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霜柔柔的看了她一眼,頭微偏,看向衛東他們的眼神瞬間就凌厲起來,輕聲道:“說。”
衛東噗通一聲又跪了下來,膝蓋磕到青石板的聲音讓蕭凌風心頭都不覺跳了一跳,悄悄的看了一眼他的膝蓋。
呃……那裡只怕已經腫了吧。
手被輕輕握了一下,蕭凌風低頭看了一眼好似全神貫注的聽着衛東講訴的衛霜,收回了眼神,又百無聊賴的看向了窗外。
從窗戶可以看見對面小屋那飄揚起的窗紗,將被褥烘乾後,她正哄着阿莫睡覺,衛東便找了過來,當時,衛東的神色……
“獸毒?”衛霜的聲音打斷了她那漫無目的的思緒,轉回頭,見衛霜的眉頭已經皺起,眼中神色凜冽凍人,冷冷的道:“如此,你們還蠢得認爲是平王所爲?”
“啊?”衛東茫然擡頭。
“我們到山谷纔多久?不過幾日時間,先不說平王能否得到消息,就算得到,他能一下就想出這麼周全的計劃,還可以馬上找的到這些人?”衛霜冷冷的道:“獸毒,便是我們北疆軍裡,也只有止師可以提煉出來,平王從何處得到保全之法?而且就算知道,既然平王連獸毒都能提煉,那麼必然知道祭地祭師有專門針對獸毒的解法,給我下毒,不用片刻,寒璃就能知道。”
說着,衛霜微微擡眸,看向了縮在幾人背後的寒璃。
“是,那種獸毒並非近日提煉出來,”寒璃左右看看,上前一步,低聲道:“那,反而像是獸自己排出來的,然後以特殊方法保存着的,這,我剛纔也跟他們說了。”
“說不定,說不定是平王一直想對付安家軍的人,所以事先就派人埋伏,只是正好我們來了,他們便靈機一動……”在衛霜的逼視下,衛東緩緩低頭,低聲道:“那個吳家,不是一直在邀請那些世家去平王之地嗎?”
“呵呵!”衛霜冷笑兩聲,道:“平王爲什麼要對付安家軍?搞死安家山谷的人對他有什麼好處?他自己佔有陳州之地,廣建梯田自給自足,如今對抗獸都來不及,就算搞死安家軍,他能得到什麼?損失了自己的力量不說,還給獸可趁之機!你把那些書信仔細看看,裡面要是有一封是平王所寫,我衛霜頭割給你!”
衛東大震,回頭見到衛西和寧遠疆,連林紫霏臉上都是若有所思和恍然的模樣,咬咬牙道:“將軍,你知道我腦子笨,您就直說吧!”
衛霜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兩眼,道:“寒璃,你去找蕭展,要他動用幻陣,讓那什麼吳家人說出真相,以我所看,這些事不是平王弄的,應該是京城裡的人弄的,那個什麼壽朝,聽說從女皇到官員都是人類。”
寒璃應了一聲往外走,走出兩步又回來拉衛東和衛西。
衛東僵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回頭道:“將軍,爲何你會認爲那些書信不是慕容朝的意思?”
衛霜淡淡一笑,道:“那些世家,一無戰鬥力,二不能貢獻生存所需要,又最是喜歡裝腔作勢,拿着世家身份來爭權奪利。慕容朝能在獸襲之時保住百萬民衆,能開闢出那滿足百萬人吃食的廣袤梯田,你覺得,他會蠢到讓那些蛀蟲來影響他,破壞他嗎?還主動邀請?”
安家軍是靠着韓子墨以前打下的底子才能撐到現在,慕容朝可是從無到有,連林紫霏都可以想到的事,他能想不到?
雖然心裡怨恨於他,但是衛霜還是承認慕容朝的實力。
只怕,比起安家山谷,對於京城那個壽朝來說,慕容朝的威脅更大,所以,纔想讓他們自相殘殺。
衛東扭頭就跟着寒璃出去,臉上陰戾寒氣逼人。
居然敢誤導他!
*
“那個,祭女大人。”林紫霏側身等衛東幾人離去,站在門口,帶了忐忑的喚了一聲。
“啊?”蕭凌風將視線從窗外收回,同時也想將手收回,一抽,不動,不覺低頭看向了衛霜。
安燃咬了下脣,揮開安山的手,衝進了屋子裡,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祭女大人,是安燃不對,安燃給您賠禮。”咚的一聲,安燃一個頭磕在了地上。
那清脆的聲響讓蕭凌風眉頭不覺輕蹙了一下,今天這是怎麼了?磕頭大會?
