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歷克斯和芙蕾西雅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唐諳挽留不住,所以他釋放自己的力量,召來了世界意志的天罰,讓無數蟲族來陪葬,他用這種方式爲阿歷克斯夫婦送行。
但星球因爲他的任性而四分五裂,那會有多少生命死去,他竟是始作俑者。
心涼,四肢更是冰冷到沒有知覺的地步,唐諳想從識海里喚醒自己,他卻連自己的識海都溝通不了。
耳中隱約傳來說話聲,似在爭吵,男女之間的爭吵,很激烈,因爲太吵了,所以他試着睜開眼睛。
一雙溫熱如玉般的手撫着他的臉龐,入耳是凱瑟琳擔憂的聲音:“你醒了?”
“我在哪兒?爲什麼我動不了?”唐諳覺得自己除了能夠呼吸,能眨眼睛,他連根手指頭都擡不起來。
“這裡是露西亞的王城,我在廢墟中找到了你,謝謝你幫我拿回了王城,唐諳。”凱瑟琳說着,言語中卻沒有應有的底氣。
唐諳這才發現他像是被綁縛在病牀上的神經病一樣,無數玄冰鏈將他困得嚴嚴實實,四肢、腰腹、頸脖還有禁魔的器物壓制,從他胸口的深靜脈處留置着一根管子,血液正緩慢的從他的身體裡流出,非常緩慢,看血液滴落容器裡的速度,數分鐘才一滴,經過無數精密的儀器後,匯入微型試管的液體已經完全透明。
唐諳本來還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但當他看到凱瑟琳身後的泰爾嘉德時,他彷彿什麼都明白了,這個男人,要的是他身體裡的潘多拉病毒。
唐諳自嘲般回道:“這可不是被人感謝應有的待遇。”
泰爾嘉德上前,他永遠都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說話慢條斯理,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是真心感謝你,你給我帶來了一支可控的軍隊,那些被封印的露西亞臣民,五百萬的人口基數,全都會成爲我的雄師,有了軍隊,我就是露西亞的王,真正的王,即便是大秦,也必須在我的君威下祈求活路。”
泰爾嘉德說話間,已經取了一瓶從唐諳血液裡提取的透明液體注射進了自己的靜脈之中。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你卻要將他們變成行屍走肉,你瘋了!”唐諳露出嫌惡,那樣踐踏生命的行爲,他不能容忍。
“少在那裡惺惺作態,我在時間夾縫裡都看見了,因爲你引來的雷,星球四分五裂,80多億人口,驟減一半,你纔是真正的魔鬼,唐諳。我不知道芙蕾西雅爲什麼敬你爲唯一的真神,但在我眼裡,你什麼都不是,我會將你拖下神位,狠狠踩在腳下,我會讓你看到,我纔是掌控這個世界的神,你那個所謂的神界,我會取而代之。”
“芙蕾西雅神界之人的身份暴露,是你乾的?”唐諳問出口,卻是篤定的語氣,芙蕾西雅能將自己的孩子交給泰爾嘉德,就證明她對泰爾嘉德的信任,泰爾嘉德知道芙蕾西雅的秘密很正常,但他爲什麼要揭露她的身份,他不太明白。
“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遇到的人是我,我們一起經歷過很多,我一直以爲她會是我的,但她卻遇到了阿歷克斯,她拋棄了我,對於背叛者,她應該付出代價不是嗎?”泰爾嘉德說得理所當然。
唐諳好笑道:“因愛生恨?這恐怕只是你的藉口罷了,你的表現讓我很難相信你對芙蕾西雅是真愛,你愛她的也許只是她能夠青春永駐的法術,你追求的只是長生不老,要不然你怎麼解釋芙蕾西雅的兩個孩子都已經過世,而你還活着,並且這四百多年來沒有任何衰老的跡象,你投靠了血族,而你的長生不老正是出賣芙蕾西雅換來的,我猜的有沒有錯?血族的走狗。”
許是被揭穿了不想掙扎,泰爾嘉德露出本性來,溫潤的臉龐變得猙獰可怖,“你以爲我願意成爲血族?如果沒有阿歷克斯,芙蕾西雅會帶我去到神界,神界超脫時間之外,沒有生老病死,我追求長生,何錯之有?”
