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回到仁劍山莊,剛要進書房,突然感到一陣寒氣襲來,急忙閃到一旁,劍鋒擦着他的右臂而過,留下了一道血痕。
蕭然定下心神,看清來人,驚喜地叫道:“秦大哥。”
秦君山怒道:“誰是你大哥啊?我沒有你這樣的兄弟。我真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枉我這麼信任你,你竟然加入了魔教,還當了什麼狗屁門主。算我瞎了眼,交了你這種朋友。”
蕭然着急地道:“秦大哥,你聽我解釋……”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你還想再繼續騙我嗎?”
“秦大哥,小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的。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到裡面詳談如何?”
“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這裡是你的地盤,我都不怕,你還擔心什麼?”
“秦大哥……此事說來話長,小弟可不想在這裡站上幾個時辰,大哥該不是怕小弟的書房裡有什麼機關埋伏,所以不敢進去吧?”蕭然無奈,只好用上了激將法。
秦君山果然中計,冷笑一聲道:“笑話。我秦君山闖蕩江湖這麼多年,還沒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呢,難道我還怕你這個小小的書房不成?”說完,當先走進了書房。
蕭然微微一笑,也跟着走了進去。他關上房門,壓低聲音把他爹信上的內容和他加入魔教的前因後果都跟秦君山說了一遍。
秦君山聽完後,輕嘆一聲道:“原來如此。三弟,是大哥錯怪你了,請你見諒。”
“秦大哥,你我是兄弟,又何必如此見外呢?我在決定這麼做之前,就已經知道難免會被正道之士誤解、唾棄了,但是我不在乎,只要能完成爹的遺願,爲武林同道盡一份力,小弟死而無憾。”
秦君山感慨道:“三弟纔是真正的大英雄、大丈夫,大哥真是自愧不如啊。以後三弟如果有用得着大哥的地方,請儘管開口,大哥的才智雖然不及三弟,但應該也可以稍盡綿力的。”
“太好了!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有大哥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呢?大哥,你我兄弟多日不見,今天一定要好好地痛飲幾杯,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當晚,兩人開懷暢飲,全都喝得大醉。第二天醒來後,他們發現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紙條,上面只簡單地寫了幾個字:“速到嶺南褚家莊。”
蕭然看了紙條之後,心中一陣激動,拿着紙條的手都不由得顫抖起來。
秦君山訝異地問:“三弟,你怎麼了?上面寫了些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蕭然把紙條遞給秦君山,秦君山看了看,不解地問道:“這有什麼不對嗎?”
蕭然顫聲道:“這字……”
“這字怎麼了?”
蕭然深吸了口氣道:“這是我爹的筆跡。”
秦君山驚喜地道:“蕭伯父?這麼說,他還尚在人間了?”
蕭然點了點頭道:“有可能,爹說過如果他沒事的話會跟我聯繫的。”
“那他爲什麼不回來,反而要你千里迢迢地到嶺南去呢?”
“爹可能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還在人世吧。褚秋已經死了,魔教的人不會再注意褚家莊了,而他又與雙劍門的人有些交情,雙劍門的人也不會想到我爹會在那裡的,目前,褚家莊可以說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地了。”
“但是,三弟你有沒有想過,這也可能是別人冒用令尊的筆跡設下的一個圈套呢?如果這樣的話,你此去豈不是就很危險了?”
“即使這是一個圈套,我也必須到嶺南去走一趟,我一定要確知我爹是不是還活在世上才能安心啊。”
“大哥陪你一起去吧,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不必了。如果這真是一個圈套的話,那對方一定經過了周密的佈置,大哥去了也無濟於事;如果這不是圈套的話,那就更沒有必要了。現在魔教對我還沒有完全信任,我想一定會有人在暗中監視我的,所以我希望大哥可以假扮小弟留在這裡,而我則以大哥的身份到嶺南去,這樣就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了。而且,有大哥代替小弟來處理教務,小弟也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這樣也好,那讓小寶陪你一起去吧。”
蕭然笑道:“小寶可是小弟的書童啊,他不跟着我留在這裡,卻跟着大哥走了,這算怎麼回事啊?”
