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許褚出戰會引起多大的震動,卻說陳翎自隨夏侯恩進擊之後,便覺得這戰端之地實非宜自己參與。
以前有曹性、夏侯恩、張白騎三人爲部將,自己只要下令便可等候結果如何,現在置身其中,才覺得武將之徵戰的確非是容易之事。
少數幾次自己親至前陣參與的戰鬥中,沒有一次能夠此次戰鬥相比。
往常只要夏侯恩鐵騎一出,無論曹操帳下何人何將,都會避其銳氣,或撤或退,現在他們與己軍纏鬥在一起,膠着戰鬥的非常慘烈,已經是忘卻了鐵騎的厲害之處,已經是不顧生死的拿出螳臂當車之勢來阻擋夏侯恩的進擊。
他們或合身撲向鐵騎上的騎卒,他們或是數人持着長槍、長矛使勁的搠刺着戰馬、騎士,…
在這樣的戰鬥中,夏侯恩都有心驚肉跳之感,更別說陳翎自己了。
進擊了一段陣地之後,曹軍與己方的軍勢並未想陳翎意料中的那般分開,從而爲夏侯恩或是自己率兵卒上前逐一消滅,反而是夏侯恩因曹軍的勇烈折損了不少的鐵騎騎卒。
幸得陳翎率軍於後,在鐵甲騎士摔落下馬之後,號令着數人合力將此騎士重新擡上鐵騎,繼續戰鬥,這才使得夏侯恩不至於因曹軍的攻襲而損傷太過嚴重而不能爲戰。
雖然其中波折不斷,但戰鬥的情形在慢慢的轉變成陳翎意料中的模樣,在踐踏了近百曹軍兵卒之後,幡然醒悟過來的曹軍兵卒逐漸開始在鐵騎到達之時,躲避開去。
陳翎眼見如此,心中一暢,正待號令夏侯恩繼續進擊之時,便見一將從旁長笑一聲,竄將出來站立在夏侯恩的面前,接着持雙戟仰天大笑,喝向夏侯恩言道:“元讓小弟,只能到這裡了!你不能再得前進了!”
典韋、典韋!
陳翎心中鬱悶非常,此時此刻偏偏遇上典韋,假如是其他之將,自己倒還是能夠應付。
譬如說馬超過來,自己就可以長兄長輩爲仗,說其納頭來降;再譬如說如果是徐晃,…徐晃還是算了,那一個得一十二營之助纔敢向關羽進攻的徐公明是不敢出現在自己面前的。
典韋可是曹操帳下數一數二的大將,就算是夏侯淵、夏侯惇、曹洪、曹仁這樣的曹氏大將亦不敢輕犯虎威,只會尊稱一聲“惡來!”
現在當如此一將持雙戟站立在自己面前之時,夏侯恩不知爲何,心中憂憤非常,毫不退縮,大喝一聲道:“典韋,別人懼你,但我夏侯恩豈是他人哉?!”
夏侯恩說着,一亮手中的重槍,接着沉聲言道:“典韋,你可敢接我一槍否?!”
典韋聽得夏侯恩的話語,先是一震,接着便繼續哈哈大笑,復開口言道:“黃口小兒,不知所謂!接你一式又如何?”
典韋徐步上前,身形高大幾與夏侯恩坐騎平肩,雙目兇惡的盯視着夏侯恩,令夏侯恩有種爲餓虎所窺測的膽顫之感。
不過話已一經說出口,收回已然是來不及了,夏侯恩暗自怒罵自己一聲,方纔自己怎麼回事,難道是被嚇
破膽,整個人癡了?
喝令左右鐵騎暫且停下,夏侯恩一振身形,大吼一聲,驅動鐵騎奮蹄向典韋衝了出去。
近了,本來就半箭之地不到,現在只有幾個戰馬身位。
典韋本來呵呵輕笑面容,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非爲其他,在他目光之中,見此刻的夏侯恩依仗着馬勢,他手中的重槍直直指向自己。再估算了一下鐵騎、鐵甲的重量,典韋已知曉夏侯恩此人雖然武勇一般,但若是加上這麼一股衝擊之勢,若是換成其他之將,或許就有可能爲他夏侯恩一擊所敗!
然而,既然現在站在夏侯恩面前的乃是自己,那麼…
自己可是有着“惡來”之稱的典韋啊!
就算是呂布,自己亦敢直面相斗的大將,怎麼能在此敗陣而歸?
眼見夏侯恩已經來至面前,典韋大喝一聲,不避不閃,亦不用雙戟攻向夏侯恩的坐下之馬,而是直接撞了過去!
他典韋竟然想血肉之軀力抗夏侯恩的鐵騎重槍!
在夏侯恩眼光所及範疇之內,夏侯恩驚愕的發現,在自己重槍襲出的那一刻,典韋應下了他的承諾,真的接了他的一擊,沒有躲避。
他典韋將一戟放置在夏侯恩來襲的胸口處,擋住了夏侯恩的襲刺。
接着兩人身形皆感一震,夏侯恩的馬勢沉重非常,比之典韋的大力,似乎兩者相互幾欲等同。
如此一來,夏侯恩的衝擊之力與典韋阻擋之勁相互抵消,在兩人一馬的顫慄中,在夏侯恩的茫然失措中,典韋睜大了雙眼,捨棄了雙戟,雙臂展開抱向馬首,接着就是一掀,將夏侯恩連人帶馬一起掀翻在地!