“不止是長生,有了永恆的生命,你還想要權利以及地位,而且毫無底線,踐踏生命。”唐諳打斷泰爾嘉德的質問,人性,並不難猜。
“成王敗寇,你說再多,這一局也是我贏了,而你,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這時泰爾嘉德恢復了平靜,反正說不過唐諳,他也懶得多費口舌。
泰爾嘉德翻手凝結出一把冰霜匕首,作勢就要捅進唐諳心窩,凱瑟琳阻止他道:“你不能殺他,你答應過我的,我要他活着。”
泰爾嘉德卻道:“可是我的女王,你許諾我的條件還沒有兌現。”
本來唐諳還沉浸在自己犯下的滔天罪惡之中,對於死亡,他沒有任何掙扎抗拒,但聽聞泰爾嘉德威脅凱瑟琳的話,他還是睜開了眼睛,卻正看到凱瑟琳渾身顫慄不止。
泰爾嘉德無禮的擁抱住凱瑟琳,欲親吻她的脣,凱瑟琳偏頭躲開,冷聲道:“身體可以給你,但我的心你永遠得不到。”
唐諳只覺得冰冷的心彷彿又崩塌了一塊兒,他不知道該對凱瑟琳說什麼,要說凱瑟琳爲了救他一命所做的犧牲對他觸動真的很深。
“凱瑟琳,你是女王!”唐諳吼道。
凱瑟琳不敢去看唐諳,她低聲回道:“我有我的立場,這也是我的選擇,我不需要你憐憫、同情或者感激,我只要你活着,僅此而已。”
說完,凱瑟琳在唐諳身上施加了冰霜封印之術,就見唐諳緩緩閉上了雙眼,但面部仍舊保持着怒色,直到血液停止流動。
又三個月後,太極紫宮,在國會之上,贏子瓔接見了露西亞的攝政王泰爾嘉德。
兩邊要談的是露西亞獨立之事,見了面,贏子瓔才輕笑道:“我還以爲會是女王親自來談。”畢竟那女人曾經做過談判的事,在她這個秦王面前,露出過低微的姿態。
泰爾嘉德落座,絲毫不受秦王輕蔑的影響,慢條斯理地回道:“我露西亞女王身懷有孕,不方便前來,所以囑託我代勞。”
雖說秦王在場,但這次會晤由翼王主導,聽到露西亞女王有孕,不免要說句客套話:“那真是恭喜露西亞了。”
誰知泰爾嘉德卻笑着回道:“同喜,同喜。”
翼王當即就毛了,但他還是剋制着自己暴躁的脾氣,反問道:“這同喜是何解?”
“哦,女王懷的是貴國天元大帥的骨肉,豈不是同喜……”
咣噹一聲,翼王拍碎了談判桌,其他國會的與會成員紛紛在翼王怒不可遏之下噤若寒蟬,就聽翼王贏禛沉聲質問道:“唐諳在你們手裡?”
這半年來大秦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找尋唐諳的下落,毫無音訊,這消息一來,卻是這般,這讓秦王情何以堪,贏禛不免偷眼瞧向自己的王侄女,人前沉穩果斷的秦王,此刻手扶着額頭,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贏禛知道她不好受,因爲她的孩子沒有保住,而唐諳卻跑去和別的女人生孩子,就算秦王放過唐諳,他贏禛這裡也不會輕饒那種花心大蘿蔔。
這個時候還是趙天化沉得住氣,替秦王問道:“開出你們的條件,大秦會鄭重考慮的。”
“好。”泰爾嘉德保持着無懈可擊的笑容道:“整個域外都劃到露西亞的版圖,既然露西亞由大秦扶持建國,那麼資金的支持必不可少,至於大秦給多少,就看秦王眼裡天元大帥值多少了。”
贏禛怒道:“你這和割地賠款有什麼區別?域外是我大秦將士用血肉打下來的,你也敢在這裡獅子大開口,信不信我領兵滅了露西亞。”
泰爾嘉德仍舊有恃無恐道:“翼王的魄力我是知道的,露西亞要是沒點兒底氣,我怕也不會站在這裡同大秦談條件,一個天元大帥罷了,大秦不缺能人。但是,如果我說那種讓人聞風喪膽的行屍軍隊,可控制的,我露西亞有五百萬,將來還會更多,這樣的威懾力下,大秦出一些安撫金就不會覺得是虧了。”
整個話裡,最讓人震驚的就是五百萬這個數字了,大秦是個尚武之國,整個國家軍隊人數才四百萬,加上門閥私軍,也才六百多萬人,一個冰原上的露西亞就有五百萬的行屍軍隊,而且行屍單體的作戰能力比起普通士兵要強悍的多,普通士兵重傷就得下火線,而行屍被打的千瘡百孔照樣行動如常,如果單比軍隊數量和實力,這是足以威脅大秦根基的敵人,如果和大秦爲敵的話。
贏禛咬牙冷笑道:“先不說你的話是否誇張,我大秦有的是君主級或者更高的強者,舉手間摧毀一個行省不是問題,區區五百萬軍隊何足掛齒。”
泰爾嘉德冷沉道:“我說了,行屍可控,病毒的源頭掌握在我露西亞手中,讓不讓其擴散,我露西亞說了算,話說回來,大秦和露西亞結成兄弟之邦是件好事,況且我露西亞未來的王還有一半秦人的血統。”
贏禛還待要反駁,卻見秦王擡手阻止道:“兩國之間以和爲貴沒有問題,就算露西亞不用這等卑劣的要挾手段我一樣會歸還貴國的領土,然而現在我覺得露西亞是個威脅,那麼我大秦必須防範,域外唐川基地以南我大秦用以防禦,唐川基地以北我大秦承認是露西亞的領土,扶貧金要多少朕都準了,但唐諳必須給朕完好無損地遣送回來,不要對朕的話有異議,以上違逆一個字,朕就踏平你露西亞,你那五百萬軍隊,朕也一併將其挫骨揚灰。”
說話間,贏子瓔釋放出威壓,整個大地都在顫動怒吼一般,赫然是帝王級別的威煞,而且端端朝着泰爾嘉德而去,逼得後者一連後退了十數步,內裡吐血屈膝跪地後方才作罷。
扶貧金?
趙天化細細咀嚼着秦王的話,不覺莞爾,又見秦王起身拂袖而去,這才示意其他人善後,自己追秦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