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王旭便寫好了兩封書信,一封是授命賴恭代理武陵太守職務的命令,一封則是調兵令。檢查一遍,確定沒有言語不周的地方後,纔拿出自己的金印蓋上。鄭重地遞給賴恭道:“文敬,武陵的事情可就都交給你了,事關重大,可千萬不能出差錯啊”
聞言,賴恭卻是二話不說,當即拱手回道:“主公放心,末將以項上人頭擔保,絕不辱命。”
“好那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得到賴恭的承諾,王旭也就不再囉嗦,當即便微笑着叮囑道。
“多謝主公關心。”賴恭感激地點了點頭,也不多說,猛一回頭,已是快步離開。
王旭送到書房門口,看着賴恭迅速遠去,不由欣慰地笑了笑。但隨即想到之前賴恭所言,臉色又沉了下來,看到徐淑走來也不言語,徑自向着院外行去。倒是讓徐淑莫名其妙,不知怎麼惹着他了。不過想來也是因爲政務上的事兒,所以也沒多說,見書房都沒人了,看了看手上端着的點心,不由聳了聳肩,自己端到涼亭吃了起來。
當他陰沉着臉,來道前院之時,碰到他的小吏都有些戰戰兢兢。因爲平日裡王旭對人,臉上都帶着若有若無的微笑,可是一旦滿臉陰沉,那就代表着出大事了。沒人願意去觸黴頭,皆是遠遠地退到了一邊,不敢上前招呼。
一路走進將軍府屬地,卻發現桓階並不在自己的辦公之地。走到院落中掃了一眼,便拉住一個正要躲避他的小吏,沉聲問道:“桓治中呢?”
“小人不知”眼見王旭的臉色不好看,這小吏也是有些害怕,遲疑了半晌,才又怯怯地接道:“不過,應該在隔壁院的田別駕那兒吧幾位大人平日裡,經常一起論事。”
“嗯”點了點頭,王旭看了這小吏一眼,也不多說,當即便朝着田豐那兒走去。
不消片刻,便已經聽到了田豐、公仇稱以及桓階的笑聲。王旭也不想因爲心中惱怒,就對着自己的心腹屬下發氣,所以深吸了幾口氣,才大步走了過去。“元皓,文量,伯續,你們在笑什麼呢?”
“噢?主公來啦”聽到王旭的聲音,田豐頓時便好奇地轉過了頭來。目光穿過大開的房門,看到王旭走來,當即不由起身相迎。公仇稱與桓階也是緊隨其後,笑着跟了出來。
“我來是找你們有事情要說。”儘管臉色好看了不少,但王旭還是顯得有些急躁。說完,看了看三人,便指着屋子道:“走吧先進屋再說。”
田豐他們是何等聰明,當然瞬間感覺到王旭心情很差,彼此對望了一眼,也是不敢再說笑,急急地跟着走進了屋內。
徑自走到田豐辦公的桌案後坐下,見三人都躬身站着,有些遲疑不定。王旭頓時長袖一揮,淡淡地說道:“都坐下吧”
“諾”聞言,三人應了一聲,彼此交換了一個顏色,倒也靜靜地做了下來。
見狀,王旭這才轉頭看向了桓階,淡淡地問道:“伯續,你爲治中從事,掌管荊南四郡府吏的任用提拔,功勳記錄等,對各項官職的職務統屬應該最清楚吧”
聽王旭一開口就點到自己,桓階頓時一愣,但隨即卻是不敢怠慢,立刻拱手回道:“回主公,卻是如此。”
“那我問你,如果各縣回郡府回報軍政事務,需要通過你這兒嗎?”王旭道。
“會所有事務記錄,都會通過我這裡,因爲屬下要記錄功績。”桓階也不遲疑,當即便點了點頭。
“嗯既然如此,那審查官員小吏算不算你分內之事?”王旭接着他的話問道。
“這個正是屬下分內之事。”桓階肯定地道。
“嗯”聞言,王旭這才點了點頭,看了看越來越疑惑地桓階半晌,纔開口嘆道:“伯續,那你可知賴恭副手,寧遠縣縣丞蔣琬?”
“略知一二,此人頗有幾分名氣,據說才學不凡,但屬下並不是很熟悉。”知道肯定出了什麼事,所以桓階也是非常認真得回話,幾乎是王旭話剛出口,便已經開口接過。
但看了看王旭的臉色之後,卻又忍不住疑惑地問道:“主公,莫非是這蔣琬有什麼問題?可就屬下所聞,這人聲名不錯,爲人清廉正直,而且協助賴恭理政也頗有功績,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纔對啊?”
聽到這話,王旭倒是微微一笑,但卻並沒有正面接話,反而問道:“據說,上次他曾親自回府彙報?可有此事?”
