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指揮員們都離開後,我起身走到了古羅夫和洛帕京的面前,擡手向兩人敬禮後,恭謹地問道:“司令員同志、軍事委員同志,請問你們打算怎麼安排我的工作?”
洛帕京擡頭看了我一眼,用肩膀碰了碰坐在旁邊的古羅夫:“我說,軍事委員同志,奧夏寧娜中校的工作,就由你來安排吧。我這次來,是帶了自己副官過來的。”
洛帕京說自己帶了副官過來,言下之意就是隻要不讓我給他當副官,古羅夫隨便給我安排什麼職位都行。古羅夫低頭考慮了一下,接着擡起頭來說:“奧夏寧娜同志,被合圍的部隊裡,還有第64集團軍的第229步兵師。你在崔可夫身邊待過,我想師長薩任上校應該會歡迎你的。”
既然去處已定,我擡手向兩人敬禮後打算離開。沒想到古羅夫卻把我叫住,說:“中校同志,我送你出去吧。”
我們兩人走出了指揮部,來到了街道上。正當我打算再次向古羅夫敬禮告別時,他叫着我的名字,慢吞吞第、字斟句酌第說:“奧夏寧娜同志,我建議你到了第229師後,應該儘快和薩任上校商議突圍的事。”
“突圍?!”聽到這個詞,我的心跳不禁加速了,原來古羅夫也看到了集團軍被合圍後所面臨的危急,但剛剛洛帕京纔在會議上說不突圍,要和德軍死戰到底,怎麼古羅夫又要讓我考慮突圍的事了呢?於是我壓低嗓子有些不解地問:“軍事委員同志,剛剛洛帕京司令員不是說過。不準部隊突圍要和敵人戰鬥到最後一刻嗎?”
古羅夫哼了一聲。不屑地說:“洛帕京算什麼。他除了會服從命令討上級歡心外,根本沒有什麼指揮能力,指揮一個師都夠吃力了,更別說十幾萬人的集團軍。”他上去一步,伸手抓住我的雙臂,語重心長地說:“奧夏寧娜,根據我的觀察,你是很有才能。不能白白在這裡犧牲掉。聽我一句話,有機會突圍的話,千萬不要猶豫,要馬上突出去。”
“可是洛帕京司令員那裡……”
沒等我說完,古羅夫擺手打斷了我後面的話:“洛帕京將軍是第62集團軍的司令員,他可指揮不動第62集團軍的部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了古羅夫這麼說是出於對我的關心愛好,於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去吧,到第229師去吧。祝你好運!”說完,他拍拍我的肩膀。轉身往指揮部走去。
我朝來時下車的地方走去,希望能碰到一輛順路去第229師的車。可以把我捎到師部去。沒走出多遠,就看到一輛吉普車迎面開了過來,我連忙走到了路邊,爲車輛讓路。沒想到那輛吉普車在我的身邊停下,接着司機推開了車,衝着我大聲地問:“喂,中校同志,我說,您這是去哪裡啊?需要我送您嗎?”
我擡頭一看,原來是送我來的西多羅科夫,頓時大喜過望,連忙拉開後面的車門坐了上去,吩咐他:“我要到第229師的師部去,你認識路嗎?”
西多羅科夫一邊開車一邊歪着腦袋回答我說:“知道,我剛纔在停車場時,遇到一個來拉軍需用品的熟人,他如今就在第229師。我和他閒聊的時候,順便問了問去他們那裡的路線,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途了。”
西多羅科夫拉着來到了一個山谷,開了沒多遠,就被一隊巡邏隊攔住了。
車停在路邊,一名挎着衝鋒槍的戰士走到我們的車旁,站在車外,微彎着腰,用禮貌的口氣問道:“您是誰,指揮員同志。”
我掃了一眼他的領章,回答說:“中士同志,請你帶我去師部,我是奧夏寧娜中校,從集團軍司令部來的。”
“集團軍司令部?!哪個集團軍司令部?”中士站在原地沒動位置,追問道。
“第62集團軍司令部。”
“對不起,中校同志,”中士語氣生硬地說:“我們師屬於第64集團軍的戰鬥序列,科爾帕克奇將軍無權指揮我們。”
看到這個古板的中士,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剛想數落他兩句,司機西多羅科夫搶先接過了話頭,說:“喂,我說中士同志,也許別人無權指揮你們,但是這位中校同志有權。知道爲什麼嗎?她除了在第62集團軍裡擔任職務外,同時也是崔可夫將軍任命的臨時指揮部的參謀長。”看到中士一臉吃驚的表情,他又得意地說,“我可是奉崔可夫司令員的命令,送她回第64集團軍的。”
有了西多羅科夫的幫腔,中士的態度變得有好起來,他向我敬了個禮,說道:“中校同志,師指揮部在半山腰,車可沒法開上去。請您下車,我帶您上去吧。”
我下了車,衝西多羅科夫擺擺手,笑着說:“司機同志,我沒什麼事了,你回去吧,謝謝你從那麼遠的地方把我送回來。”
中士帶着我沿着山間的小路向上慢慢走,邊走邊問我:“指揮員同志,您覺得我們能突出重圍嗎?”
