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郊野,劉協的御帳前擺好了桌案,案几上擺放着一壺酒水和幾盞瓜果肉脯。劉協獨斟自飲着。
一個小黃門內侍從遠處小跑着過來,在劉協身旁躬身說:“聖上,他來了。”劉協嘴角一揚:“宣!”
“宣奮武將軍劉備帳前面聖…”宣禮的黃門剛剛喊出第一句,就被劉協糾正道:“將皇叔的稱謂給他加上。”
那黃門太監連忙又扯着嗓子喊了句:“宣奮武將軍皇叔劉備帳前面聖…”他話語最後的尾音還在拖着。劉備就已走入轅門,三叩九拜,畢恭畢敬的來到劉協面前。
“臣劉備叩見陛下,吾皇萬歲。”劉備山呼萬歲後,劉協伸平手臂而後翻轉手掌,輕聲說道:“皇叔免禮,平身!”
劉備見劉協承認他是皇叔,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謝了恩,方纔站起身來。
“皇叔託人向宮中傳信,說要面見朕,到底有何事啊?”劉協故作疑慮的問道,但從他那還稚嫩的面孔一眼就能看出是明知故問。
劉備誠惶誠恐的回答說:“想必陛下已獲知最近臨江國的變故。臣只是臨江國客將,本不應該參合到臨江國王室內鬥之中。但臣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我大漢中興啊…”
“哦,皇叔此話何意?”
劉備沒有立刻回答劉協的話,而是疑慮的向劉協左右望了兩眼。劉協立刻明白他的用意,說道:“這裡沒有外人,朕此次是以巡狩的名義出來的,只帶了親信近臣。那些諸侯舉薦到朝廷的人都本朕留在宛都了。”
劉備這才放心大膽說道:“陛下可真的原意天下如此分崩離析下去?只願意做個戰國時期周天子那樣有名無實的天子?”
劉協的表情肅穆起來,語氣肯定的說道:“當然不想。天下權柄本應歸於天子之手,否則不說朕這個天子,就是大漢也是有名無實。”
劉備立刻帶着哭腔說道:“想我高祖提三尺劍,斬白蛇,舉義兵,滅暴秦,除霸王,方得這大一統的四百餘年大漢基業。而如今天下雖有大漢之名,大漢朝廷卻只能令行於南陽這彈丸之地,其餘疆土則落於異姓之手。備每每念及此處,就夜不能寐,想到無法助陛下匡扶漢室,就羞愧難當…”
劉協見劉備滔滔不絕的講這些廢話,連忙打住他的話:“唉,這都是沒辦法的事,形勢比人強。這些年來,朕沒落到某個諸侯手上,淪爲傀儡就已是萬幸了。皇叔你就說說你現在的匡扶漢室之策吧。與這臨江國有何干系?”
劉備抹了把眼淚說道:“聖上若要積攢實力,中興大漢。僅僅靠南陽這麼小塊地盤是不夠的,至少需要一個靠近中原,頗具實力,又對陛下忠心的諸侯鼎力相助。放眼天下,卻沒有一個諸侯符合這個條件。”
劉備頓了下話語,繼續說了下去:“臨江國本應是能爲陛下所用的。自蜀國爲外番所滅後,劉表就是諸侯中唯一的漢室宗親。但他自十年前擔任荊州刺史起,就一直置身事外,未盡到一個漢室宗親的本份。這裡即有他本人苟且偷安的原因,也與他在荊州所依賴的勢力脫不了干係。”
說到這,劉備停住了話語,直到劉協說:“繼續講。”他才接着說道:
“劉表依賴的都是世家豪族,只在意的是本土本族利益得失,又怎麼會關心大漢安危。但是劉表之子劉琦卻有向漢之心。所以備自投荊州臨江國後,就有意與劉琦交往。期望在劉表百年後,他襲得臨江王位,便能與備同心協力,以臨江國爲根基,匡扶漢室!誰知,荊州這些世家豪族卻僞造劉表遺書,廢長立幼,立了荊州蔡氏所出的劉琮爲臨江王。備這纔不…”
劉協微微一笑接過劉備的話:“這纔不得已發動了江陵兵變。真難爲皇叔了。其實汝不知道,就是汝想見朕的消息傳來之前,朕就已準備下詔傳汝秘密覲見了。但並不是要質問你江陵兵變的事。”
說到這劉協臉色一變,稚嫩的臉龐變的嚴肅莊重無比,刻意做出天子的威嚴,口中說道:“朕只想知道,皇叔是真心實意的想助朕匡扶漢室,還是想借大漢這塊招牌成自己的王霸之業?這句話朕找個信使就可以問,但朕要當着面問你,需要你看着朕的眼睛回答!”
劉備渾身一震,又跪倒在地上,但腰板卻挺的筆直,眼睛直勾勾的迎着劉協的目光說道:“蒼天在上,備若對陛下對漢室有半點不忠,有半點假話。備若不竭盡全力助大漢中興,助朝廷真正一統九州。就當受天打雷劈,斷子絕孫之罰!”。他邊說還邊用拳頭錘打自己的胸膛。
劉協在劉備的目光盯視下反而顯得不安了,臉上掠過一絲羞愧的情緒,他連忙說道:“有汝這句話,朕就放心了,皇叔快快請起。賜坐。”
接着,劉協又親自斟了一爵酒,吩咐黃門賜給劉備。劉備一飲而盡道:“謝陛下!”
……
夷陵城中,等了很多天的蒯越在收集和確定到足夠的消息後,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在這些天時間裡,宛都的天子劉協下詔承認了劉琦受襲爲臨江王的事實。劉備的幾員悍將又先後攻滅了三股蔡家的殘餘勢力。
蒯越想過在沒路可走情況下,投奔其他諸侯。但與夷陵相臨的只有樑國。而他和馮宇有過結,他不想投奔馮宇,馮宇也不一定收留他。所以他只能選擇歸附劉備。這樣說不定還能保住整個蒯氏家族。
被安置在府邸中某處房間的蔡氏,又想去催促蒯越儘快採取行動。卻涌入一大羣奴婢僕人,不由分說的將她和劉琮都捆了。
夷陵城中的驛館中,那八名樑國斥候也被夷陵城兵將不由分說的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