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回到客棧, 小寶問道:“二少爺,你去哪兒了?你知道我回來見不到你有多着急嗎?我還以爲你出什麼事了呢。”
蕭然笑了笑道:“我哪兒有這麼容易出事啊?我剛纔只是有點兒事,出去了一下。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小寶羞愧地道:“對不起, 二少爺, 我沒有把事情辦好, 信被西門鴻拿走了。”
蕭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寶, 你用不着自責, 你辦得很好。”
“很好?”小寶不敢置信地問道。
蕭然微笑着道:“不錯,我那封信本來就是給西門鴻看的,你給了他不是很好嗎?”
小寶不解地撓了撓頭道:“二少爺, 我不明白,那封信不是給柳姑娘的嗎?怎麼又變成給西門鴻的了?”
“其實, 我讓你去送信, 只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 吸引來西門鴻的注意力而已。剛纔我已經去見過柳玉了,那封信只不過是一張廢紙而已, 讓他看了也沒什麼關係。小寶,你把當時的情況跟我說一下。”
“哦。當時我到了雙劍門,正好遇到西門鴻在花園散步,我知道沒辦法躲了,便直接對他說明了來意。他說柳姑娘身體不適, 讓我把信交給他就行了, 他會轉交給柳姑娘的。我沒有辦法, 只好交給他了。”
“他還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了。哦, 對了, 他還問我二少爺你是否還在客棧中呢。”
蕭然讚歎地道:“西門鴻果然厲害,看來是我低估他了。他應該是已經猜到了我的用意, 所以纔會有此一問的。不過,這個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好了,沒事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西門鴻等小寶走後,便把封口弄溼,打開信看了看,上面只有幾個字:“明晚三更,莊外松樹林見。”
看完之後,西門鴻冷笑道:“蕭然,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你以爲這點小把戲就可以騙得了我嗎?”他把信重新封好,第二天交給了柳玉道:“師妹,這是蕭然昨天晚上讓人送來的,我怕你已經睡下了,所以就沒有打擾你。”
柳玉接過信看了一下,就放到了一邊。西門鴻明知故問道:“師妹,信上寫了些什麼?”
柳玉淡淡地道:“沒什麼,他約我今晚跟他見面。”
西門鴻遲疑地道:“師妹,有件事,我一直都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但是,我又怕你會受到傷害,所以現在就不得不說了。”
“什麼事啊?”
西門鴻嚴肅地道:“師妹,蕭然他其實是個花花公子,他對你不會是真心的。以前,他跟褚霜華……”
柳玉打斷他的話道:“這件事是個誤會,然哥哥他不是那樣的人。”
“就算這件事是個誤會好了,但是他爲了在魔教爭權奪利,答應娶魔教教主冷無情的女人冷玉霞的事可是千真萬確的。”
柳玉大吃一驚,問道:“你說什麼?然哥哥他答應要娶冷玉霞?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這件事在魔教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你想啊,蕭然入教纔不過一年時間,他憑什麼就能高居總管之位呢?冷無情是個多疑的人,如果不是因爲有這層關係的話,他會放心把大權交給蕭然嗎?師妹,蕭然他接近你只不過是想利用你而已,等達到目的之後,他就會像對待褚霜華那樣對你的。師妹,趁現在還來得及,你還是趕快跟蕭然劃清界限的好,免得將來受苦。”
柳玉昨晚雖然聽蕭然說了西門鴻的真實身份,但仍不敢相信,便試探地問道:“你怎麼會對魔教的事情這麼清楚的?”
“我……事到如今,我也就跟你實話實說了吧。其實,師父早年在魔教安插了一個眼線,這些都是他說的。”
柳玉疑惑地道:“那人是誰?我怎麼不知道有這件事情呢?”