“這……”聞言,桓階不由眉頭一皺,陷入了回憶之中,好半晌後才點了點頭。“嗯想起來了,確有此事,因爲那次彙報上來的不只寧遠縣縣務,還有關於蠻族的事情,所以並不是縣府掾吏前來,而是他這個縣丞親自過來。”
說到這裡,桓階似乎突然響了什麼,猛然一怔。“對了,主公不說起,我還險些忘了,他當時的行爲確實有些怪異。我接到他彙報的文書,見其文才不凡,有意召見於他。卻得知,他將文書和資料轉交給府中小吏之後,便已經辭行而去,說是縣府那邊事務繁忙,不能耽擱。當時我還很奇怪,一般前來彙報的官吏,都會等着召見,他倒好,東西交了就走。只不過,當時屬下也覺得寧遠縣初建,而且那裡又總督蠻族事宜,所以確實很忙,便沒有計較”
桓階是不可能對自己說假話的,而又沒有其它的原因,那麼其中奧妙便顯而易見。必然是那些小吏欺上瞞下,通過這樣的手段,來訛詐錢財而已。
心中有了決斷,王旭也不再繞彎子,搖了搖頭,便輕聲嘆道:“伯續,你可知道今日賴恭給我說了什麼?”
“屬下不知”
看了看不明所以的桓階,王旭這才嘆了口氣,輕聲接道:“他向我進言,說是外將地位極其低下,無論上書還是彙報軍政事務,甚至會遭到將軍府小吏歧視。對於此事,伯續可要承擔責任啊”
這話一出,桓階頓時便急了,順勢跪倒在地,拱手辯解。“主公,冤枉啊屬下豈是那種仗勢欺人之輩,莫說放縱部署驕橫跋扈,就連平日裡對待外將也是禮敬有加,怎會做出此等事來?”
隨着他的話音,公仇稱也是皺眉接過了話道:“對啊主公,伯續一心爲公,品德極高,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嗯文量此話不錯,伯續絕非那等小人,屬下也願爲其作保。”田豐思慮片刻後,也是開口進言。
聞言,王旭頓時知道他們誤會了,不由莞爾一笑,搖了搖頭。“你們誤會了,伯續之品行我如何不清楚,對此我從未有絲毫懷疑。我也實話說吧,蔣琬來述職,並不是自己要走,而是來了之後被小吏所阻,無法見到伯續。多日等待之後,前來催問,反而被侮辱,說其不懂規矩,索要錢財。結果人家被活活氣走了,對我等失望不已。現在你們明白了嗎?”
三人都是極其聰明之人,話都說到這裡了,哪裡還不清楚。桓階的臉色更是瞬間變得非常難看,低下頭去不敢面對王旭。
知道桓階心中羞愧,王旭倒也不多說他,只是語重心長地道:“雖然這僅是一個例子,但所反映出來的問題確實非常嚴重。蔣琬作爲縣丞尚且遭到蔑視,更何況其它普通官員呢?而你們接見那些官員之後,他們也不曾提起這種事情,顯然是已經習慣,而且可能認爲是諸位帶頭這麼做的。可想而知,長此以往,將來會產生怎樣嚴重的後果?”
“屬下馭下不嚴,願受責罰”聞言,桓階羞愧欲死,不停磕頭。
“伯續,你不用太過自責。”見到他這副模樣,王旭心中也是極爲不忍,當即勸道:“其實,這也有我的原因,將軍府各曹都沒能正常運轉,全憑你們幾個支撐。不但事務繁重,而且所管轄之事也非常雜亂,很多時候就不可避免會疏忽掉下面的事情。況且,零陵當初困境重重,爲了迅速恢復運轉,便赦免了之前的官員,導致品行參差不齊。現在安穩下來,他們惡習復發,也怪不得你們。”
說着,也不待三人藉口,已是話一轉,嚴辭喝道:“但此事絕對不能姑息,務必以最快的速度徹查,所有參與的官吏按情節輕重處罰。帶頭實行者斬”
“諾”三人的心中此刻也是憋着一團火,王旭話音剛落,便已是猛然應命。
而其中責任最大的桓階,更是朗聲接道:“主公寬厚,不計屬下之過錯,但上不行,下則不效。作爲治中從事,桓階應當爲此事負責,望主公處罰。”說着,已是伏身於地,不肯擡起頭來。
其實王旭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只不過桓階實在是冤了一些,所以纔不想計較,畢竟,這些事情,如果將軍府官員齊整的話,那麼並不該桓階負全責。此刻見他這麼堅持,心裡也是深感欣慰,嘆了口氣,便親自起身上前相扶,微微笑道:“伯續之品行,實乃衆人之楷模,既如此。那就罰你半年俸祿,略表懲戒吧而且,此次就由你全權負責,對屬下所有官員進行一次大清洗,務必將蛀蟲清理出去,肅清吏治,算是將功補過。”
“諾罪臣定不辱命。”
“哎好了,其它也沒什麼好說的。總之,你儘快處理。過幾日,我要幾顆人頭來安穩忠臣良將之心。如果有需要的話,你也可以找單懷、凌婉清他們協助,對調查這類事情,他們能幫上忙。”說完,王旭也不久留,笑着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免得給三人帶來壓力。
看王旭走了,桓階這才緩緩起身,滿臉都是怒色,憤憤地對着田豐和公仇稱道:“元皓,文量,這次你們可一定要幫我,在下定要狠狠治治這羣爲非作歹的小人。”
“伯續何處此言,此事主公雖然沒說,但我等也同樣有責,怎能不盡全力?”說着,公仇稱看了看桓階,便皺着眉頭道:“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做,絕對不能再讓主公失望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