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讓陛下親征換取白晷離京前往北疆是不是太過冒險。”晶後淡然笑道:“上戰場打仗的是白晷,又不是皇上,在說元宗只要在雁州觀望戰事即可,那裡距離戰區還有很遠,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母后誤會了孩兒的意思,白晷爲人狡詐,我擔心他看出母后的意圖,會反手對付皇上,轉過頭來要發挾母后,到時候豈不是得不償失?”我反覆猶豫之下仍然將心中的顧慮說出。
晶後點了點頭:“我考慮過,所以才讓你陪同元宗一起前往北疆,以你的頭腦應該可以識破白晷的奸謀。”
我恭敬道:“孩兒必不負母后所託。”心中已然明白,晶後讓我陪同燕元宗前往北疆督戰,絕非是突然生出的想法,也許從沈馳提出讓燕元宗親臨北疆督戰,這個念頭在她的心中就已經成形,燕琳的事情只是給了她一個開口的契機而己。
晶後道:“這次琳兒會隨同大軍一起北上,途經淞江城入海前往高麗。”
我愕然道:“什麼?”隨即明白了過來,晶後定然是想用和親換取高麗在軍事上的支持,在和東胡開戰的同時,由高麗進攻東胡的後方,夾擊逼退東胡的大軍。
晶後道:“琳兒大婚之事已經獲得元宗首肯,此事已成定局,你最好就此罷手,若是敢在途中作梗,我定然不會饒你!”她又道:“你此次要負責親手將燕琳送到高麗迎親船隊之上,不得有任何差錯!”
我黯然點了點頭,想起燕琳的命運,內心沮喪到了極點。
晶後拂袖道:“你回去好好準備一下,此次北行干係重大。切勿再讓我失望!”
一路之上,我的腦海中始終都在晃動着燕琳充滿幽怨的眼神,強烈的負疚感充斥着我的內心,燕琳性情剛烈,若是因此事而自尋死路,我恐怕一生一世都無法原諒自己。
按照晶後地說法,燕元宗對燕琳的遠嫁並沒有任何的異議,這倒是我無法想透的一件事,燕元宗向來畸戀燕琳,眼睜睜看着一個在他心目中佔有如此重要地位的人嫁入異邦,他怎會無動於衷?也許只有見到燕元宗本人才能揭示這個答案。
我魂不守舍地回到楓林閣,衆人都看出我的心情不好,並沒有來打擾我。
我默默回到書房,獨自坐下,拿出皇史龍胤基所遺留的幅地圖,久久凝神,思緒在河山中縱橫馳騁。晶後這個計劃肯定由來己久,自從沈馳回到秦都,她和我疏遠了許多,在今日之前並未向我透露過多的內幕:燕元宗親征,白晷北上,燕琳遠嫁。一系列的事情今日方纔顯現出它們的聯繫,我彷彿看到一個巨大的陰謀正向白晷籠罩而去,燕元宗恰似一個拋出去誘餌,燕琳則成爲拉取同盟的贈品,而我在其中究竟又充當怎樣地角色……
月色如霜,透過窗格投射在書案之上,留下斑駁的光影,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彷徨無助。晶後的沈馳無疑已經邁出了對會白晷的第一步,下面他們又要進行怎樣的舉動?
房門輕動,採雪和瑤如一起走了進來,兩人手中各自捧着一個托盤,裡面是爲我精心準備的晚餐。
瑤如久病初愈,俏臉依舊蒼白,採雪腳上的燙傷仍然未好,走路仍然異常艱難,二女的目光中充滿着對我的關懷。
我關切道:“你們的身子都未康復,怎麼又做這些事情?”
瑤如溫婉笑道:“瑤如要是再躺在牀上,悶也要悶死了。”
採雪輕聲道:“陳先生來了很久了,一直都在院中陪孫先生說話……”
我諒喜道:“快請他們進來!”眼前的迷局也許只有陳子蘇才能爲我破解。
孫三分和陳子蘇來到書房,我慌忙站起相迎,採雪和瑤好知趣的退下。
孫三分看到桌上的地圖,花白的眉毛微微一動。
陳子蘇道:“聽聞平王將自己關在房中整整一下午,子蘇特來探望!”