“爲了安全起見,他的身份必須要保密,多一個人知道,他就多一分危險,所以一直以來就只有師父一個人知道這件事,我也是在師父臨終之前才知道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個人絕對不會是蕭然。”
柳玉激動地道:“我不相信然哥哥會是那種見利忘義,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我一定要去找他問個清楚。”
西門鴻急忙攔住她道:“師妹,你不能去,一旦蕭然得知身份暴露的話,會對你不利的。”
“我相信他不會那麼絕情的。”
西門鴻嘆了口氣道:“師妹,到了現在,你爲何還要執迷不悟呢?即使他不忍心殺你,但這樣下去,受傷的人也只會是你啊,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現在柳玉腦子裡一片混亂,她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了。她固執地道:“師兄,你什麼都不要再說了,等問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之後,我自會處理的。”
“那好吧,今天晚上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師妹,我只是想在暗中保護你,絕對不會打擾你們的。”
“我一個人可以應付的,你不用擔心。”
“蕭然他武功高強,而且魔教高手如雲,他不可能是隻身前來的,一定有人在暗中保護他,平時別人看不出什麼,但只要他一聲令下,那些人就會馬上出現的。”
“如果那樣的話,你去了豈不是多一個人有危險了嗎?”
“師妹,我這都是爲了你的安危着想啊,有我陪着,至少我們逃脫的機會比較大啊。”
“那就隨便你吧。”
西門鴻從柳玉的房裡出來,嘴角微微上揚,得意地自言自語道:“蕭然,這下我看你要怎麼辦。”他思索了片刻,轉身向蕭然投宿的客棧掠去。
蕭然對西門鴻的突然來訪毫不意外,淡淡地道:“不知西門兄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啊?”
西門鴻挑眉道:“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意外似的。你早就知道我會來找你嗎?”
蕭然淡笑着道:“憑西門兄的能耐,我跟玉妹見面的事又怎麼能瞞得過你呢?既然你知道了,又怎麼會不來找我呢?”
西門鴻讚賞地道:“果然不愧是蕭二少爺啊,真是算無遺策,那我也就有話直說了。我這次來,是要跟你談談師妹的事。你既然已經決定要跟霞妹成親了,爲什麼還要再來招惹師妹呢?”
蕭然不以爲然地道:“我只是奉教主之命巡查各處,路過此地,想跟她見上一面而已,這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了,以你現在的身份,根本就不應該再來找她。”
“爲什麼?”
“爲什麼?難道你沒有想過如果義父知道了這件事情的話,他會怎麼樣嗎?你以爲他會放過師妹嗎?如果你真的愛她的話,就應該爲她的安危着想,不要再來找她了。如果你再這樣糾纏下去,就太自私了。我已經把你要跟霞妹成親的事告訴師妹了,今天晚上,她會在你們約定的地方等你,我希望你能夠跟她把話說清楚。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吧,告辭了。”說完,轉身離開了。
當夜,天色昏暗,勉強可以辨得出人形。蕭然來到雙劍門外的松樹林,見一個纖細的人影站在那裡,便輕聲問道:“玉妹,是你嗎?”
柳玉淡淡地應道:“是我。”
“我不是告訴你今天晚上不用來了嗎?你還到這裡來做什麼?”
“你不是也來了嗎?然哥哥,我有一件事要問你,希望你可以如實地回答我。”
“什麼事?”
“你跟冷玉霞的婚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然心中一痛,淡笑着道:“不是你讓我對她好一點兒的嗎?”其實他的臉上根本沒有一絲笑意,而是滿滿的苦澀,只不過因爲夜色太暗,柳玉根本就看不到。
柳玉激動地道:“可是,我並沒有讓你跟她成親啊?”
