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此情可待成追憶(大結局.中)
只見顧袍澤緩緩的睜開眼睛,先露出將死之人的疲態。
慢慢的張開口,顧琳琅小心翼翼的將那墨色的藥丸爲顧袍澤服下。
然後靜靜的等待,只見顧琳琅控制不住的喘息,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口。
顧琳琅緊緊的盯着顧袍澤的變化。
就在所有的人全都盯着顧袍澤的時候,只見金煜青轉頭,看了地上的茜衣女子一眼。
而玉喬掙扎着起身,看着遠處顧氏兄妹,嘴角揚起詭異的笑容。
再回頭看了一眼顧袍澤,就在下一刻,金煜青也笑了。
嚥下那解藥,只見顧袍澤微微順了些氣息,臉也恢復了些許光澤。
而就在下一瞬間,顧袍澤整個人猛地向前一抽搐。
緊接着,大口的血液噴了出來,噴了顧琳琅一臉。
隨即,只見躺椅上的人如一團破敗的棉絮,慢慢的滑了下去,頭一歪,顧袍澤再沒有了任何生氣。
難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兄長,顧琳琅慢慢擡起了右手。
不住的顫抖的手慢慢的探入了顧袍澤的鼻息下,再沒有任何喘息。
“啊——!”隨即顧琳琅猛地仰頭,撕心裂肺哭喊聲震徹鎖仙山。
只見顧琳琅猛地轉首,咬牙切齒的開口,那聲音好似來自地獄:“明——玉——喬——”
遠處崖邊站立的玉喬慢慢的擡起眼眸:“對不起,我必須永絕後患——
顧大小姐,我不想再委屈求全了。”
“我——殺——了——你——!”顧琳琅右手攤開,那芷芊昆綾嗖的朝着主人飛了過去,落入其掌中。
顧琳琅緊緊的握住紫色的昆綾,運足了十成的功力向玉喬揮了過來。
剛剛玉喬不是假輸,而是真的敗了。
相比顧袍澤的頹敗,自己能撐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了。
而方纔那一局,勝就勝在早有準備。
到如今,腳下卻是重逾千斤,玉喬真的是一步都挪不動了,眼睜睜的看着顧琳琅那奪命之綾直直的劈了下來!
抱着跳崖的決心,玉喬寧爲玉碎!
而就在紫綾馬上就要劈到玉喬的門面時候,卻被一隻細長的手握住了。
只見那隻右手摘下了往日薄如蟬翼的金絲手套,是金煜青的手。
玉喬睜眼,只見金煜青垂首握住那紫色長綾,慢慢的擡頭,眸中疲態之勢欲盛,輕聲道:“琳琅……夠了。”
“你讓開!讓我殺了她!別讓我恨你!”對面滿臉鮮血的女子咆哮道。
只見金煜青揚脣輕笑,似是聽見最好笑的笑話。
“還重要麼……”金煜青擡首,看着對面的女子:“真的,夠了。”
狠命的揮舞着手中的紫綾,顧琳琅使勁了全身的力氣,怎奈那一端被金煜青緊緊的握住,顧琳琅發不出半分威力。
“啊——!”就在下一瞬間,只聽見女子撕心裂肺的嚎叫:“我的眼睛——!”
只見顧琳琅的雙眼——顧袍澤血液濺過的地方,已經迅速的潰爛,長出紫色的膿包,隨即破裂。
顧琳琅疼的此處亂撞,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
顧琳琅瞎了。
看着面前的一幕,金煜青出奇的平靜。
只見他慢慢的轉身,面朝着身後的茜衣女子。
只見那女子云眉舒展,薄媚俏顏,一張素臉黑白分明,烏黑的眼睛似一旺潭水,清澈的叫人心生美好。
四目相對,兩人久久的對視-晉.江.獨.發-
半晌,金煜青輕輕的開了口,笑道:“喬喬,你知道嗎?
有的時候,一齣戲唱得太久了,就會活成裡面那個角色。
只是可惜……你始終都沒有愛上我。”
玉喬垂眸:“我也是。”
話音落下,金煜青揚脣,望了一眼遠方漸漸升起的太陽,隱在飄渺的雲層後面,層雲渺渺,輕攏幔紗。
隨即金煜青低頭看,向面前的女子,笑道:“希望下輩子,我先遇到的那個人,是你。”
玉喬垂眸,沉思許久,隨即擡首:“我不是。”
話音落下,只見金煜青垂首輕笑:“呵——開個玩笑——”隨即撓了撓頭,轉身大踏步的向後走去。
已盲的顧琳琅四處的亂撞,髮髻已經打的凌亂。
配上那一副剛剛被毀過容的面孔,已是人魔不分。
金煜青剛剛一近身,地上掙扎着打滾的女子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樣。
顧琳琅緊緊的握住那金色的衣袍:顫抖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好黑,我好怕,煜青,我好怕,
真的好怕,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只見金煜青抱着懷中瑟瑟發抖的女子一步步的向懸崖邊走了過去:“琳琅——你看,太陽升起來了,又是新的一天。”
玉喬靜靜的看着面前的一對男女,然而就在距離距離那百丈懸崖只有半步的時候。
只見金煜青轉首,朝陽的光芒照亮了那男子的臉,再沒有往日的蒼白,甚至有了些許年少輕狂的意味。
玉喬不禁驚訝,這個男子,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然而就在目光對視上身後的女子,金煜青開口道:“剛纔那句話,不是玩笑——”
說完,只見金色的衣影一閃,懸崖邊再沒有了人影。
呼吸猛地一滯,玉喬快步疾行到那峭崖之上。
隔着終年雲霧繚繞的白煙,終於,什麼也看不見了。
山頂上的風吹得衣袍獵獵作響,就在下一瞬間,火紅的太陽高高的升起,噴薄出震顫人心的光芒。
只是或死或傷,那個男子,再不會出現她的生命中了。
再也沒有戲子,再也沒有戲詞——
你,穿上鳳冠霞衣,我,將眉目掩去
你們這幫賤.人,竟敢欺負我喬喬!