我笑道:“究竟是那個嘴巴如此之快。”
孫三分道:“是我讓唐昧去請陳先生過來的!”
我笑着搖了搖頭道:“孫先生果然懂得對症下藥。”
陳子蘇微笑道:“卻不知公子得的究竟是什麼心病。”
我喟然工嘆,將下午在宮中之事一一向他們講述了一遍。
此時衆人方纔知道我要陪同燕元宗前往北疆督戰之事,孫三分大聲道:“豈有此理!平王乃是大康皇子,秦國和東胡之間戰事與你有何相干?”
陳子蘇緊皺雙眉,半晌方道:“晶後想要對付的是白晷,燕元宗只是迫使白晷北行地一個棋子而己,平王殿下這次多少有點陪綁的樣子……”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晶後派平王殿下前去恐怕不會這麼簡單……”
我苦笑道:“她說是讓我幫助燕元宗識破白晷的奸謀,恐怕只是支開我的一個藉口而己。”
孫三分道:“晶後讓你前往北疆是不是和九公主嫁入高麗有關?”他對我和燕琳之間的事情極爲清楚,所以會有此問。
我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道:“應該不會,此次九公主隨同大軍一起前往淞江城,在那裡入海前往高麗。”
陳子蘇從我的表情彷彿猜到了什麼,他微笑道:“公子必煩的究竟是前往北疆,還是公主遠嫁?”他一語道破了我的心中所想。
“不瞞先生,兩者都在困擾着胤空!”我照實說道。
陳子蘇雙目炯炯生光:“子蘇大膽的推測一句,公子和九公主之間定然有不同尋常的關係!”
我點了點頭,孫三分在一旁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陳子蘇道:“九公主之所以成爲公子的困擾,皆因公子並非無情之人!”
我默然不語,孫三分道:“成大事者焉能顧及兒女私情。老朽本不想說,可是公子在這樣關鍵之時仍然沉溺於兒女私情之中不能自拔,實在讓老朽心灰意冷!”
陳子蘇卻笑道:“孫先生此言差矣,公子若是無情之人,凡事皆不擇手段。對身邊人都不聞不問,將來又談何澤被蒼生,恩惠萬民呢。”
陳子蘇的論斷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陳子蘇意味深長道:“子蘇現在有些明白了。”
孫三分一頭霧水道:“老朽還是糊塗地很。”
陳子蘇笑道:“以白晷的謀略定然可以看出此次北征,意在將他調離秦都,他勢必會做好充足準備。晶後讓九公主出嫁隊伍隨同大軍出征,燕元宗就理所當然的落在後軍之中。如果我沒有猜錯,在淞江城燕元宗肯定會停留幾日,而白晷就會先行前往北疆指揮作戰,無形之中燕元宗的安全已經得到了保障。”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陳子蘇又道:“晶後之所以讓平王和九公主同行。看來是已經摸透九公主地心思,一日能夠看到平王便不會自尋短見,只要順利抵達淞江城,將公主交入高麗迎親船隊的手中,她的死活便已經無關緊要了。”
我倒吸一口冷氣,顫聲道:“我………怎麼沒有想到!”
陳子蘇道:“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平王現在深陷其中,思緒自然混亂到了極點。”
我深深向他作了一揖道:“還請先生爲我指點迷津!”
陳子蘇嘆了一口氣道:“九公主之事,恐怕只有一個結局……”
我清楚他所說的定然是一個死字,心中失落到了極點。
陳子蘇道:“而且九公主若是死在在秦境內,不同恐怕平王決計無法脫開干係!”
我苦笑道:“難道我要親手將燕琳送入死路不成?”
久未開口的孫三分忽然道:“也不盡然,公子難道沒聽說過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話嗎?”
我滿懷詫異的望向孫三分。
孫三分道:“如果七日醉使用得當,可以讓人進入假死狀態!”
