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夫又看了一會兒,放下望遠鏡轉身衝着克里莫夫喊:“上尉同志,通知柳德尼科夫師長和庫羅帕堅科師長,讓他們把第二道防線結合部的部隊,迅速地撤到第三道防線去。記住,你一定要告訴他們,要在第三道防線前,不惜一切代價把進攻的敵人擋在。”
說實話,崔可夫的這個部署,我真沒看出其中的奧妙。第三道防線離我們的觀察所不過兩公里,一旦被突破,敵人的坦克就能開到我們的觀察所前。
崔可夫可能看出了我的疑惑,連忙向我解釋說:“我們假裝放棄陣地,吸引德軍的大部隊渡河。當他們大量的兵力集中在一處時,就可以用隱藏的火箭炮對他們進行密集打擊了。”
聽完崔可夫的話,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說跟在崔可夫他們這些集團軍司令員,還真能學到不少有用的東西。換了我來指揮的話,也許採用的戰術就是源源不斷地把預備隊投入到前沿去,和敵人拼消耗,等到天黑後,再派小分隊出擊襲擊敵人的營地,來達到削弱敵人的目的。
從兩個師的結合部成功突破的德國人,大大地刺激其它地段的同伴,他們認爲友軍使用戰術方法和戰役方法是完美無缺的,所以這次行動又是故技重演。先是飛機轟炸,然後是火炮轟擊,繼而是步兵,步兵後面是坦克,向兩個師的第一道防線發起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勢。
由於我軍的頑強抵抗,德軍的瘋狂進攻被擋住了。天黑以後,敵人停止了進攻。
這個時候,克里莫夫向崔可夫報告說:“司令員同志,根據我偵察兵和觀察哨的報告,他們發現在我軍的防禦正面、特別是在波波夫山谷裡,集結了大量的敵步兵、炮兵和各種車輛,估計是打算在天明後再次向我軍陣地發起猛烈進攻。”
崔可夫看着副官送來的這份情報,思考了一會兒,接着自言自語地說:“敵人的意圖我已經猜到了,不過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我會用行動來破壞敵人的這次進攻。”說完,就問我:“奧夏寧娜同志,第29師留給我們的電話機能用嗎?”
我看了看正在打電話的通訊兵,連忙使勁點點頭說:“我想,應該是可以使用的,司令員同志。”
崔可夫直接吩咐我說:“奧夏寧娜同志,先給火箭炮團的團長打電話,讓他們在凌晨兩點的時候,用炮火轟擊敵人出發陣地上的集結兵力。接着再給海軍陸戰第154旅旅長打電話,等炮擊結束後,用迅猛的反衝擊把敵步兵趕過阿克賽河。”
我把崔可夫的命令傳達給海軍陸戰旅和火箭炮團後,心裡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心說敵人會這麼老老實實地擁擠在建立的灘頭陣地上,任我們的炮兵攻擊嗎?
敵人雖然天黑之後停止了進攻,但他們沒有休息,卻在利用這個停戰的機會,通過突破口,向前沿運送部隊。也許是在今天的戰鬥中,敵人攻擊得太順利了,他們大意起來了,汽車行駛時開着大燈,絲毫不怕我軍飛機。河上的浮橋剛架好,早就等待在河邊的坦克部隊,就開始陸續從浮橋上渡過阿克賽河。
柳德尼科夫師長和庫羅帕堅科師長也在這時結伴來到了指揮部。一進門,柳德尼科夫師長就興匆匆地說:“司令員同志,爲什麼要命令我們後撤。雖然我們在前段時間的戰鬥裡表現得不好,被敵人擊退了。但是指戰員們心裡都憋着一股氣,想利用這次戰鬥,用實際行動來證實我們的能力的。”
崔可夫招呼着兩人坐下,笑呵呵地告訴他們:“兩位師長,稍安勿躁。我之所以讓你們撤退,也是有用意的。”說到這裡,他擡起頭來看着我,說:“明天的進攻計劃,就有參謀長來向你們介紹吧。”
我連忙站起來,把桌上的地圖向兩人推了過去,解釋說:“兩位師長,傍晚時司令員同志之所以讓你們暫時後退,是爲了讓敵人的部隊大量地渡過阿克賽河。由於渡河時,天已經黑了,對地形不熟悉的敵人不敢繼續前進,只能在河邊集結。司令員已經命令隱蔽在山區裡的兩個火箭炮團,在明天凌晨兩點對敵人集結地區進行猛烈炮擊。炮擊結束後,早已待命的海軍陸戰旅將迅速出擊,將敵人趕過阿克賽河。”
聽我說完,柳德尼科夫師長和庫羅帕堅科師長相互望了一眼,然後同時站起來,迫不及待地問崔可夫:“司令員同志,我們兩個師的任務是什麼?”
