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話還未說完,朱雋就吹鬍子瞪眼將袖袍一甩道:“太傅,汝這不是廢話嗎?誰不知道應該限制樑國的實力擴張,同時鼓勵曹魏擴充實力。以讓他們達成平衡之勢。天子和朝廷現在雖然元氣恢復不少,但與樑國魏國比,還差的很遠,除了發些詔書,根本沒有能力干預這些諸侯。我們又該如何才能抑樑揚魏?”
皇甫嵩沒有氣惱,卻呵呵的笑道:“朱司徒,汝別小看了朝廷和天子的詔書,運用好了,其威力大的很呢。我們可以用詔書令馮宇做一些理所當然,卻又對樑國非常不利的事。當然他可以不奉詔,但一旦不奉詔,就會影響他在天下的聲望,同時給了其他諸侯與其發生摩擦的理由。與樑國接壤的諸侯會出於爭奪利益的動機,以此爲藉口攻侵樑國。比如南越的士家,東吳孫家肯定會覬覦那條海上商路。臨江劉備會覬覦武陵,襄陽等邊界地區…”
劉協聽完皇甫嵩的長篇大論,點點頭,又問道:“那所謂鼓勵曹操擴充實力,具體是指什麼?”
皇甫嵩接着說道:“這曹魏對北燕公孫家覬覦已久,只是擔心朝廷以背棄白馬之誓爲理由向他問罪,所以遲遲沒敢去吞併弱小的北燕。那麼陛下只要給他放出個訊息暗示下…”
朱雋此時卻驚叫起來:“什麼,汝要縱容曹魏去吞併公孫家的北燕。這不是有違當年我們定下的九鼎拱漢室的大略嗎?”
好長時間沒說話的楊彪呵呵笑道:“老朱啊,此一時彼一時。當年天下有九大諸侯,但現在天下只剩下兩大四小六家了,原有的平衡早已被打破。朝廷需要建立起新的平衡,所以太傅的話沒有錯。某也贊成。”
劉協此時悠然開口說:“皇甫愛卿的大略很好。只是朕還要做點修改。”
天子開口。正在竊竊私語,小聲議論的朝廷重臣們立刻停止了話語。十幾雙眼睛的視線齊刷刷向劉協投去。
“朕不僅對曹操吞併北燕公孫不會過問,若是那劉備一統江南,朕也不會過問。汝等記住,劉備是諸侯當中,最心向漢室的人,他擴充實力就是我漢室在擴充實力。”
衆人一聽便明白了劉協的心意,齊齊叩拜讚道:“吾皇聖明!”
此時,一個黃門內侍腳步匆匆的疾行到劉協近前,鞠身說道:“啓稟陛下,魏國譴特使來覲見聖上。說是聖上已到大婚之年,魏國向宮中敬獻魏王之女曹節,以做聖上嬪妃。”
本已平靜的羣臣又竊竊私語,喧譁起來。劉協掃視了皇甫嵩,楊彪,朱雋三元老一眼,發現他們也都低頭垂目,沒有發表意見的意思。劉協冷冷一笑道:“魏王之女入宮,豈能只爲嬪妃,朕將會立她爲皇后。”
……
建安十一年的夏季,來自阿爾泰山與天山之間的捷報頻頻傳到樑國都城宜賓。呂布親與丁零首領拖利都率部從北海西岸沿着草原帶向西征伐,征服和勸降了散佈在阿爾泰山之北的丁零部落,同時也切斷了烏孫人向北逃竄的通道。
李肅和藥羅葛還有馬超等人反覆掃蕩阿爾泰與天山的烏孫殘部,倖存的烏孫人只能選擇西逃。但是他們的西面便是自稱白匈奴,正與貴霜人做戰的厭噠人。白匈奴同樣仇視烏孫人,西逃的烏孫人要在那裡生存下去,只能爲白匈奴役使。
樑國其餘地方也都歲月靜好,來自西方世界的各種貨物順着海上和陸上絲路源源不斷運到中原,換成絲綢,瓷器等物後按原路返回。樑國特產的蔗糖也銷往漢土各個角落,蔗糖已經從奢侈品變成了如同食鹽般的生活必須品。滾滾黃金,白銀等硬通貨不斷的充實着樑國的國庫,它們在必要時可以從西方世界換來包括穀物在內的必需物資。
馮宇舒暢的心情卻被一道來自宛都的漢廷詔書破壞了。這道詔書的內容讓馮宇也大吃一驚。劉協在詔書中說,天下承平多年,原有的京兆尹司隸地區人口也恢復不少,大漢故都長安和洛陽都有再度繁榮的景象,所以劉協有讓漢廷重返故都之意。詔書中還說,同樣的詔書不僅發給了馮宇,還發給了曹操一份。
馮宇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表面上,劉協只是說要回長安,但實際上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長安只是一座城,但不可能只將一座孤城還給劉協吧,至少包括左扶風右馮翊在內的京兆尹一起附帶着還給朝廷。京兆尹佔了雍州關中平原的絕大部分,甚至武關道上的重鎮門戶商洛縣都屬於京兆尹。
若真是這樣,便意味着北域長使府與樑國本土基本上切斷了聯繫。再要從樑國腹地到漠北若不經過他人地境,就只能從涼州兜個超大的圈子,而且絕大部分路段都是荒涼苦寒之地,還要翻越崇山峻嶺。除此,樑國腹地與涼州乃至西域也只剩一點“皮肉”相連,同樣也是道路難行的區域。
甘寧首先跳將出來,嚷嚷道:“什麼思念故都,漢天子如此做分明是看我樑國日益強盛,意欲打壓我樑國罷了。某看,王上根本不用理睬他這個徒有虛名的天子,他若是有什麼異動,王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攻入宛都…”
他這大不韙的話語立刻被馮宇打斷:“甘寧,休得無禮,勿要說這等大不敬之言!”。甘寧被馮宇喝止住,只好悶聲站立一旁。
諸葛亮卻平靜說道:“王上,依臣之見,不如看看曹操有什麼反應。詔書中不是也向曹操討要了洛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