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躲在後方被人保護,她可以像她哥一樣,站在將士們的身前,如果唐諳在她身邊,他會怎麼鼓勵她呢,她想,他一定會順着她的心意說話,順心意,這輩子,她也可以任性的,何況,她有任性的資本。
那娜手中小提琴聲的節奏越來越快,她忽然從山崖瞬移到前方戰場,讓人措手不及,贏子瓔自己都不知道,看到那娜進入前線交鋒之地的一瞬間,她臉色倏然蒼白,異蟲怎麼可能放過這最好的獵殺時機。
蟲羣衝着那娜蜂擁而去,幾乎不顧任何阻擋在它們面前的其他人類,然而就在所有人大驚失色之下,蟲羣中離那娜最近的一隻類似指揮官角色的異蟲,當它鋒利的足節刀鋒差一絲就切開那娜的額頭時,那娜保持拉琴的姿勢,沒有任何抵禦動作,但那隻異蟲卻在那娜面前自行炸裂開來。
緊跟着就像連鎖反應一般,那娜面前的蟲羣如漣漪般紛紛爆裂,這爆炸鏈足足以扇形擴散了數百米。
蟲羣被瞬間清出一個缺口,那娜當仁不讓,踩着屍山蟲海繼續邁步走向前,蟲羣又衝鋒了數次,但次次都是以炸成碎片結局,那娜再往前走時,蟲羣因兵力不足無法衝鋒而開始退縮。
殷霸下見狀笑道:“那娜,你這招挺狠吶,叫什麼?”
“心靈爆裂!”那娜笑道:“我說過,我要當近戰衝前面的。”
適時一隻裝死的漏網異蟲從蟲羣的爛肉堆裡一躍而出,尖利的足肢朝着那娜的身體各處要害扎去,離她最近的殷霸下連盾都來不及替她開,然那娜卻忽然揚起她的弓弦,躍身一個縱劈,異蟲一分爲二,她凌空復又數刀,切碎了那東西。
等她落地時,纔是好幾道防禦盾殼套在身上,顯然,把她當寶貝的人多着呢。
嘆息峰上的唐諳見了,不覺低笑:真的是有血緣的姐妹,暴力起來都一個德行。她不就想當近戰,這把真是過癮了。
這時,第一撥支援斷面山脈的部隊趕到,有帝都的駐軍,也有從其他地方通過傳送陣趕來支援的部隊,其中,以唐諳的梟龍來得最快,其次就是那娜留在帝都的私軍。
梟龍這邊帶兵過來的是隨雨,隨雲因得過唐諳囑咐,凡遇大事,大帥府必須留人留兵坐鎮,隨雲就是被留下來的一個,而之前他得到的從斷面山脈基地傳回的最艱難的命令,就是在唐諳和秦王若遇萬一之際,輔佐殷太子登基。
那一刻,隨雲的心情無比沉重,他能夠接受失去秦王,但他不能夠接受失去主心骨的唐諳,他不能想象,如果沒有唐諳,他該何去何從,餘生會變得沒有目標而了無生趣。
隨雲一向冷沉的性格卻在聽到命令時不顧一切想要跟去斷面山脈基地,還是隨雨揍了他一拳頭喝一句“頭兒還沒死,你幹嘛急着去奔喪”的話,才讓隨雲冷靜下來,安靜地留在了大帥府指揮調度往來帝都的軍令以及軍隊,他對唐諳最好的報答不是跟去送死,而是讓大帥的身後沒有負擔。
這邊,古含璽將那娜交給殷霸下照看,纔在趕來的嚴愈的催促下退到了二層結界之外,經過嚴愈的強力治癒術,又有唐藥石的恢復藥劑,他方纔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在梟龍,如果唐諳不方便指揮調度時,古含璽毫無疑問是第一指揮官的人選,並非唐諳任命,而是其他人都相信古含璽的指揮能力,而且他現在是大帥府的參謀部第一人,能坐在那個位置的,豈是池中物。
古含璽當即下令讓三萬梟龍的兵分成六隊,每隊五千人,由陳驍、姬伯安、樑燁、熊川、凌天和閆炎帶隊,趕往二層結界的每個撤離點,內外兼顧,幫助一二層之間的官兵撤出來。
沈星移和趙天爵找到古含璽,他們帶來了那娜的私軍,但那娜在裡面作戰,眼看是不能分身出來指揮,所以兩人來問古含璽的意見,古含璽對這兩個二十不到的小子無語道:“你們的兵你們問我,我手裡現在除了梟龍和斷面山基地的兵,還要接手其他地方派來支援的部隊,你們是我兄弟,就該幫我分擔,梟龍裡學了這麼多的兵法戰術拿來用啊,你們在擔心什麼,我還不是被唐諳那傢伙陰出來的經驗,你們就當我死人,看着場中形式自己打,不拖後腿就行。”
沈星移和趙天爵面面相覷,他們怕是年輕一輩中實戰帶十萬重兵裡最年輕的將官,在大秦軍中,往往要到北方戰區鄭倫鄭參謀那個位置纔有資格帶十萬兵衆,年齡上起碼都是四十出頭,這時,兩人明顯有些激動,內裡絕對熱血澎湃,在域外煉了一段時間的兵,此刻終於有展現的機會,十萬重兵裡,戰將級別將近八萬人,比梟龍多了一倍還多,這要是投入到場中,就是絕對的戰鬥力,於是兩人決定,也不把部隊分成小股,直接從一個點殺入一二層結界之間,然後兵分兩路,一人帶一半人,沿着環面各掃半個環,在環的另一頭碰面。
突然間十萬多戰將之上實力的兵員投入一二層結界之間的戰場,這些人又都有在域外殺蟲的豐富經驗,此刻一經投入,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
贏子瓔終於得空喘一口氣,她當即趕到那娜身邊,一把將人抱在懷裡,她本以爲她是第一時間撤出去的人員,沒想到她一直留在戰場,此刻那蘭雄看到這兄妹倆,只是嘆氣,若是他們的父母健在,何至於有這麼大的壓力在身上,子瓔身爲秦王他那蘭雄幫不了他什麼忙,也只能照看好那娜,可這兄妹倆,戰場上都一個德行,不要命的種,以爲戰旗是這麼好立的?
