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隕落
整個世界全部靜止,唯有那一個男子,慢慢的倒下,大步邁了過去,玉喬緊緊的扶住下墜的男子。
第一次觸碰到他的衣袍,只能感覺如山的重量,肩寬臂闊,阿木叫人有着無盡的心安。
只是那個肩頭,註定要承載那些負累,而那些負累,註定要成爲桎梏。
耳邊的一切混戰還在繼續,兵器相擊所發出的聲音猶在耳邊,卻又好像已經遠在天邊,玉喬低頭只見阿木的左襟前顏色漸深,鮮血將那絳色染得好似濃墨。
在晴天烈日下,吞噬骨髓,緊緊的扶住身邊的男子,玉喬的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落在那錦衣繡袍之上,很快消失不見,再次開口的時候,玉喬聲音沙啞:“阿----木----”
聞言,那男子輕輕擡首,吃力的擡頭,對視上玉喬的眼睛,蒼白的嘴脣沒有一絲血色:“喬丫頭,我真的很高興,還能聽見你這麼叫我……”
阿木的聲音沙啞,乾渴的喉嚨像是被刀子割過一樣,被迫的吐出這些字句:“可是…如果我真的只是阿木,該有多好……”
說完,阿木側首,望向遠處殘存的一抹火燒雲,玫紫的顏色配合着金黃的餘暉,叫人心生無限浪漫之情,而有火燒雲出現的傍晚,預示着第二日一定是個美好的晴天。
說完,阿木的手探入懷中摸索,半晌,只見阿木的手掌握成拳頭,輕輕的挪到了玉喬的手邊,左手使力,阿木將玉喬的手心攤開,將右拳放在了那上面。
能感覺到女子白皙的手在輕輕的顫抖,阿木擡首,看向頭頂的女子:“喬丫頭,我曾想過好多次,白天也想,夜裡也想,再次見你的時候,我要和你說什麼……”
說完,一口鮮血自阿木嘴角流出,淚水洶涌的流了出來,玉喬伸手,想要止住那不住流出的血液,會死人的啊-----
就像止不住一樣,按住了嘴角,襟前又在淌血,看着整隻手已經被血液浸紅,玉喬只覺得整個這流不盡的鮮血投入暗無天日的深谷。
永遠,不得超生。
想要抽出被阿木握住的右手來止住鮮血,卻被阿木反手緊緊的握住,玉喬只覺得手心一沉,冰涼的觸感傳來過來,似乎昭示着這塊石頭有多麼不願意脫離主人的懷抱。
淚水漲滿了眼睛,前方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唯有阿木琥珀色的瞳仁清晰,卻暗淡無光,緊緊抿住嘴脣,玉喬絕望的聲音帶着恐懼:“別說了,求求你…”
而那雙眼睛的主人緊緊卻盯着面前的女子,不顧胸口劇烈的喘息,阿木的右手輕擡,想要幫玉喬擦掉臉上的淚水,阿木沙啞的聲音傳來:“讓我說完,我怕……
我就要沒有時間了…
喬丫頭,真的到了這一刻的時候,我終於知道了,我要對你說的是什麼…”將玉喬右拳緊緊的攥住,阿木慢慢的擡起頭,阿木一字一句道:“可是到了這一刻,我真的知道我最想說的,不是對不起,也不是我……,
而是…喬丫頭,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不住的點頭,淚水隨着腦袋的每一次下垂,都大滴大滴的滴落在阿木下顎之上,順着脖頸,沾染上了那絳色衣襟,玉喬的猛地點頭,一張臉哭的不像樣子,聲音也帶着急切:“我…會…我會好好的活下去,可是我求求你,求求你別死----”
淚眼迷茫中,只見阿木的瞳孔逐漸渙散,就在那一瞬間,玉喬感覺到右手上,男子覆蓋的手慢慢的垂了下去,似託着千鈞的力道,終於,垂下。
“不----”伴隨着女子的嘶喊聲,遠處刀槍棍棒混戰的聲音全部停了下來,十七影衛全部收回了手中長矛,全身鎧甲的甬人,落在地上,站成老鬆。
十七影衛的停止了所有的戰鬥,無不說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召喚他們的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只見那十七人踢踏着步子,咚咚咚---的聲音自遠處而來,慢慢的靠近這裡,走到了玉喬身邊,挪動着僵直的脖子,看向玉喬扶着的男子,只見那甬人空洞的瞳孔落到阿木的那一瞬,咚---的一聲,那甬人單膝跪地,隨後身後十六影衛紛紛齊齊跪地。
那一刻,大地都跟着震顫。
“走開!”玉喬嘶啞的聲音喊了出來,對着那毫無生命的人俑喊道:“是你們,你們殺了他!”
隨即,爲首的甬人起身,不顧地上女子的阻攔,將玉喬懷中的男子一把橫着抱起,那十二尺高的甬人抱着懷中的阿木,就好像是擺弄一個破敗的布娃娃一樣,而阿木已經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只能任其隨意擺弄。
那甬人轉身,託着沉重的步子向同伴,向着十七影衛來的方向,朝着那個地裂的深坑走去。
身後女子的聲音愈發撕心裂肺,玉喬起身,跌跌撞撞的想要撲了過去:“放開他----你們還想要他怎麼樣……”話爲說完,那茜衣女子已經泣不成聲。
這時玉喬只覺得肩頭一緊,隨即被攬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明燭身上熟悉的味道傳來,玉喬將頭緊緊的埋在了那青色的衣襟上,似是要把一生的眼淚流光。
十七影衛相繼進入那巨坑之中,緊接着,轟隆隆----的聲音,大地震顫的聲音帶着天崩地裂的催動,兩半被分隔好久的土地,自動的向着中間併攏,只見那數百尺深的縫隙緊緊合上了。
再次睜眼時,那地面平整如初,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異兆一樣。
可是…有一個男子,已經永遠的,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將頭緊緊的靠在明燭的胸前,玉喬慢慢擡起了右手,填滿了半個手掌的石頭,是剛剛那個男子塞給她的,只見紅色靈石光潔圓潤,並無凸凹和雕琢,卻閃動着震撼人心的光澤,淚水再一次絕提,玉喬緊緊閉上了眼睛--蘇家的琉璃石,蘇文達傳給了阿木。
指尖輕顫,玉喬的手指劃過那上面,只覺一陣異樣,玉喬低頭,只見巴掌大琉璃石上刻着不甚清晰的小字,橫平豎直,沒有任何筆鋒,絲毫不講求書法的意蘊,而那上面刻着的…是一個男子臨別的戕心之語。
小小的兩行字卻被人刻到了心底:我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時間越久就越深。
那一日,那一首歌還沒有唱完,而那一日,那個男子的話還沒有說完…
我的雙腳陷進愛中,等了已好久好久
----你是明玉喬?我聽說過你
-----你知道嗎,有的時候動物要比人安全的多。
----喬丫頭,小黑,它說你長的很漂亮。
你的手從指間經過,只能碰卻不能握
-----我自幼生長在花樓,世人所謂的不入流的地方
---我們蘇家……又有哪個是省油的燈…
----可是後來她死了,我才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
心裡好多話對你說,你卻看着我沉默,
---喬丫頭,-我知道你和何少主根本沒有婚約,可是我真的想知道,你究竟…
---因爲你讓我等你回來,你回來要是看不到我怎麼辦?
---如果我不爭了,不奪了,我放棄,放棄之前的一切堅持,你會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建議聽這首歌,建議留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