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輪,唐諳直接提劍而上,剛剛之所以只用拳腳,是因爲他若是下死手,對方肯定也出殺招,這不利於那娜他們救人,現在沒了後顧之憂,已到決一死戰之際,當然是火力全開,有多狠打多狠。
屠夫雙手以短刃相迎,一寸短一寸險,面對唐諳、殷世子和金鑫的輪番攻擊,他竟用以傷換傷的狂野戰法,要不是古含璽從旁輔助,幾次關鍵時刻截住屠夫的殺招,那三人早躺了,當然,那娜的琴聲也是關鍵,一面削弱屠夫,一面給唐諳他們加防、加攻、加敏,要不然根本打不成平手。
一輪下來,雙方分開,單比身上創口,屠夫要重的多。
屠夫舔了舔手上的口子,他的眼睛明明沒有動,但就是讓唐諳他們每一個人都覺得他的眼睛就瞪着你,這讓唐諳覺得屠夫是屬爬行動物的,只有爬行動物的眼睛才總是固定不動。
此刻屠夫犀利的眼神盯住古含璽,他咧嘴一笑,滿嘴都是血腥,“你小子不是速度快,你是知道我要怎麼出手,這樣未卜先知的能力,你是天機術師,可以實戰的天機術師。”屠夫這句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古含璽沉而不答,他渾身緊繃,雙目專注於屠夫的一舉一動,他的瞳仁一直處在漩渦狀態,這一招叫預見,能看清未來一秒的動態,加上他擅長推演之術,所以即便只有一秒,他也能算出對手的招式走向,但這種凝視非常耗費法源,若非唐諳在,這種瞳術他支撐不了多久。
“屠夫,你太小看你的對手了,不要耽誤時間,別忘了我們的任務。”呂惺提醒道。
屠夫發出“咯咯”的笑聲,聽得唐諳毛骨悚然,只聽後面古含璽忽然驚聲叫道:“全防禦!”
說時遲那時快,屠夫身後出現無數鋼之利器,不僅僅是屠夫身後,整個結界內都佈滿了這種鋒利的殺器。
“鋼之矩陣——千鈞!”
屠夫一聲令下,各種鋼之鋒刃狂舞而來,根本避無可避。
那娜也算機敏,古含璽一聲全防禦時,她立即給唐諳上了盾殼,然後和柯基跟着進入唐諳的防禦範圍,金鑫和古含璽緊隨其後,殷世子天罡盾只擋了百八十下就被砍碎,他幾乎是各種騰挪纔在最後關頭滾進唐諳撐起的盾殼中。
“我呿!這殼要是碎了,咱們就是碎屍萬段,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種。”殷世子打了個冷顫。
“可不是,醫官那邊做碎屍拼圖肯定做到火冒三丈。”金鑫叉腰,看着盾殼外遮天蔽日般狂砍而來的利器,她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你們能不能想點辦法?光在言語上耍花樣形容咱死法有意思?”那娜都快急哭了,她哪兒見過這種刀就架在脖子上的陣仗。
“我算一卦看看。”古含璽說着拿手指掐了起來,掐到空亡上停住,就見那娜和金鑫將頭湊了過去,問道:“什麼結果?”
古含璽吞了口唾沫道:“這一卦空亡,問什麼死什麼。”
“閉嘴!”唐諳大喝道,他但凡有一丁點兒可能,他真的想一人屁股上一腳,這都什麼時候了,一點忙幫不上不說,就會耍嘴皮子。
唐諳這個時候也很想吐槽古越老師,他做的警報參數太低,次次上來就直奔紅色警報,關鍵每次都還退無可退。
這時就見屠夫改千鈞爲萬鈞,鋼刃的速度和力量較之千鈞時不是單純一個十倍的計量,砍的唐諳撐起的盾殼火花四射。
“那娜,加防!”唐諳叫道,他左手臂骨已裂。
“可是……”不用任何說明,單就是看到唐諳一雙佈滿血絲的雙眼,那娜就知道唐諳已經到極限了。
眼見萬鈞鋼刃驟然整合在一起,形成一把龐然巨斧,先不說它鋒利與否,就這樣砸下來,光重量都得把他們壓成肉泥。
屠夫擡臂,巨斧跟着高高揚起。
那娜美目中驚恐盡顯,她下意識的動作,竟是抱住唐諳的腰,就和每一次坐他機車時那樣,讓她覺得安心。
也許,她不希望唐諳和她太子哥哥在一起,真正的原因是因爲自己……喜歡他!