我激動萬分的站起身來,如果不是孫三分提醒,我幾乎忘記了當初對待恭無忌所使用的手段。我大聲道:“只要將她送上高麗的迎親船隻,她再尋死,我就可以完全脫開干係。”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此計甚妙,如果九公主上船即死,高麗迎親船定然不會接一具屍首返回,九公主應該會逃脫此劫。”
我內心的愉悅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恨不能大聲歡叫來抒發心中快意。
陳子蘇提醒道:“公子此次前往北疆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就算可以救出公主,她也要永世消失在大秦的疆域之外。”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陳子蘇道:“這次無論太后和白晷誰勝誰負,大秦必然動盪異常,公子必須早做打算。”他拿起書案上的地圖道:“公子終有一日還需返回大康去的……”
孫三分道:“如果晶後成功從白晷手裡奪權,她會不會着手對付我們?”
陳子蘇道:“很難說,大康使節被殺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如果北疆戰事一起,難保大康不會趁虛而入,到時候公子的處境會更爲艱難。”
我點了點頭道:“太后對付白晷傾盡全力,對大秦來說卻是一次重創,大秦國運恐怕從此就會一蹶不振。”
陳子蘇微笑道:“也許這就是上天賜給公子地機會……”
陳子蘇走後,孫三分向我道:“夜色已深厚感情,公子還是早些休息。”
我感激地點了點頭,如果沒有他在我身邊不遺餘力的幫助,我很難一次次的度過難關。
走出書房已經是月色滿天,我舒了一下雙臂,昂揚的鬥志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唐昧從外面巡視回來,將手中的燈籠掛在樹枝之上,恭敬道:“公子還沒睡?”
我微笑道:“不知怎麼,今日未曾感到任何的疲倦。”我看到唐昧腰間懸掛地長刀心中一動,興致盎然道:“前些日子你教我的刀法,我都已經練熟了,你陪我演練一下。”
不等唐昧回答,我從腰間抽出長刀弧形向唐昧砍去,強佔先機方面,我已經練得爐火純青。
唐昧哈哈大笑,足下不見任何地後退,握起刀鞘準確無誤的迎向我的刀鋒,我一刀偷襲未成,馬上變換刀法,從上至上反挑而出。
唐昧輕輕格開我的這一刀,提醒道:“公子所出的只是招式,並無半分的力道!”
我凝刀不發,腦海裡忽然想起無間玄功的圖譜,丹田中一股氣流自然而然涌發,瞬間流遍全身。
“看刀!”伴隨着我的一聲大吼,長刀發出噝噝聲響,破空向唐昧砍去,唐昧手腕一動,長刀已然出鞘,雙刀在空中‘波!’地一聲相撞,竟然撞擊出一道紫色氣焰。
“好!”唐昧大聲讚道。
我停頓片刻又是一刀揮出,對體內氣流掌控也變得越發自如。
唐昧顯然被我突然的提升所驚呆了,陪我練了百餘個回合方纔停下手來,由衷讚道:“公子今日怎地提升如此之多,假以時日恐怕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我呵呵笑道:“你何時也學會溜鬚拍馬了!”
瑤如聽到動靜披着外氅出來,嬌笑道:“我看公子現在武功已經超過唐大哥許多了!”
唐昧笑着拿起燈籠,轉身回房去了。
我收起長刀,來到瑤如身前道:“這麼晚來睡,是在等我嗎?”我不懷好意的眼神將瑤如看得俏臉緋紅,瑤如輕聲道:“瑤好有事想對公子說!”
我一把將她的嬌軀橫抱而起,低聲道:“進屋去說!”
“趕快放下我……不要讓他們看到……”
我垂頭封住了瑤如嬌豔欲滴的嘴脣,抱着她回到房內。
瑤如嬌噓喘喘道:“我喘不過氣來了……”我體恤她病後體弱,這才放開她,起身掩上了房門道:“今日我便在這裡歇了。”
瑤好嬌滴滴道:“人家傷口還未長好哩!”我大手沿着溫暖柔滑的秀腿,探入她長裙之內:“好像你的傷處在上面啊!”
