,倒是給人一種生怕他唐諳反悔的錯覺來。
然簽字畫押後的沈星凝,第一時間就是掉眼淚,唐諳見了直皺眉,他怎就把女人給弄哭了?他悄悄回頭向姜柔求救,後者瞪着他,冷聲道:“大帥剛剛的話,是個女人都想抽你。”
姜柔轉頭又對那娜道:“看到了吧,這種男人,除非他是真心對你,要不然才真是恐怖的存在,說話不顧慮人感受,忒不是東西。”
唐諳悶聲道:“那後面的你們和沈小姐說,好好說,我先走了。”看到女人哭,那真是坐立難安,隨雲以後要是知道他弄哭他媳婦,指不定要找他算賬的。
說完,唐諳帶着直布,徑直離開。
這一下,沈星凝哭得更厲害了,姜柔和那娜也覺得不太好開口,利用沈星凝瓦解沈閥,不管如何保護這個女人,要對付的也終究是她的族親,即便唐諳以後再怎麼手下留情,那也是削閥,將來無論如何她都會揹負罵名,此刻想來,唐諳之前那一番近乎無情的威脅話,倒也不那麼可惡來着,他出口就是要利用她,倒是讓她怨恨起來有頭有主。
但姜柔畢竟能拿捏人心理,此刻只先勸道:“沈大小姐,不要哭了,你有孕在身,對孩子不好,你肚子裡的孩子是隨雲的吧。”不是疑問而是肯定,沈星凝乖乖女一枚,她還沒那個到處廝混的膽兒。
這一提,沈星凝倒是努力收起眼淚,她點頭道:“我不懂,大帥應該也知道我這身子的情況,隨雲還是他最得力的下屬,如此難堪,大帥這是要逼死我和我腹中的孩子嗎?”
那娜道:“你誤會他了,唐諳這人對女人沒個溫柔,但也絕對不會欺負女人,他要娶你是沒安好心,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有妻室的人,他敢欺負你,他家那口子饒不了他。太多的話我們也不能對你說,但你就安安心心嫁給大帥,做他名義上的正室夫人,別的不說,至少有個男人可以給你擋風遮雨,成爲大帥的夫人,誰還敢欺負你和你腹中的孩子。”
“可就算我只是名義上大帥的女人,可隨雲怎麼處?”沈星凝猶疑不安,她能夠感覺到這兩個女人對她沒有惡意,甚至她們是在幫她,“可人言可畏……”
姜柔道:“關隨雲什麼事,你心心念念想着隨雲,大帥提到隨雲你就哭鼻子,你是中了隨雲的毒了,可人家呢,隨雲可是大帥的文秘官,大帥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大帥要娶你,他是第一個知道的,他既然沒有跳出來找大帥討要你,就證明那小子沒情沒義更沒種……”
“隨雲不是那樣的人!”沈星凝斬釘截鐵道,自己說完卻又沒有底氣,只能喘着大氣不語。
姜柔道:“是什麼樣的人讓大帥替你把把關不就好了,隨雲那傢伙忒悶,要逼出他那一顆真心,難吶!我倒是挺想看唐諳玩過頭,被隨雲揍的樣子。”
那娜笑道:“我也挺想看看,拿捏人家的媳婦,活該他唐諳被揍。”
那娜和姜柔攜手從沈星凝的住所離開,等所有人都走了,小桃才扶住她家小姐道:“那兩個女人說的是大帥吧?”
沈星凝撫着自己虛弱的心臟道:“是……是吧。”
“小姐你真要嫁大帥啊?”
沈星凝回道:“還能如何?走一步算一步罷。”不爲別的,單是想要知道那個人的真心,她也願意賭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