秦君山聽了,也笑了起來道:“還是三弟想得周全,是大哥糊塗了。三弟,你自己一個人,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大哥放心吧,小弟雖然不會武功,但別人要想傷到我,也沒有那麼容易。”
“說的也是,以三弟的才智,一般人是傷不了你的,不過,還是要小心爲上啊。”
“小弟知道,大哥在這裡也要多加小心,這段時間就有勞大哥了。”
“你我兄弟還這麼客氣做什麼?”
“那小弟就告辭了。”
“一路保重。”
“大哥也多保重。”
陳青林和丁四來到仁劍山莊的時候,蕭然已經離開多時了。
小寶迎出來,笑着對丁四道:“丁大哥,恭喜,恭喜啊。”
丁四莫名其妙地道:“恭喜我?我都快性命不保了,有什麼好恭喜的?”
小寶訝然道:“誰說你要性命不保了?”
“我們昨天得罪了門主,門主怪罪下來,我們可不就是要性命不保了嘛。”
小寶暗笑道:“原來是因爲這個啊。丁大哥,你不必擔心,二少爺昨天是在故意試探你們的,他回來之後還一直誇你是條好漢呢。他不但沒有怪罪你,而且還決定讓你來接替褚秋的位子呢。”
丁四驚喜地道:“真的?”
“兄弟我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啊。”
陳青林忐忑不安地問:“那在下呢?門主有說什麼嗎?”
“二少爺今天身體不適,就不接見你們了,二少爺說讓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陳青林松了口氣道:“多謝門主。”
“小弟還有事在身,就不奉陪了,二位如果有什麼事的話,也請忙去吧。”
“是,小寶兄弟請便。”
“失陪了。”
數日後,在通往嶺南的路上,有一匹白馬正在急速奔馳,馬上的白衣青年雖然風塵僕僕,但是還是難掩他瀟灑儒雅的高貴氣質。這個人當然就是看了紙條之後,前來赴約的蕭然了。
蕭然到達嶺南後並沒有急於去找那留紙條的人,而是先找了家客棧,飽餐了一頓,然後洗了個熱水澡,便倒頭呼呼大睡。他這一覺一直睡到天黑,是被敲門聲給吵醒的。
蕭然睡眼朦朧一邊起身穿衣一邊問道:“誰啊?”
門外之人答道:“請問屋內住的可是蕭然蕭公子?小人奉家主之命,特來請蕭公子過府一敘。”
蕭然打開房門,一個短小精幹的中年人急忙向他彎腰行禮道:“小人見過蕭公子。”
蕭然問道:“請問貴主人是何許人也?找在下有何貴幹?”
“主人的姓名小人不便透露,至於找蕭公子有何事,小人也不清楚,公子見了我家主人之後自然就會明白了。”
蕭然暗道:好傢伙,口風這麼緊,說了都等於沒說嘛。一個僕人就這麼不簡單,那主人就更不是一般的角色了,看來我一定要多加小心纔是。想到這裡,便不再多問,拱手道:“那就麻煩閣下帶路了。”
“蕭公子請。”
蕭然跟隨那人來到一所大宅的客廳中,那人躬身行禮道:“蕭公子請在此稍候,小人去請我家主人出來。”
蕭然點了點頭,打量起客廳的佈置來。客廳的擺設很簡單,只有幾張桌椅和幾幅字畫而已,但每一樣東西都擺放的恰到好處,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蕭然不由得暗讚道:這裡的主人品位還真是不錯啊!
一會兒,一個黑衣蒙面人從裡面走出來道:“在下剛纔有點兒事情要處理,讓二少爺久候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蕭然上下打量了黑衣人一番道:“閣下就是那個寫紙條的人嗎?”
“不錯。”
蕭然得知讓他來嶺南的人並不是他父親時,略微有些失望,皺眉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冒用家父的筆跡呢?”
