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姬!給我出來。”唐諳叫了數聲,才見到一隻黑色長尾雀兒顯出形來,不再是一根尾羽的狀態,這倒是讓唐諳感到驚訝,他擡手,黑雀兒展翅飛到唐諳手臂上,它顯得極其謙恭小心,尖利的爪子一點兒不敢傷到唐諳。
唐諳之所以叫它雀兒,那是因爲它的尾羽只得一層,離公孔雀尾羽都差好幾層,更別說鳳凰了。
它現在這個樣子也挺好解釋,他吸收了那麼多的血晶還有錦囊裡的紫氣,他都晉級到君主,而它跟着沾光,自身也有恢復。
“你不是說夜帝已經寂滅,那這個東西是怎麼回事?”唐諳發誓,要是凰姬敢撒謊,他真的要把它當烏雞燉了。
瞅到唐諳不善的眼神,凰姬用爪子想都知道唐諳在打它骨肉燉湯的主意,它縮頭道:“你那位殿下用的是九天荒雷耶,什麼東西打不滅?”它也敢發誓它當初沒說謊。
“然後?”唐諳挑眉。
凰姬埋頭道:“但就像凡人可以輪迴,黑暗大君也能再生,這位夜帝託生在你體內,哪怕只剩一絲魂識,只要你成長,他也會恢復,你之前吸收了那麼多的血晶,那種帶着血脈之力的元晶是暗物質最好的補品。”
“怎麼才能讓那東西徹底從我身上消失?”唐諳絕不允許自己的身體被別人支配。
“夜帝是不會消失的,世界分爲光和暗兩面,光明在浸染黑暗,黑暗也同時在侵蝕光明,這個世界如果沒有黑夜,世界肯定會失序,哪怕你身體中這個夜帝消失,也還會有新的夜帝出現。”
“每一任夜帝消逝時,就會化作一精一魄散於世間,精爲鳳雛,魄爲凰姬,經過漫長的融合就會產生新的夜帝,但這一次主子你吸納了鳳雛,你那位殿下吸收了幾乎全部的凰姬,我這一根羽毛完全不足掛齒,要不是依附主子生存,我遲早是要消散的……”
“說正題!”唐諳正色,他不想看它裝可憐的模樣。
“我能確定的是,現在出現的這個只是夜帝的魂識,你變強的同時,夜帝魂識也在增強,他的意識在潛移默化的影響你,使用你身體中的法力,而他的目的很簡單,佔據你的身體就得到了鳳雛的力量,如果再佔有你那位殿下,他就是完整的夜帝。”
唐諳聽完當即就炸毛了,打他的主意就算了,還要打子瓔的主意,就那麼一會兒時間,他腦子裡過了無數想法,他突然想到了呂惺,她不就擅長封印之術,他也可以用她的兩生花,讓夜帝從自己身體裡剝離出去。
想到此,唐諳瘋狂地在他識海里搜尋呂惺的殘片,他君主級的龍火審判,威力何其巨大,他甚至藉助了凰姬的力量,才勉強將呂惺的魂體從識海各個角落叼出來,然後拼湊的七七八八,而殘片的絕大部分被暗物質所侵蝕,那些就該是夜帝的魂識。
難怪他的影子喜歡吞人,都是夜帝的魔性在作祟。
凰姬看到那具千瘡百孔的魂體,小聲道:“救不了的,她的元神已經被主子你打散了,你把這具魂體送回她的身體,沒有吸收天地元氣的靈魂,要不了幾天她的身體就會生出屍斑,一個沒有任何意識的活死人,要她何用。”
唐諳也有些泄氣,恰在此時,從他那枚藍龍之淚的鍊墜裡跑出個小女孩兒來,十三四歲的模樣,跪在那具殘魂前,哭哭啼啼起來,正是那一縷被呂惺捨棄的靈魂。
小女孩兒哭了半晌,忽然轉頭對上唐諳,只一句:“負心人。”
唐諳道:“她作惡多端,這結局也是她咎由自取,我何來負心一說。”
“我不管,我的另一半總是爲了你才解了背後那個禁字,總歸你要負責。”
“那個禁字怎麼回事?”唐諳問道,對小女孩兒的哭聲,卻有些覺得耳膜疼。
“我一出生,因不是男孩兒,父親失望至極,將我打造成人形兵器,兵器就不能有感情,他就煉了我的七情六慾,讓我連心愛的人和母親都能下殺手,但母親憐我,死前將偷偷保留下的我的一魂一魄還給了我,才讓我有了些許情感,纔會有萬念誅仙陣裡,我用陣中人的性命做籌碼,逼殿下滅了呂閥。那麼多年,我替呂閥殺了那麼多的人,他們欠我的,必須要還!”
