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沉默幾息,眼神卻在這名叫司馬懿的年輕人身上掃視了幾道。最後他才眨眨眼說道:“好吧,看你們爲朝廷剿賊的份上,孤就不計前嫌,就與你們合作這一次。不過這次得等你們先動手了,我軍纔會渡過沔水,而且只是佯攻!”
“多謝臨江王,那某這就回去向主帥覆命。”
……
筑陽城頭,幾人一組的樑軍兵士們正順着沿沔水而建的“小長城”巡邏。遠方突然傳來如夏日悶雷般的聲音,有經驗的老兵一聽便知道那是大批的騎兵前來。
“警戒!有不明兵馬靠近!”此起彼伏的警示呼喝聲立刻響起。大批樑軍兵士涌上城頭,大家都向遠方極目眺望。
一個個黑點陸續出現在沔水對岸的地平線上,隨着這些黑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大,逐漸形成了黑壓壓一片的“潮水”,向沔水岸邊奔涌而來。
他們都是騎兵,數量實際上並不多,但因爲是呈散列隊形拉開行進,所以顯得鋪天蓋地的樣子。這些人馬正是張郃所率領的三千魏軍戰騎。
關羽將新野讓出給張郃後不久,後繼負責屯守新野的魏軍步卒也如期抵達。按計劃,張郃本應領着這些騎兵向丹口城沔水對岸集結,與主力會師後,攻打大壩另一端高地上的塢堡。
但張郃突然起了個念頭。他想新野離筑陽並不遙遠,不如帶着這三千戰騎來筑陽挑釁一番。一是可以挫挫樑軍的銳氣,二是可以給樑軍造成一個假象。讓樑軍統帥以爲魏軍也要攻打筑陽。
當然張郃是沒有能力渡過沔水的,他只能讓三千魏軍戰騎在沔水岸邊一字排開,耀武揚威的輪番叫嚷喝罵,污言穢語不絕於耳。
筑陽城頭樑軍兵士們除警惕着對方的一舉一動外,沒有任何反應,顯得十分安靜。這都在張郃的意料之中。樑軍既然沒有渡過沔水佔領南陽一城一地,那麼他們現在也定然不會渡過沔水,與他這戰騎交鋒於沔水之濱。
但是他很快發現自己想錯了。筑陽的水門突然大開,一艘接着一艘的艨艟戰船,還有運兵船隻從水門後的築水駛出。似乎沒完沒了的樣子,迅速將沔水水面鋪的滿滿當當。
船隻還沒駛過河中央,一發發石彈,弩槍,火爆彈就被艦載弩炮彈射出來,在天際劃過道道弧線,落入張郃的騎陣中。因爲張郃的騎陣分佈的十分稀疏,所以它們並沒有起到多大殺傷效力。只是有一支弩槍恰好命中一匹戰馬的前胸,將整個馬匹身體從前到後貫穿,釘在地上。馬鞍上的魏軍騎兵立刻翻滾到地上。但是,這卻引發了張郃軍的一陣陣騷動,甚至有不少戰馬受驚奔騰起來。
樑軍的行動遠不止弩炮射擊這麼簡單,許多船隻以最快的速度向沔水對岸靠了過來。張郃看在眼裡,心中驚道:“難道樑軍還真敢過河與我對戰不成。”
實際上,筑陽的馮宇接到這個消息後,便直接讓羽林軍團的騎兵渡河發起攻擊。他這樣做的意圖是要讓魏軍不要認爲樑軍不會渡河攻襲南陽,也就是向魏軍表明大梁漢東郡的兵力其實很充裕,所以不需要龜縮在沔水西南岸防守。
此時,張郃再掃視一眼河面,滿眼都是幢幢帆影,一時也估算不清樑軍到底有多少兵馬正在渡河。實際上,樑軍的這些戰船都是馮宇從上洛帶來的,艨艟加運兵的普通船隻,總共也就兩百多條。最多也就能運送過河千餘兵馬。
但是張郃本來的意圖只是挑釁樑軍一番,本沒有與對方交戰的心理準備。他見事情出乎他的意料,當機立斷道:“遠離河岸!撤到離河岸對方投石弓弩射程之外的地方!”他需要呆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先觀察仔細了,再做下一步決定。
三千戰騎在張郃帶領下,立刻遠離沔水河岸,向東北方向奔去,在距離河岸一百五十餘仗遠的地方卻又駐足下來,扭頭繼續觀察樑軍的動向。
河道中的樑軍戰船沒有因此退去,繼續向河這邊駛來。靠岸的戰船陸續放下跳板,一騎騎戰騎衝下船隻,開始在河岸邊集結。
張郃眯眼仔細觀察着河面。過了片刻時間,他總算估算出對方兵力個大概。渡河的兵馬若是步卒不會超過兩千餘人,若都是戰騎,最多也就千騎。
此時,樑軍的戰騎已登陸並聚集起五六百騎了,其中有輕騎也有鐵甲重騎。張郃當然不會等到他們全部集結成功再發起衝擊,他嘴角帶着冷笑,將手中馬鞭指向那些集結的樑軍戰騎道:“兒郎們,衝過去,將他們統統斬殺。我魏國大軍到南陽後還未勝賊寇一場,今日我等就立此頭功!”
張郃說完,便在親兵將官的簇擁下,帶着三千戰騎,呼嘯着向正在河岸灘頭集結的樑軍戰騎殺來。
隨着一蓬蓬烈焰沖天而起,魏軍的戰馬相繼受驚起來,被顛落馬下的魏軍兵士立刻被後繼的羣馬踩踏成肉泥。
張郃親眼看見自己一名親兵被火焰吞沒,好在他的親兵技能嫺熟,沒從亂奔亂跑的戰馬背上顛落下來。但那戰馬和兵士身上已燃燒起來,火人火馬不受控的向一側狂奔而去,在很遠處還是倒臥在地上。那兵士無力在馬屍身邊翻滾兩下,沒了動靜。
情形太出乎張郃意料之外了,他沒有絲毫猶豫,以極高的聲調大呼大喊道:“敵人兵勢太大,傳我軍令,撤!速速撤離!全軍撤退!”下令同時,他已撥轉了馬首,身邊的將官親兵也高聲呼喝起來,盡力將這軍令傳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