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一生氣,臉上的神色就冷淡了下來。俞夫人見狀,也明白了沈老夫人是不樂意這樁親事,不由得也臉色一沉,再開口,說話就沒有那麼好聽了。
俞夫人道:“這世道,說亂就亂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兒都沒有覓到良緣呢!不過,老夫人要是眼界高,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就當今兒個吃飽了閒着,白來這一趟了。”
意思是,人家好好的官家小娘子都不一定能尋到這麼一樁好親事,沈家要是再挑三揀四不肯答應,就是嫌她多管閒事了。
沈老夫人沉着臉,又是生氣,又不敢直接跟同知夫人翻臉。
何氏在一旁笑道:“哪兒能呢,同知夫人願意給我們容姐兒說媒,實在是我們容姐兒的福氣。”
俞夫人一點也不謙虛,點了點頭,衝着何氏道:“咱們平日裡雖然沒有太多的交集,可也一起參加過幾次賞花宴,你是知道我的,我這個最怕麻煩了,從來都不願意給人做媒、調停家事,喜歡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本着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的原則,俞夫人又扭過頭對沈老夫人道:“這樁媒,我也不是胡亂做的,就那華家公子,你們沈家跟他也不是全無關係。前些日子你們沈家推出來統領義軍討伐蜀天子的宮七將軍,就是華公子手下的人。”
沈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她只知道宮七是沈鶴找來的,卻沒有人跟她說宮七是沈鶴從對門叫來的。
俞夫人繼續道:“左右是知根知底,又早有聯繫,這樁親事早晚得成,沈老夫人心疼外孫女。拿喬是應該的,可得把握尺度,若是過了,只怕影響小輩之間的感情。”
沈老夫人聽不下去了,揉了揉太陽穴,覺得有些頭疼。
何氏見狀,忙對俞夫人道:“俞夫人這話說得在理。只是。俞夫人也知道,容姐兒是我們家表小姐,父母姐姐都尚在呢。終身大事怎麼也輪不到我們沈家來做主,這事兒,還得寫信問過她父親才行。”
俞夫人見何氏說話軟和,神色這才又變得有些熱情。語氣也親熱了起來,一副理解的樣子:“正是這個理。女孩子年紀大了,留來留去留成仇,我們都是做人母親的,也是從小娘子過來的。應當很明白這個道理。趁着如今這天下的亂子還沒有亂到晉州來,你們也應該早些寫信到蘇州去。”
沈老夫人臉色很不好看:“容姐兒孝順,自然不會如別的小娘子一般。”
沈老夫人沒有明着翻臉拒絕。俞夫人便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跟她生氣。反而笑得有些討好的意味:“徐家小姐自然是極好的,難怪老夫人捨不得。只是,這到底是喜事,趕緊通知徐家老爺,兩邊也好趕緊爲親事做準備。”
竟是徐亭遠一定會答應這門親事的意思,沈老夫人心裡很不高興,便推說頭疼,自個兒回了房,獨留下何氏和金氏陪客。
回了房間,琴媽一邊給沈老夫人按摩太陽穴,一邊道:“真真看不出來,難不成他還是明德帝的人?連同知和同知夫人都聽他的調遣。”
沈老夫人搖了搖頭:“明德帝那般的人,當初涪州城起義軍打的旗號就是明德帝無道,當時沒有派兵鎮壓,便說明他心裡陳晉凌叛軍纔是心腹大患。如今又怎麼會讓自己手下的人帶兵討伐姚京?”
琴媽奇道:“既然不是明德帝的人,同知和同知夫人爲何要聽他的?”
沈老夫人搖了搖頭:“他們男人的事情,我們這些婦道人家如何能懂!只是,我一個孫女要死要活的跟着男人跑了,我另一個孫女被雲嵐那混蛋坑了去,如今連我外孫女都要被人坑了去麼?我不甘吶!”
琴媽猶豫了一下,然後道:“姑爺心疼表小姐,未必願意把表小姐嫁給一個比她年長十二三歲的男子。”
“我倒不這麼覺得。”沈老夫人發愁得很,“一則,姓華的雖然比容姐兒大上許多歲,卻是初婚,二則,芸英和姑爺的長兄的仇,還是姓華的幫着報的,再加上義軍那事兒,有情,有恩,又有義,只怕姑爺歡喜得很。”
這下,連琴媽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沈老夫人又喊頭疼,琴媽嚇了一跳,忙叫了小丫鬟,讓人去外面找大夫,心裡猶豫了又猶豫,最後開口道:“老夫人,您若是真的不甘心,不是還有曹二公子麼!”
沈老夫人擺擺手,頭疼得不想說話,閉了眼睛,然後沈鶴就冒冒失失的跑了進來,沒有注意到沈老夫人的不適,開口就道:“祖母,曹二公子走了,說什麼他和容表妹成不了了,要去找誰算賬。”
琴媽忍不住道:“二少爺,老夫人不舒服呢!”
沈鶴嚇了一跳,忙問:“請大夫了嗎?”
琴媽道:“已經着人去了。”
沈老夫人小聲道:“你們小聲點兒,讓我安靜一會兒。”
然後琴媽和沈鶴就不敢說話了,一個幫忙按摩頭部穴位,一個忙着開窗透氣。
徐其容到底是知道了同知夫人來說媒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個心情,坐在窗戶邊看着外面一株早早開花的臘梅出神。
這個時候,虞夏也不敢打擾她,怕她受了涼,只好往暖爐裡面添了一次又一次的炭,把房間烘得暖烘烘的。又洗了一盤冬棗放在旁邊,陪着徐其容發呆。
直到珠雲進來,纔打破這平靜,徐其容扭頭問珠雲:“老夫人身體怎麼樣了?”
珠雲忙道:“表小姐不必擔心,大夫說了,只是有些氣滯,喝兩服藥就沒事了。”
徐其容點了點頭,起身對虞夏道:“咱們過去看看老夫人吧。”又叮囑珠雲,“你若是要做針線,就在這屋子裡做,暖和,要是有別的事情,就把暖爐裡面的炭滅了。”
到了沈老夫人房間,正看到一個小丫鬟在伺候沈老夫人喝藥,琴媽手裡端着一盞蜂蜜水等着。
虞夏打起珠簾,徐其容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接過琴媽手裡的蜂蜜水,等沈老夫人喝完藥,然後伺候沈老夫人喝了蜂蜜水。
這才道:“外祖母,給爹爹去一封信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