“當然,中士同志。”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說:“以第229師的實力來看,打破敵人的包圍,成功地突出重圍是不成問題。”
往前走了不遠,我看到前面有個山洞,通訊兵們正在忙碌地架線。中士帶着我來到洞口的哨兵面前,低聲地對他說了幾句,然後走回到我的身邊,說:“中校同志,我就只能送您到這裡了。師長同志在裡面,您請進去吧。”
我走進山洞,看見這個洞子還不小,就是站二十幾個人還顯得很寬敞。一名中年上校正站在桌子前面,指着攤在上面的地圖,向站在四周的幾名指揮員佈置着任務。
我走上前去,擡手敬禮,大聲地說:“您好,師長同志!中校奧夏寧娜向您報告,我是奉第62集團軍軍事委員古羅夫同志的命令前來向您報道的,聽候您的指示。”
薩任上校擡頭看着我,發了一會兒呆,接着哈哈大笑起來,對周圍的指揮員說:“指揮員同志們,你們知道她是誰嗎?”
衆人看着我,集體搖了搖頭,表示不認識我。
薩任上校繞過桌子走了過來,伸出手來和我握手,側着身對大家說:“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奧夏寧娜中校,前段時間曾經代理過第214師第678團的團長職務。她上任的當天晚上,就派了一支部隊去偷襲德軍的輜重營地,在幾乎毫無傷亡的情況下,消滅敵人的守軍,還繳獲了足夠武裝兩個團的武器彈藥。”
大家聽完他的介紹,這才恍然大悟,紛紛涌上來和我握手。
簡單的寒暄後,我們回到了桌前。我看着面前攤開的地圖,問薩任上校:“師長同志,你們在討論什麼?”
“還能討論什麼?”一名少校沒好氣地說:“研究從什麼地方突圍唄。”
薩任接着說:“我們師現在只剩下四個營的兵力,再加上彈藥遲遲未能得到補充,無法長時間地抗擊敵人的猛烈攻擊,所以打算在合適的時候進行突圍。”
我擡頭看着薩任,問道:“師長同志,您打算從哪個方向突圍?”
上校指着地圖對我說:“奧夏寧娜中校,我打算讓部隊穿過第147師的防地,從科斯卡河的浮橋渡河,然後再調頭向南去渡過頓河,撤向斯大林格勒。”
我嘆了一口氣,惋惜地說:“師長同志,這個突圍計劃是行不通的。”
“爲什麼?”薩任詫異地問道。
我用手指着原來浮橋所在的位置,掃視了一遍在場的每個指揮員後,說道:“指揮員同志們,也許你們還不知道,在一個小時前,第62集團軍的司令員科爾帕克奇將軍被撤職逮捕。接任職務的是洛帕京將軍,他上任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令舟橋營將科斯卡河上的浮橋全部炸掉,以防止集團軍的部隊擅自通過浮橋撤退。”
“啊!”我的話音剛落,屋裡頓時響起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薩任表情嚴肅地看着地圖,良久,才緩緩地說道:“我們師的兵力不足,彈藥也不多,要是不想辦法突圍,繼續打下去的話,不是被敵人全部消滅就是被俘虜。”
我既然被古羅夫派到了第229師,那麼我的命運就和他們息息相關了,我可不願意當俘虜或者死在這裡,所以要積極地想辦法才行。我看着地圖,試探地問薩任:“師長同志,假如我們不通過第62集團軍的防區突圍,而是從其它方向突圍的話,您覺得應該選擇哪個方向呢?”
薩任看了看,然後指着地圖的南面說:“我覺得我們應該冒冒險,從敵人的正面突出去,直奔頓河邊,那裡應該還有我們第64集團軍的部隊,我們和他們匯合後,從頓河渡口的碼頭坐渡船撤到頓河左岸。”
我看了看他指的路線,似乎有可操作性,於是點點頭說:“師長同志,我同意您的提議。不過爲了確保突圍的成功,行動應該選在晚上進行。今晚是來不及了,只能等明晚再行動。不過讓我擔心的,是我們的部隊,能否頂住敵人在白天發起的瘋狂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