比起死亡,她更怕自己丑惡的嫉妒心。
隨着屠夫手臂落下,巨斧轟然斬落,同唐諳撐起的盾殼兩廂一接觸,後者盡數化爲齏粉。
這種境界的攻擊已經不是一記鋒刃的破壞力,只見巨斧斬過的地方,空間都被撕裂,半空浮現絞着黑氣的裂紋,殷世子再次頂起天罡盾,但這也只是螳臂當車,僅僅只是巨斧產生的勁氣,就把柯基、殷世子、古含璽和金鑫震飛,三個人一隻狗幾乎還在半空中,就都吐了血,落地後除了殷世子還能爬起來,古含璽還有意識,金鑫直接就是不省人事,而柯基則趴在地上,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殷世子第一眼沒看到唐糖和那娜,他以爲那兩人被撕碎了,眼睛剛泛紅,就見扭曲的空間恢復原貌。
唐諳露在外面的肌膚爬滿了凸出的黑色血脈,整個人顯得異常猙獰,恐怖的不僅僅是他的模樣,他左手太阿劍劍鋒已成黑色,御在頭頂竟抵擋住巨斧之威,這是多麼驚人的力量。
在殷世子眼裡,唐糖這般硬氣的實力,直接讓他男子漢的自尊心裂成兩半,一半是崇拜,一半是瘋狂崇拜。
而唐諳本人可不覺得這是好事,每當他看到的事物開始變得緩慢時,那個東西就會出來,就好比此時,他看向被自己右手夾住已經沒了意識的那娜,他清晰地看到從那娜身上溢出的血氣,一絲絲仿若煙塵,而事實上普通人的肉眼根本看不見。
如果是唐諳,他會輕輕把那娜放下,可此刻,他的身體卻將那娜拋給身後的殷世子,而自己本來不堪重負的右臂竟毫無殘疾樣,拎那娜就跟拎小雞仔一般。
而讓唐諳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那大一柄斧子,他一劍就將其挑開,巨斧反朝屠夫砍去,屠夫化殘影躲開,緊跟着將法術收回,巨斧倏然不見。
“你是誰?”屠夫說話間,他腳下呈現出熔岩領域,龜裂的紅色土地,縫隙中血色岩漿翻涌。
然得到的回答只是一記冷眼,那輕蔑的眼神,彷彿他的大名凡人聽到都是一種褻瀆。
唐諳就看到太阿劍脫手而出,劍根本沒在空中留下軌跡,而是直接出現在屠夫胸口。
這是空間法術的極致應用,必中的精髓所在。
屠夫將胸口的劍拔出扔在地上,後面呂惺移步近前,她一跺腳,熔岩領域星火四散,一點星火落在呂惺腳邊,火勢如颶風扶搖直上,將呂惺和屠夫圍在當中。
“想跑?”唐諳沒想說話,但如此冷冽的聲音就是從他口中說出,緊接着他腳下一道黑氣貼地而出,如閃電般竄到呂惺腳下。
炎火屏障被黑氣撕裂,兩股法力的碰撞發生劇烈爆炸,火光過後,屠夫不見蹤影,只有呂惺被黑氣牢牢鎖住,黑氣之蠻橫,竟將呂惺整個胸腔的肋骨勒的透肉而出。
這時的唐諳才意識到,他的身體被什麼東西控制了。
呂惺平靜地盯着唐諳,彷彿所有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都不存在一般,她只纏住唐諳雙眼,哂笑道:“做筆交易,如何?”
唐諳只覺四周景色一變,滿目紅光倏然消失,漫天輕雪,白皚皚一片,只一條石徑通幽,唐諳順着石徑前行,直到停在一棵櫻花樹下。
樹下溫泉氤氳,池邊坐着呂惺,她此刻白衣勝雪,倒是多幾分俏麗嫵媚,少了些陰冷狠辣。
“這是哪兒?”唐諳問道。
“我溝通了你的識海,此時,我們的識海是相通的,在這裡,你我是最真實的存在。”
一陣香風吹來,滿眼雪櫻紛飛,唐諳眨眼間,呂惺來到他身前,她不知什麼時候不着一縷,就這樣雙臂環住唐諳脖子。
“你要做什麼?”被兩團兒嬌軟抵住,唐諳才發現自己是男身狀態,他看到她脖子上如淚滴狀的藍色鍊墜,正是這次比賽的獎勵品,藍龍之淚。
“談交易不都是這樣,坦誠相待。”她紅脣湊到唐諳耳邊,吐氣如蘭。
唐諳的手流連在她頸項上,惹的她陣陣輕顫,他凝聲道:“你這樣的蛇蠍美人,我消受不起。”說話間,他揪住她的項鍊,一把拽到自己手中。
幻術瞬時消失,剛剛一身冰肌玉骨的呂惺,此刻胸前浮現出雙槍狼頭的紋身,她一雙玉臂仍勾着唐諳脖頸,只是白衣依舊在身,氣質如深谷幽蘭。
“我助你奪回身體,你饒我一命,怎樣?”
“殺了你才能破萬念誅仙陣,你覺得我能饒了你?”基本上憐香惜玉這種精神是不在唐諳腦子裡存在的,他的世界其實很簡單,自己人和敵人,非常分明。
唐諳將呂惺環住他的手拂開,不和敵人談條件,這是他的教條。
“我把我的身體交給你控制,萬念誅仙陣不過是你一念之間的事,但你身體裡這個東西若是臨塵,帝都都將不復存在。”
“我不信唯利是圖的傭兵的話。”唐諳轉身,可他還沒跨出去一步,身後呂惺突然從後面一把將他抱住,唐諳還來不及掙脫,就被呂惺拖進溫泉之中。
唐諳在水中掙脫,他下沉的速度太快,等他想要浮回水面時,才發現根本找不到方向,他胸腔中空氣逐漸流失,最後一口氣被嗆出,水倒灌入肺,唐諳才大叫一聲清醒過來。
這一睜眼,他才感到渾身疼,穩住心神一瞧,唐糖就站他對面,滿臉猙獰。
他呿!不要告訴他,他現在是在呂惺的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