蕭然本來想解釋的,但想到西門鴻的話,便忍着心酸道:“是西門鴻告訴你的吧?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再瞞你了,不錯,我是要跟冷玉霞成親了。其實,我一開始接近你,是爲了查清仁劍山莊被毀的事情,後來是奉教主之命要控制雙劍門。你自己也應該明白,是你們雙劍門害得我家破人亡的,此仇不共戴天,我又怎麼會爲了你一個人就放棄這段血海深仇呢……”
柳玉傷心地打斷他的話道:“不要再說了。蕭然,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我以前真是瞎了眼,竟然會相信你這種人。”
蕭然冷漠地道:“你現在知道也不晚啊,反正你又沒有什麼損失。”
柳玉既傷心又憤怒地道:“你……蕭然,從今以後,我與你一刀兩斷,我就當是從來沒有認識過你這個人。”說完,哭着跑開了。
在柳玉跑開的一瞬間,蕭然的眼角流下了兩行清淚,想伸手拉住她,但最終還是忍住了。說這些絕情的話傷害柳玉,他的心比誰都痛。他從來沒有想過會讓柳玉如此傷心的,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狠下心腸這麼做了,因爲他寧肯讓柳玉認爲他負心,讓柳玉恨她,也不願意看到她受到一點傷害。她現在雖然會很難過,但是時間是可以沖淡一切的,她很快就會重新振作起來,尋找真正屬於她的生活,而他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去完成他爹的遺願了。但是心中的痛苦,卻只有他獨自一人承受了。想到以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跟柳玉見面了,他簡直就是悲痛欲絕,但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怪不得別人。蕭然就那樣呆呆地站在當地,任憑露水打溼了衣服,都毫無所覺。
小寶見蕭然久久未歸,便出來找他,見蕭然呆呆地站在那裡,連自己到了面前都不知道,疑惑地問道:“二少爺,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蕭然這纔回過神來,苦笑着道:“沒什麼,只不過是柳玉知道了我要跟冷玉霞成親的事而已。”
小寶驚問道:“她是怎麼知道的?”
“是西門鴻說的。”
“二少爺,那你有沒有跟柳姑娘解釋清楚啊?”
“沒有。我非但沒有跟她解釋,我還跟她說,我接近她只不過是爲了要控制雙劍門,爲我爹他們報仇而已。”說完,大笑起來,笑聲之淒厲、悲哀,讓聽到的人都不禁爲之動容。
小寶着急地道:“二少爺,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會令柳姑娘多麼的傷心嗎?”
“我又何嘗不傷心呢?但是西門鴻說的沒錯,我不能這麼自私,讓玉妹傷心,總比讓她丟了性命要好得多吧?”
“二少爺,你怎麼這麼糊塗啊?你怎麼可以聽西門鴻的話呢?你明知道他沒安什麼好心的,爲什麼還要上他的當呢?”
“但是他說的也沒錯啊。”
“二少爺,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心死,如果柳姑娘她因此而心灰意冷的話,那她活着還有什麼樂趣呢?你忍心看到她這個樣子嗎?”
“不會的,有西門鴻陪在她身邊,她不會有事的。離開了她,我也是生不如死,但是我必須要這麼做,我不能讓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小寶嘆了口氣道:“二少爺,你這又是何苦呢?”
“爲了玉妹的安全,爲了完成爹的遺願,也爲了整個武林的安危,我都必須要這麼做。”
“二少爺,其實還可以有其他辦法的啊,你可以跟柳姑娘解釋清楚,我想她一定會理解你、支持你的,說不定還可以幫你的忙呢。”
蕭然搖了搖頭道:“不行,我是不會讓她去冒險。”
“即使你不想讓她冒險,那至少也應該去跟她解釋清楚啊。”
“你不必再說了,我是不會去的。”
“你不去我去,我去幫你跟她解釋清楚。”小寶說完,便向雙劍門的方向走去。
蕭然喝道:“站住!不許去。”
小寶急得直跺腳道:“二少爺,萬一柳姑娘因此而輕生的話,你又於心何忍呢?”
