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安王府已經安排好了去京城的行程,門外的馬車浩浩蕩蕩,已然備好緊要之物。
凰耀希辭別時,她握着卿畫的手,忽然交給她一包銀子。
“這是你的工錢,我提前付給你,等我回來啊,就給你漲工錢。”
這麼快又想到漲工錢呢,她這“老闆”的爲人還真是萬里挑一呢。
卿畫將銀子拿好,親暱地搖了搖她的手腕。
“那我記下了,世女要是忘了,我可要討回來的。”
凰耀希笑了笑,轉頭望了望前面的一輛馬車。
“你不去跟阿宴道個別嗎?”
卿畫遠遠瞧去,那馬車上的簾子隨風飄了起來,裡面的黎宴半眯着眼眸,似是有些累了。
“他昨晚一定忙到很晚吧?”
卿畫只是這麼說了一句,凰耀希便拍拍她的肩膀,傾斜着身子在她耳邊道:
“怎麼,心疼他?”
“我纔不會心疼這個傢伙呢!”卿畫又道:“只是,他那個臭脾氣,應該跟誰都不好相處。”
“他跟別人只是不好相處,跟你啊,就爭鋒相對了,你們兩個怕是天生的冤家了。”
凰耀希也知道,黎宴這性子是改不了了,一般人,還真治不了他。
“他嘴裡,能有什麼好話?我現在是不敢招惹他了,就怕被他一句話嗆死了。”
卿畫現在是明白了,最好不跟他說話,那就能安生一點。
“就只有你啊,敢這麼說他。”
凰耀希點了點卿畫的鼻子,倒覺得她們兩個還挺和樂的。
正是因爲有面前這個膽子大的,她的生活是歡心了不少。
府上的下人喊了一聲:“啓程了——”
凰耀希對着卿畫一笑,被下人攙扶着上了馬車。
卿畫對她擺擺手送別,望着車馬遠去。
不一會,另外趕來的馬車停到了卿畫的腳邊。
下車的是沐雲遠。
卿畫知道他們行程遙遠,擔心沐雲遠會受些累,專門租了一個寬敞而暖和的馬車。
她拉着沐雲遠的手,見他衣裳也是單薄,於是問道:
“衣服可帶夠了?”
沐雲遠溫和得說:“都帶好了。”
卿畫:“我們先去吃點東西,然後上路。”
昨晚卿畫讓他趕緊收拾東西,他們要上京城去,沐雲遠一夜都未睡好,心裡像有什麼事堵在心頭,可又難以言表。
他看着卿畫爲他端好一碗肉粥,又用勺子攪了攪,吹了幾口去,生怕燙了。
做好這些,她又從馬車上拿來一件衣服給他披上,可謂是無微不至。
這樣的她,總是讓心慌意亂。
他嚐了一口,反覆在脣齒間咀嚼着,恍惚間是有些失神。
卿畫低聲問他:“怎麼了,是不和胃口嗎?”
沐雲遠搖搖頭,看向她道:“不是,我只是在想,此行會不會順利。”
“雲遠,你放心好了,你母親會幫我們辦好這一切,而且這次不管是成是敗,我都不會連累你的,假如事情有變,你就拿出休書來,就說我們已經決斷,我會讓沐尚書送你回去。”
卿畫知道,這是最保險的辦法,她怎麼樣都無所謂,但云遠不能再跟着她受傷害了。
沐雲遠不曾想過,她會這樣爲自己着想,甚至連後路都幫他想好了。
他何德何能,值得她對他這樣好。
“雲遠,你怎麼了?怎麼心神不寧的。”卿畫又添了一碗飯給他,“多吃點,路上顛簸,可別餓着。”
沐雲遠點點頭。
“那妻主也多吃點。”
卿畫道:“等事情塵埃落定了,我們要謝謝若公子才行。”
“對了,說起這個,就是若公子和妻主之前救下的那人,好像突然不見了。”
沐雲遠晨起來梳洗,便聽到竹影說上官餘失蹤了,若憐安和竹影一同去找了半天,也沒見人。
卿畫道:“他應該是自己走了,人各有志,我們不管他。”
天璃的京都名爲流蘇城,位於十二座城池的左上方,背後是羣山環抱,形成最堅固的盾牌,京都並非是全國最大的城市,卻是最爲繁華也最爲危險的地方。
爲何會危險呢?