瑤如在我恣意撫弄之下忍不住嬌軀一陣輕顫隔着長裙捉住我不安分的大手道:“公子等瑤如說完正經事再……”檀口又己被我封住,我扯下她的裙帶,妝她雙腿分開橫跨在我的身上,微笑道:“這樣說豈不是更好!”瑤好發出一聲醉人的輕呤,嬌軀纏繞在我的身上,開始充滿韻律的搖動…………
我和瑤如並肩躺在訂塌之上,瑤如的俏臉宛如海棠般嬌豔,她看了看我,咬住下脣,嬌軀翻轉了過去,我伸手撫摸着她傷口的邊緣,瑤好發出一聲輕笑,我在她的香肩上吻了一記:“你不是有正經事要說,怎麼忽然忘了?”
瑤好嬌嗔道:“公子難道給過瑤如說話的機會嗎?”
我將她拉入懷中,笑道:“把你的正經事說給我聽聽,”雙手又開始在瑤如的嬌軀上摸索。
瑤如嬌笑道:“一許這樣,不然我恐怕又要忘了……”
她抓住我的雙手,圍護在她的腰間,螓首伏在我的懷中:“公子,我想和你說那本賬簿的事情。”
我將她的嬌軀向懷中擁緊:“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提了。”
“不!公子,你並不知道那賬簿中真正的秘密……”瑤如壓低聲音道:“我爹爹當年經營鹽場之時和朝中多位王族公卿有過接觸往來,爹爹將他所送出的每一筆禮物都記載的一清二楚,而且……田氏鹽場還有一位王族介入其中……”
瑤如道:“我大哥這所以從北疆逃離,就是因爲有人想謀害他和爹爹,”瑤如美目中隱然有淚:“大哥雖然逃離了北疆,可是……爹爹卻失去了下落,至今仍舊生死未卜,”
“那人究竟是誰?”
瑤如把俏臉埋在我的胸前:“肅王燕興啓!”
“什麼?”我大吃一驚,險些從牀上坐了起來,燕興啓和田氏家族竟然有這種關係,難怪他之前會主動接近我,難怪幽幽可以輕易潛入肅王府,過去種種的謎團頓時得到了解答,燕興啓居然可以將整件事隱瞞的滴水不漏,我越來越感覺到他的深不可測。
瑤如道:“爹爹和燕興啓之間有過多筆交易,涉及到的範圍並不只是侷限於鹽業方面,”我點了點頭,燕興啓以貪婪而聞名,田循又是秦國最大的富商,當年他掌管財糧司之時,沒理由放過田循,燕興啓急於得到那本賬簿顯然是想將握在田循手中的把柄全部抹去,可是當年他的貪污之事已經被宣隆皇發覺並治罪,難道這賬簿中還藏有其他的秘密
想起隨時都可能再來造訪的幽幽,我的內心開始不安起來,如果我和唐昧前往北疆,誰來保障瑤好她們的安危?是夜我久久無法安眠,燕興啓宛如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我的心頭,揮抹不去。
翌日清晨,我帶着唐昧前往伽藍山拜會秋月寒,離開秦都之前,我必須將隱患一一消除,園慧正在院中清掃着落葉,看到我,雙手合什道:“我師叔正在誦經……”
我知道:“我可以在這裡等!”向唐昧使了一個眼色,將帶來供奉放下。
園慧按照規矩,爲我們登記在冊,我忍不住問道:“她走了嗎?”我口中的這個她自己然指的是幽幽,園慧點了點頭,:“師叔已經讓她離去了,”她爲我和唐昧端來了茶水,招呼我二人在樹下坐了。
唐昧看着園慧的背影,忍不住道:“此女武功高超,只怕還要勝過我……”
這時我忽然看到秋月寒的身影走入了前院,慌忙和唐昧停下了對話,起身迎上前去,恭敬道:“前輩!”
秋月寒淡淡點了點頭,輕聲道:“你隨我來!”
我跟在她的身後走入靜室,秋月寒美目打量了我一下:“你此次前來是爲了幽幽還是爲了其他的事情?”
我知道她善於洞察別人心機,對此次前來的目的並不隱瞞:“前輩,胤空近日有要事在身,恐怕要暫時離開秦都一段時間,”
秋月寒道:“你是不是在擔心魔門會找你的麻煩?”
