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髮飄揚,羲和腳步輕點,身形輕輕飄到了湖水裡的木樁上,沿着打在湖水裡的那四十八根木樁,以逆時針方向踏出了飄逸卻讓人心頭暗顫的步劃。
手指輕擡,羲和僅剩的手臂在空中揮舞出了靈動的圖案,只是那手法和圖案卻與與平常不同,所有的動作全部是怪異的反方向,手指拉出的陣紋也逐漸由銀色轉變爲黑色。
一絲絲黑色陣紋在空中飄散,隨後便慢慢的沉入水中。
湖水沸騰起來,在陣紋的穿行之下,那些黑影到處亂竄,好似驚懼又好似被吸引,離了陣紋一點距離聚集在陣紋周邊。
湖水裡漸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六角邊型,湖水裡的黑影都往這個六角形聚集過來,濃郁好似實質一般的黑氣從那六角形裡浮起,黑影在其中翻騰,好似發出了淒厲的叫聲一般。
看着那六角形逐漸成型,易煙的脣角勾起一絲笑意,轉頭看向萎縮在水榭裡的葉秋,再看看那些僵直在一邊眼中滿是驚懼的武林人士,眼波在重華道長身上一轉,走至他面前。
指甲套挑起了重華道長的下頜,易煙輕笑道:“重華道長。”
“你們不會成功的,天神不會讓你們如此胡作非爲,北海祭地必爲天地不容!”重華道長身體都在抖,嘴脣一片青白色,聲音更是顫抖微弱不可聞一般。
易煙細細回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話的意思,不覺哈哈的笑了起來,道:“是嘛?你認爲我們是北海祭地的人?”
眉頭微挑的看了眼羲和,鬆開了重華道長的下頜,揚了下手,從侍女手中接過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指甲套,道:“你說的也是,我母親的確出自北海祭地,呵呵,你到了地府,便跟你的天神這麼告狀吧。”
“我……我……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我們道門自來與世無爭,其實,衆生平等,獸也是生命……所以……放了我吧……”如果能動彈,重華道長都想給面前這個笑容盈盈長相秀美但是渾身都是暴戾之氣的女人跪下了。
我幹嘛來攙和這種事啊!都怪重清,如果不是爲了和他別苗頭,自己會這麼不管不顧這麼愚蠢的跑到京城來趟這種渾水嘛?
易煙眉頭一挑,從鼻間輕蔑的哼了一聲,轉頭看向被幾個侍女扶着走進水榭的慕容澈。
慕容澈滿頭長髮變成了青紫色,面容也是青紫色,身體軟到要靠人半扶半拖着行走,只那雙眼睛,依然閃耀着瘋狂的火焰。
易煙的眼角不覺抽了抽,這個慕容澈,意志力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強,雖然說,支撐着他的是貪念和慾望,可是能強到這個時候都還保持着自己的意志,易煙不得不覺得自己應該佩服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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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被侍女扶着坐在了扶欄上,慕容澈掃了一眼外面那慘狀,視線在蛇陰那巨大金色的身體上停了一下,眼瞳猛的收縮成豎型隨後又恢復成圓形,陰笑道:“你做的好,做的非常好!這次你幫我抵擋住了叛亂,我自然會封你做皇后。”
“多謝皇上~”易煙笑了一聲,挨着他坐了下來,指甲套順着他的臉頰劃了下來,甜滋滋的笑道:“可是皇上,我想做的可不是什麼皇后,我想做的是女皇,你讓不讓嘛~”
“女皇?”重複了一遍,慕容澈勃然大怒道:“大膽!你好大的膽子,你想篡位嘛?”
“呀!”怕着胸口,易煙瞪圓了眼一下跳開,聲音委婉輕柔的道:“我好怕啊,好怕啊~”
“你!”看着她那副神態,慕容澈更怒,拍着腿叫道:“來人!給我將這個女人拖出去斬了。”
易煙做出一番驚嚇狀,在慕容澈發現沒人理他怒目四望之時,捂着嘴笑道:“喲,對不住了皇上,這裡沒有人,只有獸。”
伴着她的笑聲,蛇陰低下了巨大的蛇頭狠狠的瞪了一眼慕容澈,陰森森的道:“你還有心玩?他怎麼還有自己的意識?”
“有意識也沒關係啊,反正要的就是他這身血而已,有意識才好,不是嘛?”易煙手指套輕彈,剛欲彈上蛇陰那金色的蛇頭之時被它一瞪又收了回來,看了慕容澈一眼,笑道。
慕容澈心頭猛然一顫,眼中的紅色退去了一些,再度將周圍看了一遍,再看到蛇陰那巨大的金色身軀之時,眼中便露出了懼怕之意,指着易煙道:“你這個妖女,你果然是有目的的!”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有目的了?不過,雖然我有目的,但是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你覺得自個能控制住我,但是那些人,衛霜也好,大臣也好,和王平王安王,那些人才是你懼怕之人,爲了對付他們,你不是~~”微微彎腰,易煙逼近了慕容澈笑道:“你不是把自己賣給黑暗了嘛?啊?不對,你不是賣給了黑暗,你纔是黑暗,慕容澈你做的事,連獸都自愧不如。”
蛇陰哼哼兩聲,在易煙望過來之時,附和道:“那是,我們一天吃個兩三人就夠了,你每日殺的人可不止這個數。”
“你……你想幹嘛?”心頭涌起了絕望,慕容澈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問道。
“幹嘛?”腦中忽然閃現那個少年的臉,易煙輕笑道:“皇上,你下令虐殺那些奴婢之時,可有想到自己有一日也會如同畜生一般被宰殺?”
