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三日之後,是到正夫回門的日子,黎相下了早朝,便派自己的主夫打點好膳食,好給自己的兒媳婦留個好印象。
等到快晌午了,纔看到一男一女牽着手過來。
她的兒子成了婚,遠遠看上去更有風度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桀驁不馴的臭小子了,有了妻主確實是不一樣。
而他身旁的女子,一身淡紅色長裙,頭上的裝飾簡單又細緻,雖然是堂堂皇女,可她微笑起來平易近人,一點也沒有皇女架子,這五皇女之前是荒唐,可這成了婚好像也變得更溫柔了。
兩人恩恩愛愛得,這看上去美好得像一對永不分離的鴛鴦。
黎相點點頭,對這個兒媳婦非常滿意,越看越喜歡。
卿畫走到大廳,和黎相一起拜見黎相,黎相卻連忙扶着卿畫起來。
“快別多禮了,臣下的媳婦是當朝殿下,莫要折煞臣下才是。”
黎宴依然躬着身,遲遲未聽到母親大人叫自己起來,尷尬得腳趾摳地。
自己的母親大人對着那個女人那可是親熱得堪比自家閨女了,一進門就把她拉到一邊坐下,兩個人全然把自己給拋之腦後了。
黎相看着卿畫,問着家長裡短。
“殿下,近來這臭小子可還聽話啊?要是他敢跟你頂嘴的話,身爲妻主,你只管罰他好了,這孩子從小被寵壞了,正好成了親,學學規矩也好。”
卿畫看着依然行着禮沒敢動的黎宴,內心暗自發笑,這一物降一物啊,看來他最怕的人還是自己母親。
卿畫順着黎相的話道:“可不是,成天沒規沒矩的,不過我願意寵着他,大人放心,我呀,一定把他給管教好了。”
“那是,犬子就有勞殿下管教了。”
母親大人這麼一說,就這樣把兒子給交代出去了,本來也是,男子在家的地位低微,哪裡有說話的份啊,要不是他黎宴母親有權勢,自己也定是擡不起頭的。
黎宴慶幸挑了個好脾氣的妻主,要不然還真的會跟自己母親對父親那樣,一個不滿意就上家法,哼,她要是真敢對自己上家法,他就把她後院給燒了,看誰厲害。
黎相見兒子在那兒杵着,也是礙眼,便也放過他了。
“行了,起來吧。”
黎宴這才起身坐到椅子上,不料這屁股剛沾到椅子就被母親大人一聲呵斥給嚇了回來。
“給我站好了,誰讓你坐了?”
黎相一臉嚴肅,卿畫眼裡看她這架勢不像在訓兒子,倒像在管教不聽話的下人,也太嚴格了點。
黎宴一臉的不情願,要不是必須回門,他還是願意待在自己的私宅裡,至少沒人敢管他,從小到大,母親對自己一點也不親近,每天都想着怎麼將自己嫁了。
現在可算是嫁了,沒想到還是這副德行,一點不留情面。
卿畫見氛圍有點太莊重了,笑着緩和道:“大人,他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您就別跟他見識了。”
黎相板着臉對黎宴道:
“妻主回門,第一件事,該做什麼?”
這些條例,在黎宴出嫁之前就已經熟讀於心,但他也沒那麼在意,他看着父親墨守成規了一輩子,哪裡還想再這麼被規矩牽扯一輩子啊。
但迫於母親的威嚴,他只好面無表情道:“第一件事,給母親敬茶,然後給妻主敬茶。”
黎宴說完便開始倒茶,耳邊是黎相一板一眼的訓導。
“我聽說那位姓沐的側夫向來規矩,大方得體,你是正夫就更應該以身作則,可別讓人看了我黎家的笑話!”
黎宴拿着茶奉給母親大人,然後重新倒上一杯,雙手擡至兩眉處,看也不敢看卿畫,一副受了憋屈的小夫郎樣兒。
卿畫接過茶,語氣溫和道,“好了,以後好生相處就是,在我府上,不必太過注重規矩,只要我們阿宴高興就好了。”
黎相神色這才緩了緩,“你看你妻主待你多好,可得給我好生服侍,行了,等會用完膳,洗過手,就跟你妻主回去吧。”
其他的卿畫倒沒覺不妥,可爲什麼要洗手呢?
等午膳備好,三人很安靜得吃了一頓飯,黎宴全程都沒有說話,一改往常吵吵鬧鬧的樣子。
這大戶人家的兒郎都講究食不言寢不語,黎宴爲了不惹母親不快,也就規矩下來了。
看來這位黎相大人還真是黎宴的剋星呢。
卿畫沒想到的是,這回門的“洗手”不是字眼上的洗手。
有侍從走來,脫下黎宴的外衣,將肩膀露出來,查看新人的守宮砂狀態。
黎相看着那梨花狀的守宮砂半點沒有脫落,眼神瞟了卿畫一下,似乎很失望的樣子。
黎宴將衣服穿好,也不敢擡頭看黎相。
他和自己這個妻主算是政治婚姻,本就沒有準備好行魚水之歡,守宮砂自然還完好無損的。
黎相起身,忽然朝卿畫一拜,這動作也讓卿畫緊張起來,連忙扶着她,“大人,您幹什麼呀,快快起來。”
“臣下這個不肖子,臣下自覺羞愧難當,他定是讓殿下苦惱了,還望殿下原諒。”
看來黎相是覺得自己不喜歡黎宴,所以纔會感到抱歉的,畢竟身爲正夫,不得妻主寵愛,這在家族當中,也是會被人看不起的。
卿畫嘆了口氣道:“唉,大人您千萬別這樣,我疼愛他還來不及呢,阿宴他很好,是我那天晚上太累了,所以就……”
這話叫她怎麼編嘛!唉,能怎麼編就怎麼編吧。
黎宴將臉別到一邊,捂着嘴偷笑起來。
要是她這麼說,也就把鍋甩自己頭上了,他聽人說,這女人要是肯爲了保全夫郎說自己不行的,那一定是真愛了。
真愛嗎?
要是她真的愛着他,好像也不錯。
黎相看了黎宴一眼,也就沒在多說什麼了。
從黎府出來後,卿畫就想着上皇宮中書院學習策論,以後每日都要去報道,也就沒有什麼時間管黎宴做什麼了,他也自由了。
她剛要回頭跟黎宴說這事,結果被他一下子摟住,嚇了她一跳,還以爲發生什麼事了,因爲昨晚去玉人閣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她現在還擔心他會提起來,這樣自己又免不了和他吵個天翻地覆。
男子只是將她抱在懷裡,下巴輕輕撫摩在她的肩膀上,活像只衝人撒嬌的小貓,昨晚的事他本來是打算當面跟她對峙的,但經過今天的事,他也暗自在心裡壓住了。
哼,就當他大人有大量,原諒她這一次了。
這樣的黎宴,卿畫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甚少對自己這樣依賴。
“阿宴,怎麼了?”
黎宴放開卿畫,眉目又恢復了常態,“只是想感謝你一下,喂,我告訴你,可別多想,我纔不管你那方面行不行,反正我是不可能會喜歡你的。”
“行,我去書院讀書了,以後隨你做什麼都行。”
卿畫擺擺手,轉身就走。
黎宴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長一笑。
“凰卿畫,我反悔了,我一定要你喜歡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