然那蘭雄又望向嘆息峰頂立威的唐諳,那娜看中那樣的人,是真有眼光吶。
“哥,我真的可以站在你身邊,我甚至可以保護你,而不是被你保護在羽翼下。”那娜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要說一點兒不恐懼那是騙人的,她的眼淚就是證據,根本止不住,但她現在更多的是興奮,因爲她做到了。
“好!”贏子瓔回道,這輩子,也許除了唐諳,她不會拒絕這個妹妹任何要求,“你我兄妹同心。”
大秦官兵,見此情景紛紛感動莫名,秦王的修爲已經逆天,現在公主殿下亦是如此深得軍心,這是在先王崩逝後,大秦最振奮人心的時候,雖然戰場上戰鬥還未結束,卻忽然間響起了山呼萬歲的聲音。
陣陣清嘯,直衝天際!萬里山河,從此崛起!
此消彼長之下,蟲羣很快被收割,最後一隻異蟲倒下,全軍再次振奮,此間,五道防禦結界,已經佈滿重兵,即便再來蟲潮,也是有底氣應戰的。
唐諳再次凝視半空中的豁口,然後收起自己腳下的深黯空間。
直布已經等在一層結界之外,只見秦王、公主殿下、殷太子等紛紛近前,他慌忙行過禮,不得不暫時退到一邊去。
殷霸下對唐諳吼道:“結束了沒?那道豁口怎麼辦?”
唐諳哼笑道:“結束?這纔剛開始。”
他可不是危言聳聽,他之所以一直釋放深黯空間不收回就是爲了威懾豁口後面的東西,而那東西也非常小心翼翼,寧可折損已經投入的蟲羣兵力,也不加以支援,這讓唐諳初步探到對方的心理,貪生怕死那是妥妥的。
當然,那是永生種的通病,壽元越久的,實力越強的越惜命。
此時唐諳收回威脅到對面的深黯空間,就看對方敢不敢一戰。
半空的豁口忽然被撐開,陸地上的人全都做出防禦狀態,對未知的恐懼乃是人的本性。
只見一艘龐大的蟲巢風格戰艦從撐開的裂縫中侵入,其巨大程度完全大於嘆息峰整個截面,唐諳不得不退到戰艦的陰影之外站立,他實在無法欣賞蟲族的審美,戰艦上滿是突出的骨骼尖刺,到處是蟲穴,各種分泌物附着其上,怎麼看怎麼噁心,偏偏到處是稀有金屬並鑲嵌着璀璨的能量寶石。
“平均壽命不到一百年的劣等種羣,竟然屠了我的先鋒部隊。”戰艦上傳出所有人都能聽懂的秦語。
唐諳一聽心裡那個氣,這百萬蟲羣纔是先鋒部隊,他媽的那正規部隊光是數量都能嚇死人好不好,牛皮吹成這樣就不好玩了,但唐諳卻用納音術回道:“那你要投降嗎?留全屍。”
這一句,連一向不苟言笑的秦王當即都嗤笑出聲:“唐諳這傢伙,打仗談判也沒個正經。”她也聽出來對方是在託大,換成任何一個上位者,還有充足兵力的情況,不可能露底給你看,戰艦直接暴露出來,就已經有問題。
趙天化也湊前道:“那個蟲巢戰艦看起來不太對勁。”
蕭帝師點頭道:“不錯,我曾見過一次母巢,龐大自是不必說,但其中每一個巢穴都有生命光芒閃耀,並有能量波動,而且非常乾淨,這一個,有點像腐爛的巢穴,透着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