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居然一直在笑她。
根本沒停過,真是受不了了!
卿畫從一個侍從那兒搶過一個燈籠,氣鼓鼓得提了過去。
“別笑了!不許再笑了!”
黑暗中的那道身影驀然被照亮,方纔看清,那人一身墨色花紋底長袍,長髮半披,雖是生得丰神俊秀,可那一雙深邃而敏銳的眼瞳,更顯得桀驁不馴。
真是一隻高傲而自大的野貓。
這是卿畫對這個人的第一印象。
“我是笑你剛纔的樣子,真是市井之徒,半分登不上大雅之堂!”
此話一出,卿畫的雙目便瞪了起來。
凰耀希倒未曾有多餘神情,她起身走到卿畫身邊,聲音十分溫和。
“好了,阿宴,小卿姑娘也是好意,我倒覺得這點子不錯,就照小卿姑娘的意思試試,哪怕他笑話我啊,也是好的。”
卿畫扶着凰耀希笑道:“世女大人待夫郎可謂是情真意切,某人只是不懂欣賞罷了,我的招數,可不止這點。”
“世女自然是世間少有的女子,只是耳根子太軟。”
黎宴挺着胸脯,步子邁得豪邁,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依我看,這是個餿主意,堂堂世女,怎能跟一介平民一般見識?葉澤也算是個大家閨秀,怎麼會喜歡這種爛俗之音?”
葉澤是世女夫的名字,如今這葉家也算是商業界有頭有臉的家族了。
“爛俗?”卿畫走到男子面前,不料對方高過她一頭,爲表氣勢,她踮起腳讓自己顯得高大一些。
“這位大叔,哦不,大哥,你能不能別用你那狹隘的目光看這個世界啊,我都說了我還有點子沒上呢,到時你只管看好了,世女夫要是不高興,把我殺了給你助興啊?”
黎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不屑一笑道:
“哦?你的命,值幾個錢?”
卿畫頓時呲牙咧嘴起來,突然就感嘆起,自己讀書太少,不能把人懟跑了。
深刻懷疑,這人是不是上輩子太勢利被錢砸死了,這輩子專門來膈應人的。
“好了好了,你們怎麼一見面就吵?”凰耀希笑着將卿畫拉來過來,“阿宴,這是我新收的門客,黃小卿,小卿,這位是當黎相之子,黎宴,以後見過他可不要這麼沒規沒矩了。”
什麼!他是當朝臣相之子?
就是原劇情裡那個囂張跋扈,權傾朝野的反派角色——黎相黎元重之子。
那黎相爲人食古不化,只要忤逆過她的人,不是被斬草除根,就是搞得身敗名裂,那叫一個慘不忍睹啊!
原主就是因爲懼怕黎相威嚴,到了宮中連一句狠話都不敢說,終日唯唯諾諾,只想當一個草包安穩度日。
這黎宴這般刁蠻……必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
大女子能伸能屈,咱這節操啥的,緊要關頭,不要也罷。
卿畫苦笑幾聲,連忙躬身向黎宴行禮。
“小女子有眼無珠,居然敢對大公子不敬,還望大公子海涵啊。”
“海涵不了。”
黎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得轉頭道:“除非,你親自備上厚禮,負荊請罪,三叩九拜來府上拜見,我便大人有大量,原諒你,如何?”
我,我如你個螞蟻花唄!
卿畫握着拳頭,臉上依舊扯笑容。
“呵呵,呵呵呵,等、等我有時間,我一定去哈。”
凰耀希見狀,也不想兩人再僵持下去,微笑着緩和氣氛道:
“好了,阿宴,你今晚過來,可是有要事啊?”
黎宴恢復常態,將一張圖紙展開,又再次合上。
“上次你要我將海外商路的版圖繪成,緊趕慢趕,也算是策劃完成了。”
凰耀希湊過去將那圖紙看了又看,喜不自勝。
“太好了!這樣一來,我天璃與其餘三國互通市集的夙願,指日可待了。”
卿畫不懂什麼海外商路,她現在只想知道,怎麼才能賺錢!
不過,在這王府之中,也算是吃喝不愁了,這人吶,穩定下來反而沒那麼安心了,她一睡過去,腦海就不自覺想起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而這些片段,似乎和原主的記憶有關。
她在牀上翻來覆去,直到沉沉睡去。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尖銳的聲音。
“奉天承運,凰帝詔曰:五皇女凰卿畫,經查實私制皇袍,與敵國間諜密會,意欲篡位謀權,實屬大逆不道,但念其涉世未深,留其性命,查抄府邸,貶爲庶人,發配苦寒之地永冬鎮,未經傳召不得入京,若有違背,殺無赦——”
細雨灌溉雙手斑駁,血跡混合雨水而滑落肌膚。
凰卿畫顫抖着從殿前的石階上爬起來,她用雙手抓着捆綁自己的鎖鏈,聲嘶力竭。
“母皇——卿畫是冤枉的,您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啊!”
她身旁是鮮血淋漓的異國人,曾假扮天璃國民蒐集情報,在此事件中不知是何緣故,一心想將她拉入地獄,連帶着自己也報着必死的決心。
“五皇女,看來你母皇是不會相信你的,所有人,都不會相信你,哈哈哈,衆叛親離的滋味怎麼樣啊?”
男子的脣齒中露出血絲來,可他依舊病態般大笑着,就連牽制着他的護衛也背嚇了一跳。
他用盡全力將護衛手上的刀抹上自己的脖子,不過一個瞬間,血液便噴射而出。
“泱泱大國,不過螻蟻!”
凰卿畫坐到了地上,雙眼滿是驚惶。
有一女子提着劍走來,她玉步輕移,一身金玉錦衣,環佩叮噹。
刀尖拽於地面,發出沉重的摩擦聲。
“這些天,皇妹一定很害怕,很無助吧?畢竟母皇向來寵你,突然發生這許多事,定是不知如何自處的。”
“三皇姐,你爲何要污衊我?那皇袍分明是你給我的!”
凰卿畫望着高高在上那人,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拉住她的裙襬。“三皇姐,我畢竟是你的妹妹,你不能這麼做,放過我吧,我求求你,放過我。”
女子故作着無辜的神情。
“五皇妹這可冤枉我了,我哪裡給你皇袍了?我給你的分明是出席的盛裝,是你自己要犯上作亂,才私自改成了皇袍,這也怪不了我啊,唉,你我姐妹一場,我也不想你被這樣折磨,要不,你也跟那異國人一樣,自己了斷了可好?”
她將手上的劍放到凰卿畫的脖子上,眼神的寒冷比那劍光更顯無情。
“像你這樣的蠢貨,還好意思跟我談姐妹情?不過我可以答應你,今日只要你肯自己動手,我保證會善待你後院那羣男寵的,還有你最疼愛的那位,叫什麼?休玉的,我會讓他好好回父家生活,否則,他的日子可不會好過。”
凰卿畫閉上雙目,早已不作任何掙扎。
今時今日,生死不過在別人的一念之間。
假如她死了,他能好好活下去,不必跟着她去苦寒之地,苟延殘喘,那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