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鄭休息了一日,王旭等人繼續北上,本意想走近路,經子午棧道,出子午谷,直奔長安地界。
可在酒館住宿時,卻打聽到如今秦嶺山脈裡匪患成羣,特別是子午道,更成了那些盜匪重點光顧的地方,數百里的路上,如今早已是人際罕至,漢中與長安的通路,幾乎斷絕。
在給那店家一串五銖錢表達心意後,他們也知道了造成如今局面的原因。
原來,曹操自迎得小皇帝,再加上本身實力雄厚,那些小諸侯和地方大勢力紛紛歸附,司隸各郡唯有李傕、郭汜、張濟等原涼州強豪不肯服從。
就在今年上半年,王旭揮軍入蜀的時候,曹操也同樣派遣徐榮、曹仁、鍾繇等人率軍攻打,張濟帶着侄兒張繡等部衆,本想避開其勢,流竄到荊州地界去,沒想荊州卻在武關屯駐重兵,由劉磐、楊齡駐守在那裡。
他們不敢在這險關與荊州軍大戰,選擇了退避,這直接導致本該死於南陽的張濟活了下來,張繡也沒能佔據南陽。隨後,司隸地區各地方勢力,盡數響應曹操所代表的朝廷大軍,合力攻打李傕等人。
李傕、郭汜因爲曾經犯下滔天罪孽,最終難逃一死,其家人子弟也未能倖免。
郭汜由於對百姓不錯,又曾多次勸誡李傕、郭汜不要肆意妄爲,所以得到原諒,在宣義將軍賈詡的勸說下,一起歸附了曹操。
司隸自此平定,隨後曹操表奏皇帝,任命鍾繇爲雍州刺史,持節。總督司隸地區。
以鍾繇超強的治政手腕,經過大半年治理,司隸地區各處無不開始復甦,儘管民戶還是稀少,但終究安定下來。許多因避戰亂遷往河北、潁川的民衆,也思歸鄉。
然而,正因爲這種復甦,原先在司隸地區成患的盜匪,就沒有了生存的空間,曹仁、徐榮等將匯合各地郡縣。幾乎是不遺餘力的打擊,剿滅的剿滅,招降的招降。
但一部分罪惡滔天的窮兇極惡之徒,心知沒有幸理,又無法對抗朝廷兵馬,便只能重新整合。躲到了司隸與益州相隔的秦嶺山脈中,而子午谷這一通路,理所當然成了他們劫掠的好地方。
如今,普通民衆商旅已經無人敢走這些地方,盜匪自然處於極度飢餓狀態,若是走這條路,十有八九得遇上打劫的。那裡地勢險峻,陷阱衆多,爲了避免意外,自然寧可繞道走。
所以,王旭最終帶着幾人東行,準備從南陽郡西北邊境的武關北上。
輾轉趕路五日後,一行人終於看到了武關那巍峨的城牆,而此處的繁華也是超乎想象。
黃敘一路驚歎連連,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羣和商旅,嘆呼:“這小小的雄關卻好生繁榮。人流量都快趕上襄陽了!”
“那是當然!”王旭緩緩催馬前行,笑着說:“秦嶺山脈被大量匪徒佔據,子午穀道都沒人有膽子走,其它山嶺之地,就更沒人敢翻越。武關作爲安全的通行之地,商旅自然特別多。”
“原來如此!”
五人隨着人流行至關前,卻立刻被守門士兵攔住,沉聲喝道:“武關重地,未有通關文碟,任何人禁止攜帶兵器進入!”
凌婉清很快從懷中掏出一張文書,遞給那兵士說:“小哥,我們是荊州本地豪俠,已在賊曹備案的。”
那兵士看了看文碟,卻仍然搖頭:“不行,劉磐將軍已下嚴令,必須要有賊曹出示的通關文碟纔可,你們人可以過去,但兵器必須留下。”
“那這通關文碟要如何才能辦理呢?”凌婉清接着問說。
“必須去你們民戶所在地的賊曹辦理,只有官府蓋上大印,證實身份和安全性,纔可通行!”說着,那兵士看了幾人一眼,語氣倒是和緩了些:“這規定也是兩月之前才下達的,如今王將軍身體有恙,爲了避免突發事件,荊益二州所有邊關地區,關卡哨崗,皆是如此。”
“可我們有急事要去北方,此刻回去路途遙遠,又該怎麼辦呢?”周智插話問說。
那兵士瞥了他一眼,隨即看向遠處的山嶺,努努嘴說:“喏!那邊,只要你們不進城,走哪兒都可以,你們豪俠身手不弱,自己想辦法吧,實在不行,也可繞道潁川,那邊有大路!”