當朝女帝西衡帝,根基不穩,又未清除完前朝叛軍,整個國家內憂外患,京都滋生諸多藏匿人羣裡的叛臣賊子。
女帝登基二十年以來,受過的刺殺數不勝數,整個京都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各路諸侯從這裡經過,卻人人自危,只求自保。
到了京城,卿畫纔算看清了整個國家的內核。
這裡的集市比起錦田是要規範些,可人流量一大,總會有些小概率的事情會發生。
這不,眼看着一個小賊溜到一家鋪子前,伸手便偷了幾件東西,店主人還渾然不知。
沐雲遠有些看不下去,正想上前,被卿畫拉了回來。
Wшw ▪ттkan ▪C O “這些事並非今日才發生,你就算去了,也是治標不治本,現在京城裡治安極差,女帝終日紙醉金迷,沉迷酒色,照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問題的。”
卿畫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去多管閒事。
沐雲遠握住她的手腕,“妻主要跟我一起回沐府嗎?”
假如是他一個人回去,他應該還會有些緊張的,畢竟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
可要是妻主跟他一起回去,他會很開心。
因爲他始終相信,她會站在他身邊,一直護着他。
卿畫卻摸了摸他的臉,微微一笑,說:“雲遠,她畢竟是你的母親,一直盼着你回去,只要有她在,你就不會有事,聽我的,你先回去等消息,我辦完事,立馬去接你。”
這樣說,她是不肯跟自己一起回去了?
沐雲遠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不肯鬆開,生怕自己鬆開了,她就會離開自己,再也不回來了。
“妻主,你會不會,再也不回來了?”
卿畫的眼眸裡透着滿溢的溫柔。“傻瓜,我要是回來了,必定是要準備三書六禮的。”
沐雲遠茫然道:“我不明白。”
卿畫兩隻手捧起沐雲遠的臉頰,只想就這樣望着他。
“你之前與我成婚,行的是側夫之禮,我們連堂都沒有拜,待我恢復了身份,自當還你一個婚禮纔是,風風光光得,立你爲正夫。”
沐雲遠生怕自己是聽錯了,又將那些話從心裡過渡了一遍。
她說要立自己爲正夫呢。
真的?
是真的嗎?
似乎是哪句話觸動了眼前人,那雙明媚的眼眸竟微微泛起了淚珠兒,這讓她越發心生憐惜,只好將人抱在懷裡,柔聲哄着。
“雲遠,別哭啊,我一直在呢,我不會騙你的,真的,你別擔心。”
沐雲遠將手挽在她背後,終是笑了。
“妻主,我只是太高興了,雲遠真的擔得起正夫之位麼?”
卿畫擡起頭道:“我的雲遠儀態萬千,是顯貴之人,怎麼會擔不起?在我心裡,最愛的是雲遠,最想娶的,也是雲遠。”
不是今日才這樣想,從她見他的第一眼起,她就這樣想了。
“……”
沐雲遠凝視着她說話的樣子,那樣認真,彷彿是真的要與他過一生的。
他真的很感動,甚至到任何話語也顯得蒼白的地步。
“妻主,謝謝你,雲遠真的很高興。”
卿畫替他擦去眼淚。
“好了,別動不動就哭鼻子,以後做了皇正夫,可別讓人笑話了去,我知道雲遠,一直都是一個很堅強的人。”
沐雲遠總算是破涕而笑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從身爲質子,受萬般苦楚,到最後被髮配苦寒之地,險些被凌辱,被餓死,他也沒有老是哭哭啼啼,跟個小家子氣似得。
現在是又哭又笑,倒像被寵壞了一樣。
“那我等着妻主回來,回來娶我。”
他想,這應該算是他最值得欣喜和期盼的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