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斯高地西面懸崖的陡峭程度遠遠超過了東面,它是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拔地而起,因爲風化的原因使得它局部崖壁角度甚至超過了九十度。而且整片崖壁幾乎都是岩石構成,除了巖縫中生長出的一些稀疏草木,都沒有明顯可供手抓腳落之處。
要攀登高達數十仗這樣的懸崖,對於訓練有素的人而言也是危險重重,困難多多,即使成功攀爬上去也要花費大量時間。
若僅限於此還不足以讓蘇勒哈爾完全忽略樑軍可能會從這個方向發起偷襲。假設樑軍部分兵士克服重重困難,花費大量時間登到了懸崖頂部後,會立刻陷入絕望。
因爲他們會發現還是無路可走甚至沒有立足之地。波西斯那高達四五仗的西城牆沿着懸崖邊沿而建。在此處一旦被守軍哨兵發現,任你有多少人馬,只需區區幾十名兵卒用各種防禦設施輕易擊殺。
然而現在典韋和高順部的樑軍正在做這不可能的事情。打前鋒的幾十名樑兵本就是山民出身的山地斥候。只見他們揹着成捆的繩索和單兵弩炮,攜帶着各種攀巖登山器械向崖上攀爬。第二梯隊的千餘人則趴伏在附近的草叢灌木中一動也不動。剩餘的主力人馬則是隱藏在兩百仗以外的地方。他們需要等前方部隊在城頭站穩腳跟後,鋪出一條垂直的“路徑通道”後,纔會跟上來。
攀崖的樑軍兵士一句話也不言語,需要交流時也只是用手勢比劃着。原來他們都將自己的嘴巴用布條綁的死死的,根本發不出身來。他們揹着的單兵弩炮不只是他們的兵器,現在也取代了釘錘,成爲一種攀巖工具。只見他們用單兵弩炮近距直射,將一種特製的鋼簇弩槍深深的射入巖體,以此做爲攀爬時的着力點。
高順身在第二梯隊中,緊張的看着這幾十人向懸崖上緩緩的爬去。他們只要有一個人被城頭的守軍發現,便代表着整個行動失敗。突然,一個黑影從懸崖上落了下來,而後蓬的一聲悶響摔在地面上。
原來是一名山地斥候失手掉落了下來,但他從失手到落地身死,並沒有發出高聲喊叫。這倒不是他有那麼強大的意志力,而是早已將自己嘴巴封死。
城頭,一隊爲數二十餘人的守軍巡邏隊正從梯道上行過。爲首的將官聽覺極其敏銳,在軍中有順風耳的綽號。當下,他總覺得有什麼特別的聲音隨風傳來。
實際上,這些聲音是弩槍近距射入巖體的脆響,或是釘錘敲打登山釘的叮噹聲。只是因爲懸崖底部距離城頭還有幾十仗的距離,傳上來時已是微乎其微,普通人幾乎不能聽見。
這些聲音他還拿不定是什麼。但樑軍兵士掉下山崖發出的悶響卻引起了他的警惕。他對身後兵士問道:“你們聽到什麼沒有?”
然而這些兵士一臉茫然。“順風耳”又探頭向城外望去,城外崖底卻是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其實,就算是在白天,他也發現不了什麼。因爲這懸崖崖壁有部分斜度是大於九十度角,底部被懸崖自身遮擋住了視線。
此時,“順風耳”又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扭頭一看是名手持令旗的令兵急匆匆的跑來。那令兵邊跑邊喊道:“屯守西城的二,五,六刀盾營人馬,速速去總督府門前廣場集結待命。有新的任務!”。
“順風耳”想將他攔下來問個仔細,但對方已如一陣風般從他們身旁掠過,繼續向下撥人報信去了。這自然是蘇勒哈爾爲了前去支援那兩處樑軍在高地上開闢的戰場在調集兵力。
“順風耳”屬於第五營,得了軍令,只好帶着身後這些兵士向城下跑去。此前他隱約聽到的那聲怪響早已拋到腦後。當他跑下城時,也看到大批薩珊兵士也在從波西斯城中不同角落向總督府跑去。
總督府大門前的廣場已經聚集起黑壓壓一片的各部薩珊兵卒,不時看到一隊隊兵士從人羣中開出,或向南或向北沿着主街向城外的方向奔去。順風耳很快找到了自己營的集結地點,五營的千夫長看人到齊的差不多了便拉着人馬向南門跑步前進。
順風耳此時才從別人口中得知,是樑軍從懸崖摸到高地上來了,主將蘇勒哈爾試圖要將他們趕下城去,所以從各處防線抽調兵將前去增援。
很快,順風耳跟隨者隊伍來到了戰場。聽覺敏銳的他很遠就聽到廝殺喊叫聲,甚至箭矢疾飛時的破空呼嘯聲。接着,在到處是沖天火焰的現場,他又看到了滿地的屍體。火光映照下,遠處那一圈樑軍盾牌在前方人影縫隙中若隱若現。
空中傳來一陣嗖嗖的箭矢聲,順風耳看到前方本重重疊疊的人影倒下去一片,慘叫哀嚎之聲也隨即傳來。不知從何處傳來似是某高級將領的叫喊:“刀盾兵來了沒有?刀盾兵呢!”接着又高叫起來:“刀盾兵列盾向前,其餘人馬緊隨其後向前衝。只要我們能前進二十仗,就能將他們趕到低地下去!”
順風耳的頂頭上司千夫長隨即指揮着他們,前方兵士盾挨着盾拼成盾牆,後方兵士將盾舉過頭頂組成龜殼,挺着刀貓着腰向樑軍壓去。接着順風耳又聽到咻咻的箭矢破空之聲和這些箭矢穿透盾牌的咚咚悶響。
順風耳在最前排,他也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傳來,似乎自己的盾牌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把,而後他看到一支粗大的箭矢前半身穿透了盾牌。與其說它是支箭矢,不如說它是支袖珍短矛更爲合適。他隨着軍陣又向前邁了兩步,這力道再次傳來,同時自己的手臂傳來鑽心的痛。原來一支弩槍貫穿盾牌後,又將他與盾牌緊貼在一起的手臂射穿,釘在了盾牌上。
順風耳撕心裂肺的嚎叫起來,耳中卻聽到呼的一聲響,一個火球落在人羣正中,從盾牌空隙間砸在地上。烈焰騰空而起,人們四散躲避。
順風耳也被閃避的人羣推攘了一下,前方盾牌也露出了破綻,也就這一瞬間,一支弩槍洞穿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