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後,陽光懶洋洋的照着,祭地裡也一片懶洋洋的寂靜,殿前灑了些穀物,白鴿在地上悠閒散步,隨口啄食。
噠噠噠的腳步聲驚飛了白鴿,韓子墨放下手中的書,帶笑擡頭。
燦爛的陽光直射着,閃耀着金色的光輪,在那光輪裡,那個少女一身紅衣,提着礙事的裙角,如同風一般的掠下臺階,掠過長廊,直撲了過來。
韓子墨張開了雙臂,繃直了脊背,等待着那柔軟的身體撲進懷裡所帶來的喜悅和背後傷口的痛楚。
“啊嗷!”
“子墨?痛嘛?”
“無事。”
“蕭凌風!你給我回來!陪我的丹爐!”
“你又惹了羲琴長老?”
“是他說,要試驗下我的靈力,說能點燃丹爐就算我能耐。”
“那你能耐了沒?”
“嗯,我將他整個爐子都給融了!”
*
春色再次染透北疆大地之時,蕭凌風和韓子墨回到了希亞族柏家山谷,一是爲慶祝阿摩第二個孩子出生,二是參加柏子衿的成人式。
雖然年方十三,穿上一身禮服的柏子衿已經有了希亞族戰士的風範,挺拔的身材,脫去了嬰兒肥的五官開始有了棱角而顯得英氣逼人,手持長槍站在那,自有一股凜然之氣。
“子衿!”紅衣少女直接撲上去的熊抱,讓柏子衿那股鐵血英雄之氣頓時碎裂,一手摟住她腰,將長槍一放,柏子衿叫道:“你輕點!怎麼又重了?”
把頭在他頸脖裡蹭來蹭去,蕭凌風道:“子衿,我好想你!”
“想你個頭,想也沒見你回來過?”柏子衿怒道,雙手卻緊緊摟住了她腰。
“我要吃子衿做的鹿肉糜!”
“你是想我還是想鹿肉糜?”
“想子衿的鹿肉糜!”
“你給我下去!別掛我身上,我不認識你!”
“喲,小族長和子衿的感情真好!”
“你那隻眼睛看到我們感情好了?凌風!我可還記得你當時給我那一手刀呢!你別想給我蒙過去!”
“凌風啊,子衿今日成年了,已經做可以做你的莫塔了,你們什麼時候起盟約啊?”
“誰要做她莫塔?你們別胡說,再說過來決鬥!”
“這有什麼害羞的嘛~”
*
看着一羣戰士圍着那兩人起鬨,阿肯瞧了眼帶着淡然微笑站在一邊的韓子墨,道:“蕭瓏說最近北疆城那邊不穩,你們都要過去?”
韓子墨點頭,開春後,冰原那邊的部族就開始不安生,作爲鬥師,他們都要隨同蕭瓏回去北疆城,不放心蕭凌風單獨一個人留在祭地,便乾脆藉口給阿摩慶祝,將她帶了出來。
“她也一年沒有回來了,這次可以在谷裡多住些時候,”聲音裡帶了澀然,韓子墨說得實在是有些不情願,看着那打鬧在一起的兩人,道:“等那邊安定下來,我會來接她,除我以外,任何人來,都別讓她跟着走。”
阿肯輕笑出聲,去年她跑走後,他們問了帶那些白衣人進來的谷口戰士,才知道那些人是來補給的祭地祭師,子衿瘋了一般的追了出去,路上碰到了前來報信的冷煌,纔將這心放下來。
這一年,子衿沒有去過祭地,甚至連信都沒有寫過一封,只是更加刻苦的鍛鍊自己,如今,他才十三歲,就已經可以和迪鈍打個平手,再過兩年,希亞族就再無人是他對手。
也難怪韓子墨會緊張,燕人可不像他們希亞族,喜歡上同一個女人,競爭的同時,他們更會爲了她的利益而合作。
阿肯笑容裡的意思太過於明顯,讓韓子墨不覺有些惱怒,低聲道:“她只當他是兄弟!”
“呵呵,子衿可不是我們的孩子,他母親早逝,莫塔也跟着殉死,沒人可以照顧他,阿摩才領養了他而已。”阿肯笑道。然後摸着鬍子想到,是不是可以再刺激他下,希亞族裡,只要是真心相愛的,就算是同母兄妹也是可以在一起的。
“慶典是幾日?”磨了下牙,韓子墨問道。
挑了挑眉,阿肯道:“怎麼,難道你想留下?那可不好,我聽說北疆城那邊的情況很緊張。”
“只是耽誤一兩天,我想不會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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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巍峨赤峰山脈,前面是一望無盡般的迷霧森林,北疆城那由巨大岩石砌成的城牆,在晨曦裡爍爍生輝。
守了一夜的士兵這個時候最是疲憊之時,換班的兵士還未來,他們只能儘量讓自己睜開眼睛,盯着城門前那片空地。
鳥類振翅的聲音傳來之時,吳歌正打着哈欠,眼角的餘光看着在塔樓里正沸騰着的熱粥,那是他們的早餐,等換班的兵士來了後,就可以進到那溫暖的塔樓裡喝着熬得濃濃的米粥。
在他回頭之時,尖銳長達半米的鳥嘴刺穿了他的胸膛,隨後,從森林裡升起了一片黑壓壓的影子。
那是一羣有着長而尖的鳥嘴,羽翅像利箭一般,展開的翅膀遮蓋了天空的鶴冢,隨着它們翅膀的震動,空中都帶起了厲嘯。
煮粥的大鍋翻到在地,兵器都來不及拿,小隊長從塔樓的樓梯往下跑去,同時大聲叫道:“快去報告統領,鶴冢來了!大羣的鶴冢!”