蕭然悽然地道:“她不會有事的,她的性格我瞭解,況且還有西門鴻在她身邊呢,他也不會讓柳玉出事的。”
“但是,當局者迷……”
“好了,別再說了。以後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好了,少多管閒事。”
“二少爺,我這也都是爲了你好啊。”
“不必了。你現在回客棧收拾一下,我們天亮後就回洛陽去。我想一個人走走,你收拾好了之後就在客棧等我吧。”
小寶沒有辦法,只好一個人先回客棧了。蕭然朝雙劍門的方向望了一眼,頹然地嘆了口氣,轉身向山下走去。
蕭然迷迷糊糊地走着,連身後有人跟蹤都沒有發覺。但那些人好像有什麼顧忌似的,也不敢貿然動手,只是偷偷地在後面尾隨着他。
蕭然起初是往山下走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後來卻又改變了方向,而且越走越荒僻,那些人都覺得很奇怪。一個人悄悄地道:“哎,他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爲什麼這麼一直不停地走,而且還盡撿荒僻的地方走啊?”
另一個人道:“公子曾經說過,蕭然足智多謀,而且可能還有高手在暗中保護着他。遭了,會不會是他們已經發現了我們,所以故意要把我們引到荒僻的地方再動手啊?”
“我看不像。你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好像天要塌下來似的,他怎麼可能會發現我們呢?再說了,如果真有高手在暗中保護他的話,爲什麼我們跟他了這麼久都沒有發現呢?而且,敵暗我明,他們隨時都可以動手的啊,又何必非要把我們引到荒僻的地方呢?”
“說的也是,但是……”話還沒說完,他突然“咦”了一聲。
旁邊的人問:“你怎麼了?”
“蕭然不見了。”
其他人聞言,向前一看,果然沒有了蕭然的蹤跡。一個人道:“大家小心戒備,他們可能是發現了我們,要對我們動手了。”
其他人聽了都拿出兵刃防身,但是等了很久,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其中一人不耐煩地道:“蕭然到底是在搞什麼鬼啊?”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爲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儘快離開這裡的好。”
“那我們回去該怎麼向公子交代啊?”
“我自有辦法。”他對其他幾個人耳語了幾句,其他人都連連點頭。
他們來到一個山洞外,向着洞口的方向躬身行禮道:“屬下參見公子。”
洞內傳出一個聲音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我們跟蹤蕭然到了一個很荒僻的地方,正準備動手的時候,沒想到他精神恍惚,失足跌下懸崖去了。”
“哦?你們說的可都是實話嗎?”
“屬下怎麼敢欺瞞公子呢?”
“你們知道就好。好了,你們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日後我自會嘉獎你們的。”
“多謝公子,屬下等告退了。”
離開山洞之後,其中一人問道:“公子到底是什麼人啊?他爲什麼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以後最好也少管這些閒事,免得自找麻煩。”
“那他爲什麼要殺蕭然呢?蕭然又不會武功,應該不會對他有什麼威脅纔對啊。”
“因爲蕭然是魔教的人。”
“那爲什麼不殺其他人,只殺蕭然一個呢?”
“可能是因爲蕭然在魔教的地位比較高,殺了他對魔教的影響會比較大吧。”
“可是,公子又是如何得知蕭然的身份的呢?據說,就是魔教中知道他身份的人也並不多啊。”
“說的也是……”
突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你們管得太多了。”
“什麼人?”
一個青衣蒙面人從樹下躍下來道:“你們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幾個人一見來人,急忙行禮道:“屬下參見公子。”
青衫人冷冷地道:“以後不該你們管的事情少管,知道了嗎?”
“是,屬下記住了。”
“好了,你們走吧。”
幾個人剛轉身走了幾步,一道寒光閃過,便全都倒在了地上。他們都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全都見閻王去了。
青衫人擦乾劍上的血跡道:“我最恨別人欺騙我了,你們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況且,你們已經知道了我的秘密,即使你們所言非虛,也非死不可,因爲只有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秘密。”說完,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