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變,何苗去了青州,曹操又不辭而別,盧植等三路兵馬人心浮動。張角藉此良機,趁夜襲擊朱雋大營,朱雋部猝不及防,士兵士氣又低,當即被攻破營寨,敗軍逃入皇甫嵩大營。皇甫嵩聞知朱雋被襲破營寨,親自接應朱雋進營,下令大開寨門接納敗兵。不料張角使五百餘精銳換上漢軍衣甲,隨着敗軍涌入皇甫嵩大營,張角引領大軍緊隨於後。皇甫嵩大營紛亂之時,不料敗軍有人突然發作,黑暗中不識敵我,當下被黃巾前部殺開營門,接應張角主力殺入。皇甫嵩見勢不妙,收拾敗軍去投盧植軍營。張角想要再揣營寨之時,天色已經大亮,當即收拾兩座大營的兵甲糧草,退回城中。盧植等三將商議,以爲兵丁損失不少,輜重所剩無幾,不足以進攻廣平,即日退往司隸。
張角大敗漢軍,聲勢復振,黑山賊張牛角率衆歸附,張角與其結爲兄弟,使其接替張樑爲地公將軍,又命首徒管亥爲人公將軍,併力攻打冀州餘郡,月餘佔得冀州全境。至此,黃巾軍地盤爲冀州全境並兗州東部濟陰、山陽兩郡。
盧植三將統兵進入司隸,朝廷以兵敗爲由免去三將職務,董卓派親信部將接任。皇甫嵩與董卓不和,失去兵權,數次爲董卓折辱,憶起曹操當初所言,暗自悔恨不已。
董卓奪了徵黃巾之兵,更是強勢,欺凌朝臣,肆無忌憚。何進部將騎都尉鮑信對袁紹道:“董卓擁強兵,有異志,今不早圖,將爲所制;及其初至,軍心不附,可襲之而擒也。”袁紹與袁愧商議,袁愧以董卓勢大,不敢起事。鮑信見狀,知事不可爲,棄官返鄉。
丁原奉旨入京,部下亦是精銳邊軍,手下呂布又是虎將,有萬夫莫擋之勇。丁原見董卓跋扈,當朝斥責,由此兩人結怨。董卓回府,欲除丁原,又懼呂布之勇,部將李肅道:“吾與呂布同鄉,若奉赤兔馬,再許高官,呂布或降。”
董卓許之,夜見呂布,說明董卓之意,不料爲丁原親信窺知,密報丁原。丁原領親兵前來斥責呂布,呂布本無降意,受責不免怒火中燒,當面頂撞數句。丁原大怒拔劍來殺呂布,呂布躲避之時,不慎碰倒長戟。也是丁原命數已盡,長戟倒地半途,恰好丁原迎身上前,戟尖正好插入丁原胸膛。呂布誤殺丁原,已無退路,無奈獻丁原之首投降董卓。董卓大喜,認呂布爲義子,兼併丁原部下,令呂布統之。
丁原已亡,朝中更無可抗衡者,董卓請假節鉞虎賁,劉協無奈許之。數日後,董卓又自請封郿侯,贊拜不名,劍履上殿,劉協無奈又許之。十餘日,董卓讓朝廷封其母爲池陽君,置家令、丞。封義子呂布爲溫侯。劉協含淚應之。自此董卓據有武庫甲兵,國家珍寶,威震天下。卓性殘忍不仁,有隙必報,人不自保。又不嚴軍紀,部下嘗殺良民冒功,搶百姓妻女爲婢妾。至於奸亂宮人公主,其凶逆如此。
董卓信任尚書周毖,城門校尉伍瓊等,用其所舉韓馥、劉岱、孔妯等出宰州郡。而諸人到官,皆不聽號令,董卓以爲同毖、伍瓊等通情賣己,皆斬之。
董卓奪得朝中大權,袁家後悔不迭,爲董卓兵威所懾,又不敢有所動作。袁傀思忖無計,謀求族人外放,袁術任南陽太守,袁紹任遼東太守,袁遺任汝南太守,以固外勢。遼東太守程立拒不奉旨,袁紹不能接任,無奈回京具告,袁愧親去董府周xuan,袁紹得以轉任晉陽太守。
朝內政局變迭,氣候也不正常,上半年數州大旱,入冬又酷寒。今年冀州的雪來得很早,下得也很大,雪花如大片鵝毛鋪天蓋地灑落。霎時間,四圍白雪皚皚,迷迷茫茫一片混沌。山巒,河流,道路,村舍,都成了渾然一體的雪原,到處都是銀白色的世界。
百姓都窩到屋裡,誰也不願此時出門。在這風雪漫天的夜裡,幾百匹快馬飛速地在村野山間的雪地上奔馳,馬蹄翻起厚厚的雪塵,立即飛散到凜冽的北風裡。馬上騎客似有火急之事,哪怕雪鎖千里道途艱澀,也非趕路不可。
爲首青年男子一臉威儀,目如寒星,騎在馬上神態瀟灑,身上裹着一件密絨貂皮斗篷。左側一位美貌少女,身披粟黃色的雪貂皮裘,彎彎雙眉深鎖,憂心如焚,不斷抽打座下飛奔白龍寶馬。右側兩位老者皆是道裝打扮,兩人鬚髮皆白,臉色紅潤,行止之間絲毫未見老態。四人身後,則是數百名全幅武裝的大漢騎兵,爲首兩名大將身材魁偉,眼神銳利。