“隊長!你看!”站在城牆石洞裡面的瞭望兵驚恐的大叫道。
小隊長身形一閃湊到了瞭望孔邊,然後低聲咒罵了一句。
隨着鶴冢壓制住城牆上的兵士,從迷霧森林裡,高聲呼叫着拿着各種武器穿着各種服裝黑壓壓一片,根本數不清楚多少人的隊伍衝了出來。
那些高舉着的旗幟裡,有達達族,摩摩族,墨鴉族,月舞族,半狐族,高野族……
北海冰原上的種族,有一半舉起了他們的旗幟,聚集在一起,向北疆城進軍。
打開北疆城,後面便是廣沃的北疆之地,那裡有富裕的北疆平原,有豐足的糧食,溫暖的棲息地。
黎明被嘶吼聲劃破,淒厲的鶴冢叫聲伴隨着慘叫,鮮血染紅了城牆,巨大的木樁撞擊在城門之上,勾繩被拋上了垛口,一個接一個的戰士爬上了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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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看了眼蜿蜒在小路上的希亞族戰士,冷煌對韓子墨道:“這也太不相信我們了吧?一千個希亞族戰士做祭女的護衛?祭地的面子可都沒了。“
“有裡子就好。”韓子墨回頭看了一眼後面,淡淡的道。他並不反對希亞族派戰士來護衛凌風,祭地裡面關係複雜,羲寒兩家把持着長老會,祭師止師和陣師也都出自於他們兩家,真正要對上獸,那些人說不定還會拖後腿,雖然不至於說讓祭女送命,但是,讓她受些傷吃些苦,然後必須依賴於他們,這種事情,他們確是已經開始做了。
他不爽的是,這一千戰士,是由柏子衿帶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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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從前方的隊伍裡發出了叫聲,讓韓子墨擡頭看去。
前方北疆城的方向升起了黑色的煙柱,而繞着那煙柱隱約可見的是黑色的異鳥。
鶴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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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子衿!凌風交給你了!”聲音迴盪在空中,韓子墨和冷煌已經策馬飛躍過前方的戰士,向北疆城疾馳而去。
“是鶴冢。”蕭凌風從馬鞍上直起身子看了一會,低聲道。
“加快速度!”柏子衿向後揮了下手,然後將自己的長槍遞給了蕭凌風,拿起了一把巨大的雙刃戰斧。
蕭凌風燦然一笑,讚許的對柏子衿舉起了大拇指。
“別亂跑,不要離開我視線。”口裡叮囑着,柏子衿加快了馬速,這個傢伙跟她說你別上在我後面就可以了這種話,她一準是當成耳邊風,既然這樣,還不如給她趁手的武器,然後不要離開太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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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叫聲在城裡四處響起,城中燃起了多個巨大的火堆用來驅趕鶴冢,但是依然有躲避不及的人被它們啄食。
從牆頭翻過來的北海戰士衝進了城內,短兵相接,巨大的武器揮舞出的攻擊圈將道路都籠罩了進去,北疆城士兵根本無法抵擋住那樣強大的力量,石頭砌成的房屋牆壁上被濺上了一片片肉泥。
俯身從旁邊倒地的士兵身邊撿起長槍,韓子墨大喝一聲,手臂輪圓了,長槍帶着寒光將兩個北海戰士給掃飛,同時從槍桿上蜿蜒出去的水線如同利刃一般的刺進了他們的胸口。
冷煌跟着他,手中也是撿起的長槍,兩人從巷子裡殺出一條血路直逼向北疆城門。
若是城門也破了,那北疆城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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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邊士兵們四散着躲避鶴冢的攻擊,巨大的篝火旁邊成了廝殺最激烈的地方。
從城牆翻下來的北海士兵要打開城門,蕭瓏帶領着北疆城精銳只能硬守在城門邊,手中長槍上金色靈氣纏繞,一槍一個的收拾着鶴冢。
“蕭瓏!鶴冢太多,這樣下去咱們死定了!”慶凌架住了一個北海戰士的斧頭,背靠着蕭瓏吼道。
“別吵!”蕭瓏怒吼一聲,長槍從鶴冢的心口刺過,將它的屍體丟進篝火裡,眼光帶了焦急的看向了內城方向。他的靈力屬金,只能一隻只的收拾,在這種大羣鶴冢攻擊下,根本無法反擊,而北疆城士兵雖然彪悍卻也比不過北海戰士,被北海戰士攻了過去,那麼對於北疆大地來說,就是浩劫。
沿着內城巷道,想起了一片慘叫聲,韓子墨和冷煌手中長槍帶動着青色脈動,直接衝了過來。
“就你們兩?”慶凌哀嘆一聲,雖然水性靈力比金性靈力對付鶴冢要好些,但是也不可能收拾掉這麼多鶴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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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子墨掃了一眼慶凌,長槍對地上一拄,十幾道水線從槍尖上飆射出去,從那些鶴冢心口穿了過去,黑色的箭羽紛紛射出,那十幾只鶴冢淒厲叫着掉落下來。
“好小子!”慶凌欣喜的笑容還未展開就僵住,從迷霧森林那邊,正有更大一片黑色的鶴冢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