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陣陣鼓號之聲,樑軍步卒組起攻城陣型,在徐榮的帶領下向南新城下推進。好在這南新城和列口城一樣,並沒有護城河阻攔,而且城頭也沒有弓弩手放箭攢射來阻止徐榮軍團的進攻。不過這反而讓徐榮更緊張了,越是如此敵人越可能在城頭做的防備充分。
推進到城根的樑軍開始架設起便攜弩炮,一發接着一發的向城頭拋射殘存的火爆彈。這些小火球以近似直角的角度向城頭飛去,而後又自由落體般垂落下來,落在城頭的青石板上,騰起一叢叢數尺高的烈焰。此時遠處觀戰的徐榮方纔感覺怪異起來,因爲到了這個時刻,城頭還是一點反應沒有。若是城中曹丕軍蹲伏在垛牆之後,怎麼也應該有幾個人被火焰舔着衣襟而發出響動,不會如此安靜。
因爲樑軍所用火爆彈是小號的且數量非常少,所以無法如同往常樑軍攻城那般做到火海覆城。在前沿指揮的樑軍將官又見城頭沒什麼反應,索性提前發起攻城。一發發飛爪被便攜弩炮射向城頭,它們帶着一條條軟繩索梯掛在城牆之上,還有樑軍兵士豎起長長的登城雲梯。
樑軍步卒正要攀梯而上時,徐榮卻親自來到的了近前,叮囑道:“諸位兒郎,城頭如此安靜,本將料定必有蹊蹺,汝等務必要萬分警惕。”他這麼一說,讓那些正準備攀城的樑軍將士也萬分緊張起來。
半刻鐘後,第一名樑軍步卒已登上雲梯頂端,他從垛口處探出頭左瞅右瞧,打量好半天確定無人後,方纔登上垛口。而後用手中兵刃對着垛牆後連刺幾刀,發現後面卻是空空蕩蕩,根本沒有人。這才一躍而起,翻過垛牆,站上了城頭甬道。這兵士背靠垛牆,手握鋼刀視線左右掃蕩,過了好半天他方纔確信城頭根本沒有兵士駐守。他與隨後登上城頭的幾名樑軍兵士對城下高呼起來:“城頭沒有魏軍駐守,這似乎已是一座空城。”
徐榮心中一動,高聲叫道:“既是空城,不用再等,你們且先下去幾個人,速速將城門打開。”過了一會,南新城的東城門豁然打開,門後果然只有幾名樑軍兵士。
徐榮此時卻反而不敢入城了,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他想魏軍昨日明明有那麼多人來襲營,怎麼會今早就變成了一座空城?難道魏軍連夜乘船從海路離開了?想到這,他立刻吩咐幾名騎兵斥候,繞過城池,到背面探尋靠海的那個深港中還停泊着多少魏軍戰船。小半個時辰後,他便得到信報,那海港海面上確實一條船的影子都沒有了。
徐榮這才完全放下心來,料定魏軍已連夜全部離去,便高聲喝令道:“輕騎飛羽前往城西港口,其餘兵將隨某入城!”
城外的樑軍步卒們隨即跟隨在徐榮身後,涌入南新城中。一入城門,徐榮便發現大街小巷空空蕩蕩,別說魏軍了,連個平民百姓的人影都見不到。徐榮對身邊的副將道:“魏軍定是連南新城中的人口也擄掠了個乾乾淨淨。”副將也附和道:“甚至連只雞和狗的影子都沒有。”
副將話音剛落,便聽到狗吠之聲,讓這副將頗爲尷尬。一名親兵卻說道:“這是我們自己斥候的攆山犬的吠叫之聲,這吠聲,小的很熟。因爲小的幹過斥候。”
他們說話間,已來到城中心的府衙前,徐榮卻猛的將坐騎帶住,口中嘀咕了一句:“狗吠?我們的攆山犬。”他猛的大喝一聲:“不好,這城中還是有埋伏!”
他的話音未落,一支響箭就尖嘯着升入天空之中。城內城外突然喊殺聲四起,除了樑軍所佔據的東門城頭,其餘幾面城牆顯現出黑壓壓一片人影。還有無數人影突然從南新城中的大街小巷中冒了出來,從四面八方向徐榮的隊伍涌來。
徐榮高喝起來:“不要慌亂!槍盾兵列陣!有序向東門撤退!”而後,他又一把抓住重裝騎營都尉的衣領道:“你們重騎的戰馬在人潮擁擠的街巷上發揮不出做用,乘敵軍還未截斷東城道路,速速撤到東城門去,而後守住東城門和城門上的城樓。東城門斷不可有失,否則我軍全軍覆沒亦!”
那營都尉無奈,只好揚鞭抽馬,帶着自己麾下五百騎調頭向東門衝去。他和徐榮對話的同時,剩餘的三營樑軍步卒已在城中主街上,排好行軍防禦隊列。同時,無數手持雜七雜八兵刃,穿着各種衣飾的兵馬正從西,南,北三面大街小巷涌了過來,近在咫尺。
徐榮此時方纔發現他們的服飾甲冑並非曹丕軍的樣式,也來不及多想,指揮着本方軍陣沿着主街向東撤去。但是十幾息後,敵軍人潮就從三面撞擊到樑軍軍陣的盾牆上,樑軍軍陣中的兵士奮力投出矛槍,邊緣的兵士則是奮力將矛槍從盾牌間隙和邊緣處捅刺而出。靠近樑軍軍陣的敵軍不斷有人翻倒在血泊之中,但是他們也隨即發起了反擊,無數箭矢還有一種飛旋的鐮刀向樑軍拋投而去。那些青銅箭簇的箭矢雖然很難穿透樑軍身上的環片甲,但飛鐮卻能將龍蝦殼斬開一個偌大的口子,然後切入樑兵的皮肉。樑軍不得不舉起各自的大盾,拼起了龜殼大陣。
樑軍軍陣且戰且退,行動緩慢。而那些不明敵軍卻從其餘街巷中繞到了東城區,封堵住了樑軍軍陣退往東城門的去路。徐榮正一馬當先,挺槍力戰之時,卻聽了一個狂笑聲從左上方傳來。他放眼望去,頓時心中明白了八九分。站在屋頂上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徐榮前幾天纔打過交道的百濟仇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