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巴托夫將軍。”我見他沒搞清楚狀況,連忙向他解釋說:“我的幾個炮兵團在明天就能到達日洛賓,我打算將他們投入解放斯韋特洛戈爾斯克的戰鬥。可是由於他們來的時候是輕裝行軍,所以攜帶的彈藥數量有限。如果您那裡有多餘的炮彈,能否先借給我一部分,等我的物資一到就立即歸還您。”
巴托夫弄明白我爲什麼需要炮彈之後,笑呵呵地對我說:“奧夏寧娜同志,炮兵的事情我還真不清楚。請您等一下,我問問我的炮兵主任和參謀長,看我們是否有多餘的炮彈。”聽筒裡沉默了幾分鐘後,巴托夫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我已經問過了,在日洛賓的軍用倉庫裡,存放着122毫米和152毫米的炮彈各三千發,可以全部交給你們使用。”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雖然這個數量少了點,但用來攻城,應該是足夠了。我在向巴托夫致謝後,接着說道:“明天我會派專人到您那裡去領取炮彈的。”
聽到我要掛電話,巴托夫忽然又說道:“對了,奧夏寧娜同志,有件事我要通知您。剛剛我和方面軍司令員通過電話,他說爲了在奪取斯韋特洛戈爾斯克的戰鬥中,有一個統一的指揮,因此建議我們組成聯合指揮部,來制定作戰計劃。”
巴托夫的話,讓我的笑容在臉上凝固了。兩支部隊聯合作戰,成立一個聯合指揮部,這本來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我很清楚,如今自己的指揮部充其量只算一個前沿指揮部,如果要合併的話,肯定會置於巴托夫的領導之下。
說實話,巴托夫和我的作戰風格相去甚遠,如果讓他來負總責的話,我擔心自己的部隊很難適應他的打法,沒準到時連一半的戰力都發揮不出來。正是基於這種考慮,所以我聽到成立聯合指揮部的事情,整個心就不禁往下一沉。
“奧夏寧娜同志,您怎麼不說話?”巴托夫見我這邊遲遲沒有動靜,立即追問道:“您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聽見了,”我苦笑着問巴托夫:“巴托夫將軍,不知道方面軍司令員是如何安排聯合指揮部的人選,指揮部又將設在什麼地方呢?”
沒想到我隨便這麼一問,居然被巴托夫問住了,他遲疑了半晌纔回答說:“關於聯合指揮部設在什麼地方,由誰來全權負責一事,方面軍司令員並沒有做出任何指示。”
阿赫羅梅耶夫等我結束和巴托夫的通話後,試探地問道:“司令員同志,上級是不是要讓我們兩個集團軍成立聯合指揮部啊?”
“沒錯,”我點着頭回答說:“方面軍司令員的確有這個意思。”
“那麼該由誰來領導誰呢?”沒等我回答,阿赫羅梅耶夫便自問自答地說:“要知道我們的部隊可比他們多,如果讓他們來指揮的,我擔心指戰員們會有意見。”
“我覺得由巴托夫將軍來指揮的可能,要大一些。”我向阿赫羅梅耶夫解釋說:“日洛賓畢竟是他們集團軍司令部的駐紮,況且他的整個司令部都在這裡,而我們充其量只是一個前沿指揮部,沒有完整的領導班子。因此,我認爲上級任命巴托夫將軍,來擔任聯合部隊的最高指揮員,是很正常的事情。”
由於羅科索夫斯基還沒有下達最後的命令,我也不想再在這件事情上,和阿赫羅梅耶夫糾纏,因爲我及時地轉換話題問道:“少校,聯繫到波夫斯基將軍了嗎?”
“沒有。”阿赫羅梅耶夫搖着頭回答說:“不過我讓拉祖梅耶娃同志繼續呼叫,一旦聯繫上以後,就立即向我彙報。”
聽說暫時沒等和炮兵司令員波夫斯基聯繫上,我不以爲然地“嗯”了一聲,接着問道:“兩個梯隊都停止進攻了嗎?”