如同畜生一般被宰殺……
慕容澈心頭巨震,扭動着身體想要站起來逃跑,他怎麼就那麼蠢,曾經見識過獸的威力,居然還想與這些東西爲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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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着逃了,慕容澈,你已經沒有地方可以逃了,你以爲,這次北海祭地的人還會來救你?像在冰城一般?”手按在了慕容澈的肩頭,易煙看向了御花園中,道:“北海祭地的人看到你,只會殺了你,對了,我可以告訴你,你最害怕的韓子墨來了,你最喜歡的慕容玉也來了,知道他們來幹嘛?他們來取你性命,來找你報仇了!”
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嘴裡唸叨着韓子墨的名字,慕容澈面上滿是驚懼之色,不覺縮着身體往扶欄邊的柱子靠去。
一絲絲的黑氣從他身上涌現,如同被強力吸引一般往那六角形陣涌去。
本是漆黑一片的御湖慢慢清澈起來,所有的黑氣都聚集到了那六角形陣紋裡,將那個陣形成了一個實質性的巨大黑洞,而羲和的舞動着白影也逐漸轉爲黑色。
“要她快點,炎凰就要來了!”蛇陰猛然昂起了頭,厲聲叫道。
炎凰?易煙微微一愣,扭頭回去道:“你說什麼呢?我不是在這裡嘛?”
金色的蛇眼裡閃過輕蔑,蛇陰冷哼了一聲,桀桀笑了兩聲,道:“我說北海祭女快來了,快點開門!”
壓住心裡那一掠而過的疑惑,易煙揚聲道:“羲和,快點!”
芊芊細腳踏在了木樁上,羲和猛然躍起,最後一道陣紋帶了鮮血畫出,落在了黑團的中央。
啪的一聲脆響,一點光亮從中心亮起,然後瞬間爆發出巨大的光芒,耀眼的光亮將整個湖面都照得通亮,而巨大的衝擊力將羲和的身體如同碎屑一般的彈開。
嗖的一聲,羲和的身影在空中發出了流星一般的軌跡,慘叫都只留了一點,就消失在天際。
六角形的黑團猛然爆裂,巨大的衝擊力讓水榭裡的人都被震翻,碎光所至之處,跟隨着易煙的侍女們都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身上被碎光擊中的地方被灼燒出一個個黑色的血洞,有些人被擊中的地方密集更是直接爆裂開來,只餘了一地黑色的血污。
黑團爆裂開來之時,出於本能易煙往慕容澈身後閃了一下,躲在了慕容澈和木柱之後,碎光沒有沾染上她,但是見到旁邊衆人的下場也不覺心頭猛的一驚,再看向御湖的眼中帶上了一絲驚恐。
相柳大人說這裡有着京城守護大陣的陣眼,只要解開陣眼,京城的守護大陣就會破除,那麼這個千年前就被毀壞殆盡的界限將會自己瓦解,兩界通道一打開,他的真身就可以越界而來,那麼,這個天下將會是他相柳的女兒,炎凰的轉世易煙的天下。
相柳大人說這裡的陣只是防禦陣,只要用黑暗之氣侵蝕,就能自己瓦解,當然,如果有人類用人類發明的反陣之法來倒行逆施的話,會更快的解開,而陣解開,只會是消融,不會帶來什麼別的影響。
她一直以爲陣解開就是解開了,可是這光芒……這比陽光更耀眼的光芒,黑暗沾之既滅的光芒又是怎麼回事?
想起相柳當初說這些話時,那絕美容顏上淡淡的譏諷,易煙心裡猛然悸了一下。
“還愣着幹什麼?割他的血,灑上去!”金色的蛇尾隨着蛇陰陰森森的聲音敲打在了易煙的背上,同時一把刀也被那蛇尾卷着丟在了她面前。
易煙遲疑着,回頭看向蛇陰,問道:“蛇陰,相柳大人,他是我的父親吧?”
蛇陰嗤的一笑,沒有回答,只是用蛇尾再度拍了一下易煙的背,看着她低頭拿起了刀,在心裡再度嗤笑一聲。
愚蠢的人類,你有見過蛇生下鳳凰的嘛?
相柳大人啊,要是炎凰知道你居然讓這個女人認爲自己是炎凰還是你的女兒……
你就不怕炎凰揍得你滿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