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梨花道:“馬情等人懷着他的骨肉,一旦她們落入我們手中,肯定沒有活路。付丘即使感覺危險,也不得不暫時蟄伏不動,要想在這龐大的森林裡搜出他們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張椿走到一張地圖前,圍着靠近中山的一塊山林畫了一個圈,道:“他們的活動半徑大約在這個位置。黃猛是個很狡猾的人,他早在數年前,就派人在此地秘密建造藏身處,地點十分隱蔽,而且有地道相連。你想一想當年他在夫甘建的地下通道,對此地密道的規模,就會大約有個概念。黃猛十分機警,以齊隸大人和陸遜大人的能力,都不能損他半根毫毛,我們這次抓捕,一旦露出破綻,黃猛很可能就會遠遁,抓獲身懷六甲的馬情等人容易,抓獲黃猛難度很大。”
玉梨花忽道:“我們如何得知黃猛在此地的?”
張椿環視室內,確認只有他們三人,低聲說道:“太子對黃……付丘早有疑心,在他身邊安插了人。上次得到黃猛在黑山藏身的情報,也是此人傳出的消息。”
玉梨花道:“太子……”說到這裡,玉梨花感覺評論太子不太好,稍頓一下,道:“派出的這人,在黃猛那裡竟然未露出破綻,也可以稱爲當世高人。”
張椿點頭道:“這人的確不簡單。不過此人出入不便,又無人接應,想傳出付丘的確切位置很難。若想一舉建功,還得派個人過去。”
玉梨花狐疑地望着張椿,道:“這件事我不適合做,夫君曾經在黃猛眼前露過面,也不適合做。”
張椿尷尬地笑笑,道:“若想取得黃猛的信任很不容易,我盤算半天,感覺還是三足合適。這只是我的想法,三足若感到有困難,我再想別的辦法。”
唐三足苦笑一下,輕輕晃了晃頭,望向玉梨花,道:“若是計劃細緻,也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只是這事危險得很,我倒不是顧忌自己,只是掛念着我若出了什麼事,你後半生怎麼辦?”
玉梨花臉色大變,道:“如果黃猛身邊只有馬情等人,還好說一些,但是其間有許多異族高手,有許多詭異的手段,只要你稍微露出一點破綻……”
說到這裡,玉梨花珠淚已經流了下來,張椿見兩人情深意重,心中也不忍心,道:“好了,你們別這樣,好像生死離別一樣。我們好好商議一下,看看有沒有別的好主意。”
唐三足閉目深思半晌,道:“若是接應迅速,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很大。我們唐家有種藥物,狗經過訓練,可以聞着氣味找過去。我去前面與付丘接上頭,你們大隊人馬隨後跟上,只要我們有一戰而勝的把握,我的危險應該不是很大。”
玉梨花急道:“你以什麼身份去接頭?以閔祥朋友的身份?不行,朝廷宣佈閘門爲邪教,黃猛肯定會疑心你傳出信息,他不必殺你,只須跟那些異族高手點撥幾句,你怎能生還?”
唐三足想了想,道:“我可以以太子特使的身份過去,與黃猛正式談判,若是黃猛出山投降,就許諾他什麼樣的條件。所謂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黃猛是讀書人,明白這個道理,不會因此殺了我,再說殺了我一點用處沒有,只會留下惡名。不過太子得授我些權利,若是一點都不敢承諾,談判就不像談判了。”
玉梨花皺眉想了一會,道:“黃猛外逃直到現在,雖然太子在朝堂上說過黃猛是付丘奪舍,但是奪舍分爲好幾種,其中有合魂一說。付丘現在會用黃猛的武功,與陛下和太子相處都未露出破綻,說明黃猛的記憶依存。從這種情況看,現在的付丘是司馬徵和黃猛的混合體,黃猛對太子有救命之恩,真若將他生擒,太子也未必真會殺他。我覺得這點可以利用,不過這麼做需要太子一封手書,執着手書,付丘若有一半是黃猛的話,顧念太子的情誼,說不定不會害你。”
張椿琢磨一會,道:“這樣,我們議個章程,給太子報過去,如何舉止還是讓太子決定吧。”
唐三足夫婦告辭出來,玉梨花擔心地望着唐三足,猶豫一會,道:“其實還有一個極大的隱患,我們的人中若有黃猛的暗子,你的暴光率太高,即使有太子手書,此行也將會十分兇險。”
唐三足笑笑,道:“你擔心此行有風險,我同樣擔心,張大人派了許多人,最近一直在監視內部。相比黃猛掌握的力量,我們佔據太多優勢,但有兩個問題無法避免,一是人員複雜,內部容易出問題;二是黃猛躲在暗處,一旦躲起來,人海茫茫,他又精通潛逃手段,再想抓捕他就變得很艱難。”說到這裡,唐三足面露毅然之色,道:“我最近這段時間,潛心瞭解付丘的歷史,發現這是一個極難對付的對手。若是冒這次險,能夠順利抓住他,這次冒險就太有價值了,對於我們來說也非常重要,所以,如果這個時候我選擇逃避,就是不忠於太子,不忠於帝國。”
玉梨花見唐三足心意已決,不再與他辯論,只是淡淡地問道:“我能幫你做些什麼?”
