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女帝賜婚,黎宴的姑姑下葬時連宴席都沒辦,她的夫郎們也僥倖逃了一劫,姑姑去世黎宴倒沒多難過,不過他卻爲沐雲遠感到可憐了。
聽說尚書正夫已經快不行了,作爲準主夫,他還是象徵性挑來一些上好的人蔘送去,就當給一些安慰,要是能讓將死之人吊幾天命,也算是有點用處。
沐府的正院。
牀榻前,看着父親越發失去了精神,沐雲遠握着父親的手,止不住掉下眼淚。
牀上的那人顫抖着手,摸了摸兒子的臉,擦去他的淚。
“遠兒,你記住,爹死後,你可以難過,但不能太傷心,你要高高興興得,去做新郎,你記住,以後要哭給妻主看,得妻主憐惜,眼淚纔有價值。”
這一生,父親都爲母親而活,不管母親有多少夫郎,他都從未變過。
沐雲遠沉默了。
愛有多卑微,幸福就有多難得。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直到現在,他也不忘教導自己的兒子,如何去討妻主歡心。
父親做到這樣的地步,沐雲遠不由得替父親感到心痛,比起他的病痛和死亡,這一生的苦則更加讓人心酸。
他所有的苦,都是因爲自己的妻。
父親爲了操持家務,付出全部心血,可是母親卻從未真心愛過他,他永遠都不想再踏父親的後路。
乞尾搖憐,毫無心機,在這後宅之中,也只能淪爲犧牲品,他要成爲利刃,將所有的權力握在自己手裡!
牀上那人又輕輕說道,“遠兒,你妻主貴爲皇女,逃不過奪嫡之爭,你要成爲她的賢內助,幫助她籠絡人心,不能像爹一樣,成爲一個無用之人,只要被妻主需要,纔不會被唾棄,知道了嗎?”
沐雲遠抽涕一聲,“孩兒知道了,爹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伺候妻主的。”
“遠兒,你知道嗎?爹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了……”
大婚的吉時最終定在明年的第一天,元旦佳節,天璃剛好要舉辦煙花盛會,到時熱鬧非凡,是個絕無僅有的好兆頭。
卿畫在府中忙着置辦新衣,親自設計了婚服。
聽說這正夫的婚服上是牡丹,側夫只能是薔薇,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還不如換成蘭花呢。
卿畫從來不喜歡這些墨守成規的東西,索性命人將沐雲遠婚服的圖案和版型全部改了,自己重新設計。
“雖然開春了,但還是會冷的,常儀姑姑,你加一些紅色的絨毛製成披掛,給兩位夫郎縫製到婚服上去,做得厚一點,可別把人凍壞了。”
常儀見過許多新人,倒還是頭一遭見到這麼細心的妻主的。
常儀捂着嘴笑道:“奴婢知道了,殿下可真是個操心的主呢。”
卿畫一想到黎宴,頭都大了。
“黎宴那傢伙,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名堂呢,要是讓他知道沐雲遠所有的規格和他一樣,怕是又要嘴碎了。”
“奴婢可不擔心黎大公子,倒是沐公子,聽說他爹已經去世了,也都只能草草埋了,奴婢還聽說,沐家主夫去世時,沐尚書都沒能趕回來,也是可憐。”
常儀這話,倒提醒了卿畫,沐家主夫走的當時正好是早朝時分,沐尚書從來都是最後一個走的,要麼和其他臣子閒聊,要麼就是爲了奉承請去喝花酒,唉,沐雲遠攤上這麼個爹,也是無奈了。
卿畫剛將一朵蘭花繡好,常儀便神秘兮兮得悄悄走了出去。
卿畫擡起頭,原是六皇女邁着步子來了。
六皇女見卿畫這麼快就察覺到自己了,自覺沒趣,“本來還打算嚇嚇你呢,五皇姐,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五皇姐居然在繡花呢,看上去好厲害的樣子。
卿畫笑道:“你啊,怎麼跑這裡來了?”
“我聽說你要大婚嘛,就給你送賀禮來了,瞧瞧我準備了什麼?”
六皇女從下人手中拿來兩對鴛鴦杯盞,那杯子做得極其精巧,細細看上去,還泛着銀色的流光。
“這兩對,給六皇女和兩位夫侍喝交杯酒用,哈哈哈——怎麼樣,是不是稱心如意啊?”
卿畫無奈得搖搖頭,“你啊,這些東西我都有,你留着給自己夫郎不好嗎?”
“我纔不要娶夫呢,我一個人瀟瀟灑灑的,反正東西我送出去了,就沒有拿回去的道理。”
卿畫放下手中的活,笑了笑:“那就多謝六皇妹了。”
六皇女將東西放到常儀手上,翹着二郎腿坐起來。
“皇姐啊,你別跟我客氣,我這不還等着請你去玉人閣包場子呢,你可要記住了,一月二報我六皇女凰卿音的名字!”
這六皇妹怎麼老惦記這個啊,也是對玉人閣執念深重了。
卿畫嘆了口氣道:“我才成親,就去那種地方,你就不怕我後院起火啊?”
喲,這五皇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顧家了?這可不像她啊。
從前她還成婚當天去呢,喝得那叫一個昏天黑地,懷裡左擁右抱,連她都看傻眼了。
難不成女人娶了正夫連個性都會變了?
那太可怕了,凰卿音就此內心暗暗發誓一輩子不娶正夫。
凰卿音喝了一口茶,清秀的眼睛滿是輕佻:“反正我那天還請了好些人呢,就我們之前經常一起的好姐妹,嘿嘿嘿,還有誰你一定猜不到吧,還有四皇姐哦,她可不經常去,這次我把她也請來了,到時我們就把她也拉到我們的天璃第一風流組合!”
天璃第一風流組合,這種事居然還能成立組織,卿畫不由得佩服得五體投地。
最後豎起來大拇指表示難以言喻的欽佩。
卿畫已經能想象到自己去玉人閣有什麼下場了。
沐雲遠也許只會默默記在心裡,黎宴那傢伙怕是要把她狠狠給收拾了,耳朵都給她擰下來。
真是家門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