“是的,司令員同志。”阿赫羅梅耶夫肯定地回答說:“不光兩個梯隊停止了前進,在現有的地段構築簡易的防禦工事外,就連坦克營和自行火炮團也暫時撤了下來,畢竟在今天的戰鬥中,他們的彈藥和燃料消耗得很厲害,既然不立即進行補給的話,就根本沒法參加明天的進攻。”
想到雖然今天的反擊進展順利,幾個師的部隊推進迅速,可我的心裡始終不踏實,便吩咐阿赫羅梅耶夫:“給前沿的幾位指揮員打電話,讓他們儘快趕到指揮部來,一起討論戰場上的敵我態勢。”
一個小時後,四位師長、坦克營長和自行火炮團團長,都來到了我的指揮部。我雙手扶着桌子的邊沿站起來,身體微微前傾,笑着對他們說道:“各位指揮員同志們,你們今天表現得不錯,將敵人打了一個落花流水。”
我的話音剛落,在座的指揮員便鬨笑起來。等笑聲停歇以後,近衛第52師師長涅克拉索夫站起來搶先發言說:“司令員同志,我們師正在向德軍的縱深推進時,卻意外地接到了您的命令,不得不暫時放棄向敵人的衝擊。我想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涅克拉索夫的提問,立即引起了另外三位師長的共鳴,他們也紛紛發報了自己的觀點。謝留金說出了大家的心聲:“假如不是您下達了停止進攻的命令,我們現在沒準都推進到了斯韋特洛戈爾斯克的城下。如今部隊停止了前進,就讓敵人就獲得了喘息之機,他們肯定會趁今晚來加固防禦陣地,給我們明天的進攻增加壓力。”
對於謝留金和大家的疑問,我立即進行了解釋:“各位指揮員同志們,雖然我們今天的反擊進行得非常順利,但大家卻不能掉以輕心,從而產生輕敵的思想,要知道,敵人根本沒有動用空軍,一旦我們的部隊在進攻時,遭到敵機的攻擊,勢必會付出巨大的代價。還有,我今天之所以命令你們停止進攻,是考慮到近衛第52師和步兵第375師剛剛到達日洛賓,指戰員們都很疲憊了,如果讓他們長時間在精神不佳的情況下進行戰鬥,對我軍的士氣會產生不良的反應。”
“敵機不是出現過,又被我們的戰機攆走了嗎?”謝留金有些不甘心地說:“現在是我們的空軍掌握着戰場的制空權,根本不用擔心敵人的空軍。就算他們出現,我們的空軍也會將他們攆走的。”
“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見大家的臉上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連忙板着臉面無表情地說:“我們從斯摩棱斯克趕到這裡,所攜帶的彈藥給養,並不足以支撐我們展開一場大的戰鬥。如果不管不顧地一味朝前衝,一旦被德軍切斷了補給線,我們在前面奮戰的指戰員就有可能陷入彈盡糧絕的境地。”
我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以後,首先打破沉寂的近衛第51師師長謝傑里科夫:“司令員同志,那我們將在什麼時候,展開對斯韋特洛戈爾斯克的進攻呢?”
謝傑里科夫提出他的問題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靜靜地等待着我向他們公佈答案。
我淡淡地一下,然後向大家宣佈:“各位指揮員同志們,上級讓我們和巴托夫將軍組成了一個聯合指揮部,共同來完成對斯韋特洛戈爾斯克的進攻。對了,巴托夫將軍從他們的左翼,抽調了三個師的兵力,已經從我們的西南方向趕往斯韋特洛戈爾斯克。”
“司令員同志,我能問一問,”盧金等我說完後,謹慎地問道:“上級打算讓那位指揮員,來擔任這個聯合指揮部的負責人呢?”