喬喬,我請你吃飯罷!
喬喬,你受今日之皮肉之苦皆因爲人世行走一遭,我又怎能做那背信棄義的——
薄情之人呀—
大紅的幔布扯開了,一出摺子戲——
你有所不知,此乃人世間有情有義的奇女子也——
只因那一日窺見我舉世無雙的風姿神采,從此姑娘芳心暗動,而她爲了救我甚至奮不顧身、不惜以命相酬,實在是我散落在塵世中的,紅顏知己…——
看那立於正中的,月光女神呀唉伊伊——”
這不是我喬喬嗎?
你,演的不是自己,我,卻投入情緒,——
又重新愛上小爺了是不是沒問題,我如夫人的位置,永遠爲你空缺有一!——
竟然忘了問你,你來顧家,到底要來這找什麼呀?”——
我家也有錢,你來做我如夫人吧,到時候給你封號‘如玉’可好?”
絃索胡琴不能免俗的,是死別生離——
飛鴿傳書就可以,我金家堡南華野鴿可以日行八百里,不如捎信同伯父講將此事從長計議?——
要求不高,做我正妻,須有傾國傾人城之花容玉貌,上敬父母公婆,下育我金家後代,若不能把他們教育的和小爺一樣風流倜儻,紈絝荒.淫,就是一個字—‘休’!誰說也不好使!”——
還得心慈仁厚,勤儉持家,愛護生靈,撫慰弱小。有容有德,才能帶的出去領的回來。胸懷寬廣,方纔能能容我府內佳麗三千——
喬喬你要努力哦~
摺子戲不過是全劇的幾分之一,通常不會上演開始和別離,——
玉喬姑娘,請你陽光點好嗎?你都快要死了你還去溪邊洗臉?——
別管我了,你走罷——
連個墳墓都沒有,只能曝屍荒野了……小爺着實沒想到……”——
若剛剛你危在旦夕,我定頭也不回的離去——
也許有一天,你會後悔你今日的選擇。
正是多了一種殘缺不全的美麗,纔會有那麼多,含恨、不如意——
阿婆、阿公,我叫小青。這是我家娘子曉紅,我夫妻二人上山採花,回來卻迷路了——
實在是情非得已,來您這借宿一晚,麻煩您幫我們找兩件乾淨衣服,再準備些吃食,這點銀子您先拿着,真是打擾了——
阿婆,就這樣,這她還總說我對她不夠體貼呢。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摺子戲,在戲中傾情釋放自己的歡樂悲喜——
做我妻子就那麼不開心嗎……——
好人做到底,小爺可以再送你一程。反正我也要去參加婚禮的。”——
如果你覺得被人退婚了沒有面子……
小爺可以裝作你的新歡,給你撐下場面
如果人間失去多彩的面具,是不是也會有人去留戀,去惋惜——
只是可惜……你始終都沒有愛上我——
希望下輩子,我先遇到的那個人,是你
你,脫下鳳冠霞衣,我,將眉目掩去,
大紅的幔布閉上了,這出摺子戲——
我剛纔那句,不是開玩笑
玉喬轉身,繼續踏上歸途。
來到慕容家的時候,已近深夜,門口守衛早有得令,徑直的放玉喬進去。
輕輕的環臂立於窗前,玉喬側首見慕容將那藥丸和着水,小心翼翼的爲榻上那一直昏睡的男子服下。
而榻上那青衣男子,脣紅齒白麪冠如玉,睡態安詳,彷彿還做着什麼美夢。
服下了那墨丸,慕容輕輕的擡起了何天南的右掌,只見那上面那條紅色的血線,正在慢慢的消失。
放下手臂,玉喬轉過身去,看着榻邊的女子開口道:“我也是時候,該走了。”
“你……”聞聲,慕容轉首,慢慢的起身,看對視上玉喬的雙眼,嘴脣輕動了兩下最終開口道:“那你萬事小心。”
點了點頭,玉喬轉過身去,大踏步的邁進了暗夜之中,茜色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