“而那個禁字,就是兵器的封印,一旦解禁,噬心這個法陣就會全力發動,直到燃盡靈魂生命。本來呂閥一滅,我完全可以擁有自由,但另一半卻把我分離出來,託付在那枚鍊墜裡……”她望了唐諳一眼,滿眼幽怨,“也許在我另一半靈魂裡,被你殺死也好過靈魂燃盡。”
小女孩兒說完,化作一點英靈,徑直投進殘破的魂體之中,很快,魂體中被黑暗浸染的地方開出一枝枝並蒂蓮來,一株雙花,一白一黑,花瓣盛極而落,白的歸爲一簇,化成呂惺的魂體,幾近透明,虛弱到哪怕一絲風就能吹散的地步。
黑色花瓣凝成一顆渾沉的珠子,被一層紅光所包裹,那珠子顫顫悠悠飄到唐諳跟前:“我會以自己的肉身封印夜帝的魂識,而靈魂就託付於你。”
呂惺是倔強的,她不屑向任何人低頭,哪怕是在和唐諳談交易,也不給唐諳議價的機會,她說着淡化出唐諳的內識。
內識中,唐諳看着剩下的呂惺魂體犯愁,送走夜帝那種魔性東西,但內識裡留個女人得魂體算什麼事,要是被子瓔那醋缸子知道,那還說得清楚?
凰姬卻在此時道:“她的靈魂太虛弱了,本來就只剩這一魂一魄,封印夜帝又耗費了大半魂力,就這麼放任不管,要不了多久就會魂飛魄散。”
唐諳這才瞪向凰姬,他疑惑道:“話說回來,當初你只剩一根羽毛,靈魂肯定也是不全的,你怎麼養的?”他見它現在活得挺好的。
凰姬囁嚅道:“你的影子,在經歷了玄黃珠的淬鍊後,很適合養魂,我本還剩一羽作爲載體,附在你影子裡,我恢復的挺好。如果有東西給她定魂的話,她說不定能重新拾回被你打散的元神。”
有些話,即便凰姬不說,唐諳也知道,作爲附影,它在吸取他的法力。
唐諳想了想,才把他身體中那顆鮮紅如血的晶核放入呂惺的魂體之中,這顆元晶,絕大部分取自她和她的隊友,唐諳這人不喜歡欠別人的,說到底他是最大的受益人,以此作爲定魂珠,當還她的人情。
凰姬都看傻了眼,那可是君主級的晶核,就算等紫氣散去唐諳等級恢復,但晶核一旦成形就不會退化,這世界上有幾顆君主級的晶核?拿來養魂,他真是捨得。
“你把她放到我影子裡,我把她交給你照看,這顆元晶在影子裡,於你也有好處,把她養好,她再養核,對你有利無害。”
聞言,凰姬趕緊像供奉大神一般,將呂惺的魂體馱走,只要沒唐諳召喚,它就守着呂惺的魂體或者該說那顆君主級的元晶寸步不離。
雖然唐諳體內少了一顆元晶,但呂惺作爲他的附影,他的影子反倒更強了,同趙天化一戰時從影子裡召喚夜凰時就可見其威力。
等吸收的紫氣散去,他堪堪保住一粒紫色元晶,比十分的鑽石大不了多少,他以爲又會退回戰兵,哪知體內一黑一金兩顆成熟的君主級元晶幫他保住了圓滿戰將級別,這也就是他打趙天化時的底氣所在。
從內識中回神,呂惺的肉身還是白輕羽的形貌,她渾身毫無血色,眉頭絞着黑氣,唐諳問她道:“你還好吧?”
“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他就出不來。”裡外裡就是唐諳得保她的命。
她毫不客氣的拉過唐諳的胳膊,張口就咬了一大口,直接見血的那種,喝了些唐諳的血,她眉頭的黑氣方纔淡去……
唐諳以爲事情就這樣過去,沒想到她肉身這裡還是出現了差錯。
思緒回到現實,唐諳將手從她小腹收回,女人仿若失去支撐,搖搖欲墜,唐諳只能再次伸手將其扶住,這時再看她面上,卻是蒼白一片,唐諳咬了咬牙,這纔將人打橫抱起,進了屋裡。
屋中頗暖,唐諳將人放入榻上,他遞出胳膊,他就不明白了,他遇到的女人都屬吸血鬼的?
可呂惺搖了搖頭,只剩一魂一魄的她,模樣變得清秀有餘而美豔不足,她道:“不能吸了,我估計肚子裡這玩意兒,八成和上次喝你的血脫不了干係。”
唐諳擔心道:“這東西長得挺快,看來又以你的血脈做養分,你熬不住的。”才大半月不見,她就形容枯槁,這讓唐諳非常牴觸她腹中的東西,生下來絕對是妖孽。
“這倒不怕,這東西只要沒出世,我都不會有事,我偷偷去過醫院做產檢,是個男孩兒,依照這個速度,再一個月就能出世。”她摸了摸肚子,倒有幾分母性光輝。
唐諳負手而立,沉聲道:“你還真要生吶?那東西你去哪兒生?”萬一是個異形,這不禍害嘛。
“我都想好了,既然封印不住,我上天機閣去生,那地方絕對有人對我肚子裡的貨感興趣,生出來不管是什麼,有的是人接手,不會麻煩到你,你就看好我的魂體,把三魂七魄給我補回來,我這一魂一魄整得,讓我有些缺心眼兒。”
唐諳覺得腿軟,她這何止是缺心眼兒,去天機閣生,那就是白蛇撞進金山寺,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