一行人從臨淄急赴南皮,五六百里路程,沿途下着漫天大雪,北風象刀子一樣,裸露在外的臉上如刀割一般疼痛。
天色將要吐白之際,雪忽然停住,除了這羣連夜趕路的兵馬,茫茫四野一片寂寥。前方出現城郭的影子,目的地將要到了,他們沒有放慢馬蹄,繼續打馬飛馳。
來到高大的城門前,黃裘女子嬌呼數聲,只見城門緩緩打開,城內搶出一位短鬚滿腮的魁梧男子,不及細述,引領衆人急奔城內。穿過數條主街,趕到一處大宅門前停下。
青年男子翻身下馬,兵丁急忙上前接過繮繩,身上雪花不及抖去,短鬚男子領着爲首數人急奔入內。一行人飛快穿過數進院落,院中人員衆多,皆面露悲意。來到後院檐廊堂屋門前,滿臉憂傷的黃裘女子撲了進去,仔細看時,此女皮膚粉嫩白皙,如芍藥籠煙,霧裡看花,豐胸細腰,妖嬈多姿,讓人一看就心跳不已。
“師妹,師父快不行了,正惦記着你…”室內一位威猛大漢見少女進房,嗚咽地說道。
“父親怎麼樣了?”少女神色緊張,深呼一口氣,語氣滿含悲傷之意。同行青年男子搶前一步,拍去少女裘衣上的雪花,順勢將她摟在懷裡,一同步入內房。
屋內寂然無聲,瀰漫着濃郁的草藥味道,中堂坐着數人,神色凝重。中堂和左邊寢室隔着八駿圖屏風,屏風後面榻上躺着一人,已是奄奄一息。牀邊立着一位身材長大的中年男子和一位十餘歲的少女,病人輕聲唸叨:“寧兒回來沒有?”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春去秋來,夏榮冬枯,是常人無法改變的規律。此人彌留之際,一些事情無法放下,苟且延喘苦苦等候,就是要等女兒女婿回來,交代未了心願,方能安心閉上雙眼。
這位病人不是常人,而是大名鼎鼎的天公將軍張角,牀邊立侍的中年大漢爲地公將軍張牛角,城門引路者是周倉,室內迎接之人爲張角大渠帥人公將軍管亥。雪夜趕路之人正是姜述、張寧夫婦,于吉、左慈隨在左右,典韋、許褚統兵護衛。
此刻,黃巾主要將領已經聚齊,張角弟子一百零八人,存世者五十三名皆在宅內。大家明白張角即將撒手人寰,黃巾軍不能羣龍無首,在與朝廷征戰的關鍵時刻,需要一人擎起黃巾大旗,率領黃巾兵,完成天公將軍未了心願。
張寧忍住悲傷走到張角牀前,躬身跪在榻前,望着父親的枯槁病容,說道:“父親,寧兒回來了……”眼淚忍不住流下,隨即哽咽起來。
張角看見張寧跪在榻前,頓時精神一振,想要坐起身來,但虛弱的身體已不聽使喚,姜述、張寧夫婦連忙上前攙扶。張角坐直身子,緩緩喘了口氣,指着榻前少女,道:“寧兒,二叔三叔皆已戰死,堂弟也已殉難,只有雁兒妹妹逃了回來。張家人丁單薄,只餘你姐妹兩人,你要好好撫養雁兒長大。”
張寧摟住張雁,鄭重點頭道:“父親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妹妹。”
張角又謂張雁道:“雁兒,伯父大限已到,你以後跟隨姐夫姐姐,切要聽姐夫姐姐的話,莫要任性。”
張雁泣道:“伯父放心,我不會給姐夫姐姐添亂。”
張角艱難地點了點頭,又謂姜述道:“述兒,寧兒嫁你爲妻,我放心得很,侄女今天也託付於你。”
姜述跪在榻前,正色道:“岳父儘管放心,我會將雁兒視爲親妹妹一般。”
張角又謂管亥道:“亥兒,撤去屏風,讓師弟們皆到室內,其餘將領皆在門前,我有話要說。”
管亥應命,與周倉搬走屏風,又去屋外傳令。衆弟子正在外等候,聞令迅疾入室,各依次序,排成五行整齊跪在室內。室內空間雖大,一下涌入五十餘人,頓時顯得有些擁擠。
管亥從室外進來,道:“師父,諸將已在門前集合。”
張角道:“亥兒,你至門口,我交待之事,你原話傳給室外諸將。”
管亥應命,走到門口,對室外諸將道:“諸將聽令,天公將軍言,命我原話傳遞給你等。”
室外諸將齊喏一聲,皆跪在室外雪地裡聽令。
張角道:“張家三兄弟,只有一子,前期隨二弟亡於戰場。遺下兩女,張雁尚未成人,張寧已嫁爲人妻。我大限將至,你等若要自立,現在即可離去。若念我恩德,今日奉我婿爲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