崔可夫笑眯眯地看了兩人一會兒,然後不慌不忙地說:“既然你們求戰心切。好吧,我同意。當炮擊停止後,你們兩個師同時從現在陣地出擊,對敵人進行全面反擊。”
兩名師長興奮地答應一聲,又請教了一些細節問題,就迫不及待地回部隊去佈置反擊的準備工作去了。
崔可夫的這一招堪稱神來之筆,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的敵人,完全沒有料到我軍會突然發起反擊這一手。
凌晨兩點,我火箭炮兵的上百門火箭炮開始向敵人集結兵力的區域開火。
我和崔可夫站在高地上看到,敵人集結的區域被炸成了一片火海。先是敵步兵、然後又是輜重隊和炮兵,從山谷和掩蔽工事裡爬出來,四下逃命。
炮擊剛停止,隨着嘹亮的軍號響起,海軍陸戰旅、柳德尼科夫師長和庫羅帕堅科師長的部隊,從自己的陣地向敵人發起了衝鋒。敵人略微抵抗一番後,就慌亂地向南逃去。
由於崔可夫的出色指揮,我們的部隊幾乎沒有任何損失,就重創了敵人的大部隊。被打死、打傷、俘虜的人數很多。我們還繳獲了大批的步槍和機槍以及八門大炮。
崔可夫在向方面軍司令部報告戰鬥情況時,激動地說:“參謀長同志,通過這次的戰鬥,我清楚地看到,這支部隊雖然是在撤退中收攏來的,但他們並沒有喪失戰鬥精神,仍然是作戰勇猛,攻擊時齊心合力,迎敵時沉着鎮定。而這是最可貴的。這樣,我們不僅阻止了敵人的進攻,而且狠狠地揍了他們一頓。”
兩人在快結束通話時,尼基舍夫突然說了句:“崔可夫同志,我忘記告訴您了。第62集團軍的科爾帕克奇將軍,希望您能讓他的副官奧夏寧娜中校回去。他那裡需要有豐富戰鬥經驗的基層指揮員。”
就這樣,因爲方面軍參謀長尼基舍夫的一句話,我又被派回了第62集團軍。崔可夫專門派了那名叫西多羅科夫的司機開車,把我連夜送回了第62集團軍的司令部。
門口帶着哨兵執勤的軍官是謝米洛夫大尉,看到我走過來,擡手敬了個禮,也沒有阻擋,就讓我進了集團軍指揮部。
我走進指揮部時,看見木桌四周坐滿了人,感情正在開軍事會議啊。科爾帕克奇一眼就看到了我,連忙招呼我說:“奧夏寧娜同志回來了,我們正在開會,你也坐下聽聽吧。”隨時向旁邊一指,說:“你就坐那裡吧。”
他指的是他左側一個靠牆邊的位置,我也沒有計較什麼,走過去就坐了下來,落座時,還衝着軍事委員古羅夫點頭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我坐下後,科爾帕克奇繼續對在場的指揮員說道:“指揮員同志們,目前的形勢很不妙啊。我們左翼的第64集團軍的防線被突破了,敵人從我們的南面繞了過來,合圍了我們集團軍的主力。”
聽到部隊被合圍的消息,我的心跳驟然加速,暗說自己怎麼這麼倒黴啊,又到了一支被合圍的部隊,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地突圍出去。我左右看了看,在場的指揮員表情都很平靜,似乎早就知道這個不幸的消息了。
這時門口傳來吵鬧聲,打斷了科爾帕克奇的話,他不悅地望向門口,高聲問道:“外面出了什麼事情?”
首先進入指揮部的,是謝米科夫大尉。他衝科爾帕克奇敬禮後,有些尷尬地說:“報告司令員同志,外面有位將軍想闖進來,被我攔住了。他帶來的那些戰士和我們的哨兵發生了爭持,還繳了我們的槍。”
“什麼人這麼大膽,居然敢繳我們哨兵的槍?”科爾帕克奇拍案而起,厲聲問道。
“是啊,科爾帕克奇將軍。”隨着聲音,走進來一位胖胖的將軍,他身後還跟在四名挎着衝鋒槍的戰士。
“原來是您啊,洛帕京將軍。不知道您來這裡,有什麼執教?爲什麼要繳我們哨兵的槍?”科爾帕克奇顯然認識這位將軍,不過他問話的語氣依然嚴厲。
洛帕京將軍走到科爾帕克奇的面前,摘下頭上的帽子,露出一頭淡黃色的頭髮,外表顯得十分安詳,他慢條斯理地說:“科爾帕克奇將軍,我是奉命來接替第62集團軍指揮權的。”說着,從身上的文件包裡掏出一份文件遞給了科爾帕克奇。
科爾帕克奇看了一眼文件後,跌坐在座位上。過了好一會兒,纔有氣無力地說:“指揮員同志們,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第62集團軍新任的司令員洛帕京將軍。”
四名原本站在洛帕京身後的戰士走過來,對科爾帕克奇禮貌地說:“將軍同志,我們是內務人民委員的,請您給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