不顧林紫霏阻擋,安山也竄了進去,在安燃身邊一跪,一手托住了安燃那已經腫出一個大包的頭,自己猛的磕了下去。
“行了!可以了!別磕了!”蕭凌風的眼角抽了一下,大聲喝道,同時手中冒出的火焰將兩人給托住。
“一切都是安燃的錯,是安燃粗心,是安燃狂妄,是安燃……差點釀成大錯……”安燃眼眶通紅,淚水在眼中閃動聚集然後從眼角邊一滴滴的滴落。
“咳咳,行了,你跟我道歉其實沒多大意義,反正真出了事,遭殃的其實也不是我。”蕭凌風輕咳兩聲,話說完後,見安燃那驚呆的神色,掩飾般的再咳了兩聲,道:“我呢,生氣也生過了,玉兒將你凍了一次也算是懲罰過你了,咱們算是兩清了,所以你也不必再……那個什麼……啊!至於你這麼輕易就被人利用,這個,這個嗎,我覺得這不是你道歉不道歉的問題,你看,要是衛霜死了,你道歉也沒用。”
安燃盯着蕭凌風默了半晌,深施一禮,輕聲道:“多謝祭女大人,安燃,受教了!”
蕭凌風一愣,安燃已經起身,拉了安山轉身出門。
林紫霏眼中含淚,對蕭凌風施了個全禮後,道了聲我們不打攪將軍休息了,便和寧遠疆離去,走之前還很是體貼的將門給關上。
蕭凌風愣了半晌,指着自己鼻子道:“這個,這個是什麼意思?是她記恨我?所以下戰書嗎?啊?”
衛霜不覺輕笑出聲,不捨的感覺着手心裡的熱度,將她那一直暗暗掙扎的手鬆開,輕聲道:“我想,安小姐的意思是,她明白自己錯在哪裡,以後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明白?”蕭凌風眉頭一揚,眼底深了深,輕聲道:“真能明白嗎?”聲音未落又是一聲輕笑,道:“關我何事呢。”
衛霜眼神一黯,只覺心底突然痛得痙攣起來一般,額頭上頓時冒了一層冷汗出來。
“你怎麼了?”發覺到衛霜的不對,蕭凌風重新握住了他的手,溫暖的靈力涌了進去,心裡不覺帶起了一絲內疚。
這人重傷如此,她還將人弄醒費神處理這麻煩,實在是有些不人道。
看着她臉上的擔憂,心緩緩平靜下來,衛霜淺淺一笑,道:“統領大人,讓衛霜休息一日,我們明日啓程可好?”
蕭凌風驚訝得眉頭都豎起,道:“你開玩笑吧?你傷的這麼重,明天走?你找死吧?”
衛霜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便了然的垂了下眼簾,體內靈力週轉了一圈,輕聲道:“衛霜能熬得住,可是,柏子衿重傷。”
“你說什麼?”蕭凌風大驚,猛然站立起來道:“衛東不是說,他們都沒事嗎?不是說青龍已經降臨了嗎?”
那幫混蛋!衛霜心裡暗罵一聲,酸澀之意泛上心頭,眼睛眨巴了一下,將所有的心緒都掩了下去,聲音平靜的道:“一個多月前,京城的獸羣襲擊北疆,除了中級獸外,還有九嬰化蛇和蒼瀛,當時那些高級獸降臨之時,我們被它們的靈壓壓制得不能動彈,唯有柏子衿衝破了靈力壓制,砍下了九嬰的一個頭,隨後,青龍才帶領光獸降臨,那場大戰之後,柏子衿便陷入沉睡,不吃不喝,只有微弱的呼吸。”
蕭凌風臉色大變,嘴脣顫抖着,發出的聲音也斷斷續續:“那……他……他當時身上……”
“恩,他當時身上爆發出了七彩流光,那光彩奪目到讓那一片都蒙上了霞光一般,就,好似,好似,我那時一樣。”衛霜接道,手不覺撫上了自己的胸口。
那時候,在指尖利刃將要刺破胸口之時,他也看到了胸口的那團光團,那色彩和色澤雖然沒有柏子衿的明亮炫目,也沒有柏子衿那麼巨大,但是,卻是如出一脈。
魂力……柏子衿用了魂力……還是可以與九嬰相抗衡甚至可以斬下九嬰一頭的魂力……
蕭凌風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那似乎都要跳出來的心臟安穩一點,澀聲問道:“那,青龍怎麼說?”
“大戰之後,寒光手上的刻印顯示出您已經回到這個世界,”衛霜想伸手去握她的手,卻又悄然滑落,沉聲道:“青龍大人說,找到您,它說,柏子衿用力太過,只有找到您,柏子衿纔會醒來。”
這樣……也就是說柏子衿並沒有自爆魂核,是因爲魂力用過度靈魂受傷太重,所以陷入自我修復狀態,他的意識,只有他最重要和最在乎的人才能喚回來。
蕭凌風扶着牀欄坐下,微鬆了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全身無力。
“祭女大人,衛霜無事,我們現在就可出發。”強撐着準備起身,衛霜輕聲道。
“你……”蕭凌風手按住了他,剛說了一字,就聽得外面快速跑動的腳步聲,眉頭一皺,門就被撞開了。
衛西聲音急促的道:“祭女大人,將軍,平王慕容朝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