“實不想瞞,在下擔心那位幽幽姑娘會趁我不在秦都之時對我的身邊人下手……”我當下將幽幽找我麻煩的事情粗略的說了一遍。
秋月寒秀眉微顰道:“你想讓我幫你?”
我點了點頭。
秋月寒來回踱了兩步,幽然嘆了一口氣道:“我早己不問世事多時,這樣吧,你把那位瑤如姑娘送到慕雲齋來,等你返回秦都之時再將她接走便是,”
我大喜過望,瑤如在秋月寒身邊,幽幽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尋到這裡來,我北去再玩顧慮,向秋月寒深深一躬道:“多謝前輩相助!”
秋月寒淡然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無間玄功早晚都會給你帶來麻煩,”她深邃的目光盯住我道:“我有意傳你一套功法不知你可願意?”
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有這種好事會落到自己頭上,慌忙跪倒在地上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胤空一拜,”
秋月寒冷冷道:“我只是傳你一套功法,並不是你的師父,你快些給我起來!”
“就算前輩不認我做徒兒,授業之禮還是必須的,”我堅持給她叩了三個響頭這才站起身來。
秋月寒道:“這套‘吐納訣’是魔門最爲基礎的功法,掌握之後再去修練無間玄功應該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你給我聽仔細了!”她將口訣緩緩誦出,關鍵之處還爲我解釋一番,我只聽了一遍,就將口訣完全記住,秋月寒欣賞的點點頭道:“你果然天資過人,難怪……”她欲言又止,我隱約感覺到秋月寒傳給我這套口訣也許是另有隱情。
燕元宗親征,燕琳出嫁,兩件都是舉國轟動的大事,由晶後陪同專程前往太廟祭祖,太廟位於胭脂湖西畔,爲了確保皇族的安全,虎飆軍的五千名士兵將太廟四周嚴密監控了起來,關鍵的點由大內高手親自守衛,晶後傳我隨同前往,我騎馬跟在皇族的車隊後,心情凝重無比。
來到太廟正門,所有人都必須下車步行,我終於看到了前方的燕琳,天空是一悒鬱的灰黑,是一片滾靄的煙靄,遠山近嶺,也都蒼茫朦朧,看不出哪是真幻,分不出哪是上下了……映着黯淡的暮色,沉沉的餘光,燕琳的面寵便籠罩在這如幻似夢的煙靄裡,顯得很迷濛,也很幽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瞧見她臉孔的輪廓,這輪廓想當美,一種朦朦朧朧的美,象是月影下賞湖光,薄霧裡觀山色那樣的美,望着她,我忽然清晰的感受到她內心的痛苦。
我望着燕琳美麗的面寵忽然感到一絲愧疚,她對我投入的感情遠遠比我要真摯和熱烈的多。
一天的祭祀過後,燕琳走過我的身邊,她忽然停下腳步,美目靜靜盯住我,我從她的目光中讀到的是刻骨銘心的愛戀和幽怨,我不由自主的垂下頭去,她將全部感情和希望都寄託在我的身上,而我表現出的卻是讓她心痛的淡漠。
燕琳住在太廟別院,這一夜她要在青燈古佛下度過,我遙望着她居室的窗口,一縷昏黃的燈光自窗格中透出,暗夜中顯得別樣的淒涼。
我猶豫着卻始終都沒有向燕琳的居室走去,許公公不知何時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平王殿下,太后請你過去!”
我點了點頭跟着他來到別院的佛堂,晶後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裙,靜靜跪在蒲團之上,俏臉隱匿在昏暗的燈光下,讓她整個人顯得越發的神秘。
她雖然就在我的面前,我卻感到她距離我,距離這個世界無窮遙遠。
我默默跪在她的身邊,燭芯己長,燭光搖曳,我們的身影在牆上不停的變幻,正像我此刻激烈翻騰的內心。
“有沒有見過皇上?”