“雖然負責人的人選,上級還沒有最後拍板,但我估計肯定會由巴托夫將軍來擔任這個職務。”我字斟句酌的說道:“畢竟第65集團軍在日洛賓有一個完整的司令部,而我們呢,只有我和阿赫羅梅耶夫少校,外加一個通訊班,任何上級看到這種情況,都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可是,我們集團軍的作戰風格,和別的部隊迥然不同,”涅克拉索夫嘟囔着說:“貿然更換指揮員的話,我擔心指戰員們在戰場上會無所適從的。”
“涅克拉索夫將軍說得對。”他的話剛說完,謝留金便附和道:“我覺得更換最高指揮員,對這個部隊來說,都是不合適。您說呢,謝傑里科夫上校?”
被謝留金點到名的謝傑里科夫苦笑一下,然後說道:“在今年年初時,我們曾經奪取過基輔。當德軍對我們展開瘋狂反撲時,司令員同志被調回了莫斯科。更換了指揮員的部隊,在保衛基輔的戰鬥中,雖然表現得很頑強,可是卻勝少敗多,最後我們辛辛苦苦奪取的城市,也被德國人重新佔領了。”
謝傑里科夫的話裡,雖然只是在說年初的基輔戰役,但大家都聽明白了,他也在附和謝留金的意見。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說了。”我擔心如果自己再不說話的話,大家就會發更多的牢騷,我可不喜歡他們的話,通過特別的渠道傳到貝利亞的耳朵裡,因此便打斷了大家後面想說的話:“由誰來擔任聯合指揮部的負責人,你們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決定權在方面軍司令員那裡。”
阿赫羅梅耶夫等我說完後,小心地問道:“假如上級真的決定讓巴托夫將軍來擔任司令員一職,您該怎麼辦呢?”
“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我打着官腔回答說:“只要是上級下達的命令,我一定堅決服從的。你們在軍隊裡待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應該知道上級的命令,是不允許被討論,所以不管上級任命誰來擔任這個職務,我們都應該堅決地服從。”
爲了不讓大家再談論此事,我用手拍了拍面前的地圖,向他們宣佈說:“我現在來說說明天的戰鬥部署。”
等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將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時,我用手指着地圖開始發號施令:“由於第一梯隊目前的位置,是在第二梯隊的後面,因此我命令:明天天亮以後,第二梯隊的部隊,繼續向斯韋特洛戈爾斯克方向挺進,在離城市十公里的時候,停止前進並在原地構築簡單的防禦工事。而第一梯隊,則緊隨其後,迅速地填補第二梯隊空出來的位置,免得被德國人有機可乘。”
聽到我這樣的部署,涅克拉索夫和盧金固然是喜出望外,而謝留金和謝傑里科夫卻滿臉的不高興。謝留金向我抱怨說:“司令員同志,我們可是第一梯隊啊,首次向斯韋特洛戈爾斯克發起進攻的任務,您應該交給我們第一梯隊。”
“謝留金同志,”我用手指了指地圖,然後望着他問道:“你們第一梯隊如今落後第二梯隊有多遠啊?”
謝留金瞥了一眼地圖後,回答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不少於八公里。”
“沒錯,謝留金同志,您記得很正確。”我對他也是對所有人說道:“假如我要命令第一梯隊率先向斯韋特洛戈爾斯克挺進的話,那麼你們至少要花一個半小時,來走完這八公里的路程,接着還要穿過第二梯隊的防線。我說得對嗎?”
“是的,是這樣的。”另外幾位師長齊聲答道。
“您想過沒有,你們第一梯隊的一萬多指戰員,在穿過第二梯隊的防線時,會引起多麼大的混亂。”我盯着謝留金嚴厲地問道:“假如德軍在這個時候,在飛機和坦克的掩護下,向你們發起突擊的話,你們覺得部隊的建制還能保持完整嗎?”
“司令員同志,我錯了。”我的話說完後,謝留金想清楚了前因後果後,及時地向我道歉說:“我服從您的命令,明天等第二梯隊向前推進後,我們的部隊就去接替他們空出來的防區,阻止德軍試圖截斷我軍後路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