“在下的身份目前還不便相告,日後你自然會知道的。不過,有一點我要先說明一下,我並沒有刻意要模仿令尊的筆跡,只不過是湊巧相似而已。”
蕭然不相信地道:“是嗎?這可真是巧得很啊。”
黑衣人好像沒有聽出蕭然話中的譏諷之意似的,若無其事地道:“確實是巧得很。”
“不知閣下千里迢迢地把我引到嶺南來,到底有什麼事啊?”
“請二少爺稍候,在下去取一樣東西來。”說完,向外走去。
黑衣人剛走出大廳,通往內外的兩扇門處便有兩道鐵柵落了下來,把蕭然困在了裡面,他想出去已經來不及了。
蕭然冷冷地注視着黑衣人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在下聽聞蕭二少爺聰明絕頂,博學多才,只不過是想試探一下到底有沒有傳說的那樣厲害而已。除了這兩道門之外,這裡還有一個出口,就看二少爺有沒有能力把它找出來了。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會武功,所以這裡除了你之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你不必擔心會有人偷襲。只要你走出這個客廳,我自然會把找你來的目的告訴你的。”
“要是我出不去呢?”
“那麼抱歉得很,二少爺以後恐怕就只能在這裡過下半輩子了。那在下就不打擾二少爺了,你安心地尋找出路吧。”說完,轉身離開了。
黑衣人來到另外一個房間,牀邊坐着一個戴着面具的白衣人,也就是魔教人口中的那個少主了。
黑衣人問:“你認爲他可以從那個客廳中出來嗎?”
白衣人頗爲自信地道:“我相信他。如果連他都找不到出路的話,那這世上能從那個客廳中出來的人就沒有幾個了。”
“你倒是對他很有信心啊。”
“不錯,在我眼裡,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比得上他了,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辦到的。”
等黑衣人再次來到客廳的時候,蕭然已經不見了。
黑衣人不敢置信地四下尋找了一番,嘆了口氣道:“早就聽說蕭二少爺博學多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這麼短的時間就可以找到機關樞紐。”
突然一個聲音道:“你錯了,其實我並沒有找到什麼機關樞紐,只不過是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藏身之地而已。”說完,蕭然已出現在黑衣人面前。
“二少爺剛纔找到的藏身之地豈非就是一條出路?二少爺剛纔爲什麼不走呢?”
“因爲我還不知道閣下找我來到底所爲何事呢。”
“二少爺猜不出來嗎?”
“在下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未卜先知呢?”
“二少爺在很多人的眼中,尤其是在女孩子的眼中,可不就是神仙般的人物嗎?”
蕭然望着黑衣人,突然笑着道:“我發現你實在是個很有趣的人。”
“哦?”
“我喜歡有趣的人,因爲跟有趣的人聊天自己也會非常開心的。”
“的確。”
蕭然狡黠地笑了笑道:“但不知你這個有趣的人肯不肯交我這個朋友呢?”
“在下榮幸之至。”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黑衣人點了點頭。
“那好朋友之間是不是應該要以誠相待呢?”
黑衣人又點了點頭。
“那閣下現在可否摘下面巾,並把身份和來意告訴我這個朋友了呢?”
黑衣人一怔,不由得也笑了起來道:“二少爺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剛纔我已經說了,在下的身份暫時還不便相告,日後你自然會知道的。我這次找你來,是想提醒你幾件事情。”
“在下洗耳恭聽。”
“第一,要以大局爲重,不要爲了兒女私情而耽誤了大事。”
“第二呢?”
“第二,想辦法進入魔教總壇,摸清裡面的情況。”
“第三呢?”
“第三,不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跟西門鴻發生正面衝突。”
“爲什麼?”
“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現在不必多問,照我的話去做就是了。”
“還有嗎?”
“沒有了,以後有什麼事的話,我自然會去找你的,我也希望你牢記我剛纔說過的話。”
“你爲什麼要跟我說這些呢?我又爲什麼一定要聽你的呢?”
“因爲我是在幫你完成任務啊。”
“你爲什麼要幫我呢?”