我搖了搖頭。
晶後道:“燕琳在婚大即,他越是表現的不在乎,我的內心越是不安。”
我知道她所指的是什麼時候,低聲道:“也許皇上婚後已經改變了許多。”
晶後發出一串冷笑:“不可能!我知道他的心意,這次大軍北征你一定要替我盯好了她,決不能讓他做出什麼糊塗事情來。”
“母后放心,孩兒一定會多多留意……”
晶後這才把目光轉向我:“你心中是不是很恨我?”
“孩兒不敢!”
“不敢?”晶後美目中迸出射出逼人寒光:“你這麼說還是恨我。”
我鼓足勇氣久久凝視她的目光,直至她的目光重新軟化下來,晶後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不但是你,元宗,燕琳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恨我……”
她緩緩從蒲團上站起身來:“我將燕琳嫁去高麗並不是因爲你!”
月光從殿門照入,無聲強調着她美好的身體輪廓,她仰起頭,癡癡的遙望着天邊的新月:“我不可以再給元宗任何幻想,”晶後說完便沉默了下去,她彷彿完全沉浸在美麗的月色之中,許久方道:“這次如果有任何的差池,恐怕我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晶後說完便轉身離去,將我獨自留在這寂靜的佛堂之中。
我望着她漸漸遠去的倩影,內心中忽然生出一種難言的陌生感,我突然明白,我和她之間的那段過去,已經完結。我的地位和作用隨着沈馳的出現已經變得微乎其微,對晶後來說我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我原本想提醒她關於燕興啓的事情,可此時卻將這個念頭打消,這個秘密我必須在關鍵的時候再揭示出來。
我正準備離去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卻是儷姬挑着宮燈來到這裡,她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上我,情不自禁的發一聲嬌呼,隨即又壓低聲音道:“胤空?”
我點了點頭,目光向外看了看,兩名宮女挑燈站在佛堂外的臺階下靜靜等候,她們並沒有聽到儷姬剛纔的驚叫。
我恭恭敬敬向儷姬行禮道:“胤空先行告退……”
“你留下!我正有話對你說!”儷姬低聲道,她也許是怕人發覺轉身也向外面看了看。
“太后剛剛離去不久。”我向她暗示道。
儷姬點了點頭,將手中燈籠吹滅,佛堂的光線頓時黯淡了許多,我內心忐忑不安,自從和她發生上次的事情以後,我還是頭一次和她單獨相處,夜深人靜,若是讓別人知道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佛堂之中,恐怕很難解釋清楚。
儷姬低聲道:“聽說你要隨皇上前往北疆?”
“皇后放心,胤空一定會照顧好皇上。”
儷姬怒道:“他的死活和我又有何干系?”
我訕訕閉上了嘴巴。
儷姬道:“我想求你一件事……”她向我的面前走了一步:“照顧好我爹爹,千萬不要讓他被奸人所害。”
我心中一凜,儷姬顯然已經窺破晶後派白晷前往北疆的手意,不然她不會向我提出這個要求:“白大將軍統帥千軍,到時候恐怕需要照顧的是我……”
儷姬美目冷冷盯住我道:“胤空!你對我難道連半句真話都沒有嗎?”
我心中一顫,卻見儷姬美目盪漾起晶瑩的漣漪她輕聲道:“我雖然嫁入皇宮不久,可是已經看出的其中的微妙所在,爹爹這次遠征,恐怕凶多吉少,”她又向前走了一步,將我逼到黑暗的角落,“答應我,照顧我爹爹!”
我看着她美的讓人心醉的俏臉終於點了點頭。
儷姬的目光充滿了柔情,她柔聲囑託道:“你也要小心,太后爲了對付我爹爹,會不惜犧牲任何的代價。”
她的美目緩緩閉上,輕聲道:“若不是你喚醒了我對生命的渴望,此刻我早已經離開了這個人世……你可以再吻我一次嗎?”
我望着她悽美絕倫的俏臉,猛然將她的嬌軀擁入了我的懷抱中,黑暗是我們近乎瘋狂的尋找着對方嘴脣的位置,用盡全身的力量擁吻在一起,儷姬的淚水毫無保留的宣泄而出。
“答應我,一定要活着回來……”
直到儷姬離去,這句話仍然久久迴盪在我的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