跌落塵土中的夏侯恩咳着鮮血,吃驚的喃喃道:“典韋你‘惡來’之名號,名副其實!”夏侯恩說完昏倒在哀鳴嘶叫的坐騎身下。
典韋哈哈大笑長身而起,對於夏侯恩這個半大小子,心感自己爲主公所重要,皆得益於夏侯惇所薦,因此典韋並不欲砍下他的首級呈獻給曹操領賞。
夏侯恩可以不殺,在他身後的陳翎,典韋更是難以決擇,畢竟是夏侯惇的女婿,撞上了不斬殺似乎有悖忠這一道,然而念及義氣,典韋打算裝作看不見,在陳翎張大嘴巴吃驚的同時,蔑視了其一眼後,典韋扭頭拾起雙戟轉身就走。
陳翎見典韋提戟就走,心中稍一轉便明白其中的緣由,唉聲嘆氣的令左右上前將夏侯恩從鐵騎下面拖將出來。
來到夏侯恩身前,探息了一下,覺得夏侯恩只不過因受到典韋的重力衝擊,暈了過去而已,並無大礙。
如今怎麼辦?
揮手令左右擡着夏侯恩而走,陳翎這般想着,典韋雖然剛走,但若是自己繼續進擊,說不得他又會跳將出來,將自己同樣摔暈在地。
被斬殺,陳翎覺得無妨;被故意縱走,陳翎銘記此刻典韋的好意,將來後報就行了,可若是在戰場上爲敵將一把摔昏了過去,這實在是令人恥辱的事情啊!
今後兩軍排兵列陣對戰,典韋出,或嘲笑言道:“
汝等主帥昔日爲我於戰場之上,摜倒在地,昏迷了過去,…”無復多言,己方的士氣該有多低落!
這又能如何爲戰?
正如此念道間,陳翎忽聽一輕微熟悉人聲在這嘈雜的戰場上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子儀,子儀…”
陳翎循聲張望過去,便見一人倒臥在殘兵破戈之中。
陳翎來到此人面前,擦拭着他的臉容,陳翎吃驚的發現,原來是廖化廖元儉!
看着流淌着鮮血,身形幾盡乾枯的廖化,陳翎趕忙從侍卒手中接過水囊,往廖化嘴中慢慢灌了幾口。
待氣息急促的廖化慢慢穩定下來之後,陳翎問詢言道:“元儉,爲何如此這般慘相?”
廖化撐着手腳,勉力不倒下,苦澀着回答言道:“就是方纔掀翻夏侯恩一人一騎的典韋所致!”
“哦…”陳翎無言以對,力不能敵,力不能逮,就算是這個能夠長壽活過三國時代的英雄人物,在典韋如此猛將面前,亦只能忍氣吞聲。
心中如此想着,陳翎心中好奇起來,不由的問道:“既然典韋一直在此,爲何…”陳翎說着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
廖化哈哈慘笑一聲,解說道:“我爲典韋一擊,便跌落下馬昏迷了過去。”廖化說着的同時,指指身上的染紅的袍甲,接着說道:“可能他以爲我已經死了罷,”廖化說着的同時,又指指此地無數的校尉兵卒屍身,說道:“這些都是我的部曲…”
看着一圈、一堆的屍體,陳翎明瞭,感慨着言道:“你的部下爲你奮戰典韋,爲他全部斬殺,而時至夏侯恩率鐵騎至,典韋方欲來斬下你之首級,不料與夏侯恩一戰之後,他無復斬將奪旗之想,乃棄之不顧!”
廖化聽得陳翎的話語,緩緩點頭,言道:“如此,方可解釋面前的一切。”
知曉這一切後,陳翎命左右同樣擡着廖化,左右前後一顧,便繼續向前擊。
此地不宜久留,待自己尋至周泰、張遼、徐盛等將之後,就退回城中去罷。
此刻,在這戰場之上,自己帳下無人能敵典韋、馬超等曹操大將,若是再次遇上諸如此般身手的將校,自己危矣!
事不宜遲,說走就走。
陳翎令鐵騎放棄一字型的張狂陣型,排列成密集陣列,徐徐向前機動而行。
陳翎居中,左右乃是一廖化,一夏侯恩。
這戰鬥實在有些慘烈,不知曹性是否已經開始撤退了,還是繼續在戰鬥?
還有張遼、周泰、徐盛等將又在何方?
唉!
雙目眼光所及範圍之內,還有無數的雙方兵卒在爭鬥,早已過了氣盛之時,他們只是在勉力而戰,各自強撐着戰鬥。
看到底是哪一方最先承受不住壓力而崩潰,如此境地之下,陳翎心底少了典韋一強勁敵將威脅之後,行進攻擊速度徒然加快,或救或驅,收攏了不少張遼、周泰等將的部屬兵卒。
直至,直至面前出現一將,整個戰況就發生了根本的改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