“這個你別管,你只要相信我是幫你的就行了。”
“你連身份都不願相告,我又爲什麼要相信你呢?”
“你最好是相信,因爲這對你是有利而無害的。如果你不聽我的勸告,遲早會後悔的。好了,言盡於此,你可以走了,就從你剛纔發現的那條密道離開吧。”
“我爲什麼一定要從這條路走呢?”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你該不會是不敢去吧?”
“你不必用激將法,其實,即使你不這麼說,我也已經決定要從這條密道走了,因爲我這個人的好奇心一向是很強的。”說完,走進了密道。
黑衣人望着蕭然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可惜蕭然已經看不見了。其實,即使他現在還在客廳中,看到的也只不過是一塊黑布而已。
蕭然在密道里小心翼翼地走了一個多時辰,才找到了另外一個出口。出口是在一個房間的牀底下,他仔細地聽了一下,確定沒有人之後,才從牀下鑽了出來。他四處打量了一下,牀上是大紅的錦被和錦帳,牀對面有一張梳妝檯,上面擺了面銅鏡和一些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窗邊的花瓶裡插了幾枝剛摘下不久的梅花。看來,這應該是一個女子的閨房。
蕭然正猜測着這裡是什麼地方的時候,突然身後有人道:“咦,你是什麼人?你是怎麼進來的?”
蕭然回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那人竟然是褚霜華。
褚霜華看到蕭然也是大吃一驚,表情很不自然地問道:“二弟,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大哥呢?”
蕭然莫名其妙地道:“我也不知道啊。這裡是什麼地方?”
褚霜華嬌嗔道:“這裡是褚家莊我的房間啊。你怎麼會連自己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了呢?”
蕭然喃喃地道:“褚家莊?那條密道怎麼會通到這裡來了呢?那黑衣人讓我到這裡來,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二弟,你在說什麼啊?”
“哦,沒什麼。大嫂,我大哥剛纔也在這裡嗎?他人呢?”
褚霜華羞澀地道:“是啊,我們本來是在一起的,但是剛纔我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就看到你在這裡了,我也不知道你大哥去了哪裡。”
“哦。對了,大嫂,我大哥有跟你說過褚伯父的事情嗎?”
“我爹?他怎麼了?大哥他什麼都沒有說啊。二弟,你知道我爹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嗎?他都已經走了這麼久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蕭然遲疑地道:“他……褚伯父他已經過世了。”
“什麼?我爹他……”褚霜華話還沒有說完,便暈了過去。蕭然急忙把她抱到牀上,坐在一旁守護着她。
望着褚霜華蒼白的面容,蕭然暗歎了口氣道:“上天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大嫂這麼好的女孩子,怎麼會是褚秋的女兒呢?”
褚霜華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她看到蕭然坐在牀邊,忍不住又靠在他肩上哭了起來。
蕭然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大嫂,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要太難過了,相信褚伯父在九泉之下也不願意看到你這個樣子的。”
褚霜華止住哭聲道:“我爹他……他是怎麼死的?”
“聽說褚伯父本是魔教的一個香主,因爲得罪了他們的門主,所以被處死了。”
“不會的,我爹他怎麼可能會是魔教的人呢?二弟,一定是你弄錯了對不對?”
蕭然暗歎了口氣道:“我也只是道聽途說而已,也許是有人故意中傷吧。我想,即使褚伯父真的加入魔教,應該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吧。”
“二弟,謝謝你,謝謝你這麼信任我爹。”
“我也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我相信褚伯父他不會助紂爲虐的。”蕭然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暗道:大嫂,對不起,請原諒我不能將實情告訴你,我這麼做也都是爲了你好,對不起。
突然,房門被推開了,蕭然看到站在門口的柳玉,不由得愣住了。
柳玉看到蕭然與褚霜華曖昧的樣子心中一痛,強忍着淚水道:“對不起,我來的真不是時候,打擾你們了。”說完,轉身跑了出去。
蕭然一驚,急忙放開褚霜華,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