唐三足眼神凝重,道:“我在前方任務很艱鉅,但是後方的支持、配合、策應同時重要。你的任務也不輕,除了檢查易出問題的環節,還要協調好時間,只要我們配合默契,這次我的危險不會太大。”
玉梨花低頭走了幾步,忽然笑道:“看來你是不相信別人。”
唐三足苦笑道:“人心隔肚皮,性命攸關的事情怎能依賴別人?現在我處的這個位置,惹人眼紅,暗生嫉妒的人肯定不少。做我這個差事,一旦細節出現泄露,我將十分危險,到時候你要儘可能地瞭解各方面的情況,看出不對的地方,及時向張大人通報。當然,我可能想多了,既然想要確保安全,現在就要儘可能地考慮到不利因素。”
望着全無懼色的唐三足,玉梨花心中忽然鬥志昂揚,黃猛的藏身處已經確定大致方位,若是佈局完畢,以唐三足的機智,尋出黃猛確切的方位不難。只要唐三足踏入黑山,即使黃猛將他殺害,同樣也會暴露藏身處,唐三足此時實則掌握着黃猛的生死。
唐三足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其實他認爲此事十分兇險,黃猛是個十分狡猾的人,在黑山經營數年,一旦遇到危險,立即就能猜出唐三足引來了官兵,有足夠的時間殺死他,執行這次任務,他活着回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實在不行就留下一封遺書,讓玉梨花另外嫁人,免得她下半生孤苦無依。但是,唐三足想到太子的重視,就涌起士爲知己者死的念頭,何況黃猛如此一代人傑的生死,如今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又有一種強烈的自豪感。
接下來唐三足開始準備,面對未來的兇險,唐三足有充分的心理準備,他做事很細緻,甚至想到將情報系統配發的最新式武器儘可能地裝配上,後來唐三足改變了主意,黃猛對於唐三足的突然出現,肯定戒意十足,這些物品肯定逃不過黃猛的搜查,最終唐三足只保留了一雙特製的鞋和十分堅韌的軟甲,當然他們唐門家傳的背囊是必須攜帶的。
臨行前,張椿又交代給他一個任務,道:“此行除了自身安全,還要儘量保護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名叫愉如……”
唐三足幾乎能背得出與黃猛有關的所有東西,這個叫愉如的女人,原是洛陽的名妓,後來被黃猛收在房中。原來她竟然是反盟培養的暗子,姜靖本想讓她嫁給盧敏,成爲埋在盧家的暗子,不料陰差陽錯之下,愉如被黃猛收入房中。唐三足即使有心理準備,也不禁有些愕然,暗道太子眼光果然長遠,誰能想到愉如會是太子的人?黃猛輕易地露了底,現在面臨被連根拔起的危險,竟是這個最不起眼的女子出賣了他。
唐三足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獨身一人上路,他沒有詢問張椿是否準備完備。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張椿十分了解唐三足,同樣唐三足也十分了解張椿,唐三足知道張椿十分關注細節,只要他能想到的或者唐三足提醒他的,他肯定已經安排好了。
唐三足單騎從郡城出來,沿着往西的官路來到黑山腳下,然後拐上小路,進入了茫茫的黑山。此時已經快要臨近春節,冀州的氣溫很低,但是今天不錯,太陽十分燦爛,似乎預示前途一片光明,這讓唐三足心情很好,與玉梨花的離別愁緒瞬間無影無蹤。
臨近中午的時候,唐三足過了第一道山,山間小道開始變窄,半數地方行不得馬,行速頓時停頓下來。唐三足並未急着前行,尋到臨近一處水源,先吃飽喝足,又給水囊加滿水,這才尋路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