“這……”幾人相顧無言,沒想到在自己人這裡反倒被攔住了去路。
彼此相視片刻,王旭沉着道:“算了,還是另想辦法吧,那邊有個小攤,過去吃點茶水再說。”
“這樣也好,反正大家應該都餓了!”凌婉清說。
行至那小茶攤尋了張桌子坐下,周智立刻哇哇大叫:“老闆,肉餅猛上,酒也猛上,咱肚子缺糧了!”
“好嘞,足下稍等片刻!”
遠處背對着這邊的老店家聽其言語幽默,倒是樂呵呵地應了句,但仍然注視着手上的活計。
衆人落座,黃敘立刻壓低了聲音說:“公子,難道我們真的繞道潁川?”
“不知道,肚子填飽了再說!”王旭搖頭,隨即又遙望向那武關,笑言:“不過劉磐和楊齡不錯,治兵挺嚴,這武關交給他們,也算放心!”
“還不錯呢,這都把自己人堵在這兒了!”周智抱怨道。
“你臉上又沒寫字,人家怎麼知道你是自己人。”王旭翻了個白眼,笑罵道。
倒是張寧皺起了眉頭,看了眼王旭,冷聲道:“別說的那麼高雅,如今翻躍山嶺,必然非常危險,如果繞道,又要多耽誤好些天,你那半隻腳進入棺材的身體,拖得了嗎?”
“哎!”
殘酷的現實擺出來,大家也只能嘆氣,一時有些沉默。
“熱騰騰的肉餅來咯!”這檔口,那賣餅的店家剛好端着裝滿肉餅的大盤子走來。
王旭和周智因爲背對着此人。聞聲便不自覺地轉過了頭去。
“嗯?”
數目相對,那老邁的店家、王旭、還有周智都是齊齊一怔。
“砰!”
片刻之後,那店家手中的盤子掉到了地上,驚得嘴巴微微張開。
這邊的響動驚到了與他一起擺攤的另一爲老店家,聞聲立刻走了過來:“子衆。怎麼了?”
話音剛落,當他尋着目光看向王旭時,同樣怔住了。
“皇……”
周智看到這人更是再也控制不住,險些叫出其名字,好在其反應快,硬生生憋了回去。王旭更是激動地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望着兩個老店家。
儘管太過突兀,但幾人都不是尋常之輩,很快就穩下心緒。
之前端着盤子的店家,匆忙看了看四周,緊張地說:“這裡不是說話之地。不如暫且前往他處?”
“好!”王旭笑着應說。
幾人隨之起身向着旁邊僻靜小路走去,那兩個店家更是連攤子都不顧了。
凌婉清最初也是疑惑,但仔細端詳過兩人面貌後,也是朱脣微張,顯得有些驚訝,隨即默默跟着幾人走。
反倒是張寧和黃敘不知所謂,迷迷糊糊地跟在後邊。
行至僻靜之處。王旭這纔再也難掩激動之色,重重拱手:“皇甫將軍,宗將軍,別來無恙!”
“哈哈哈哈……”
二人長笑,較爲高大的老者感嘆地搖搖頭,笑說:“想不到世事如此難料,今朝竟然能在此地碰見子陽!”
“是啊,真是緣分,一別這麼多年,子陽實在思念!”王旭同樣感慨萬分。說着已是微微側身,將黃敘引領到前,說:“黃敘,快快見過兩位將軍!”
黃敘雖然仍舊摸不着頭腦,但還是恭敬行禮:“晚輩黃敘。拜見兩位將軍!”
待其見完禮,王旭這才微笑着說:“你可知兩位乃是何人?”
“不曾得見!”黃敘搖搖頭,滿臉迷惑。
周智聞言,接過了話去:“你平日不是時常唸叨,對於當年平定黃巾的幾位將軍非常傾慕,卻無緣得見嗎?眼前便是了,這位是皇甫將軍,而這位則是宗員將軍!”
“嘶!”黃敘瞬間深吸口氣,年輕的臉上滿是興奮,面色潮紅,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再次見禮。“黃敘拜見皇甫將軍,拜見宗將軍,傾慕多年,今日得見,實乃黃敘之福!”
“誒!小將軍無需如此客氣!”皇甫嵩笑着擺擺手,說:“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這裡不過兩個山野村夫罷了,倒是小將軍英武不凡,又正值青春年少,跟隨子陽,必建不世武勳。”
“將軍過獎了,黃敘才疏學淺,尚還在學習之中!”黃敘謙虛地說。
皇甫嵩與宗員兩人看着他應對得體,都是有些喜愛,相視一笑,皇甫嵩不由感嘆:“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我們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哈哈哈……”王旭暢快大笑:“皇甫將軍何出此言,只不過是將軍不願現身而已,若將軍願意領兵,當今世上,少有可匹敵之人。”
“子陽,你可莫要將我們兩個老傢伙誇上天了。”宗員笑着鋝鋝鬍鬚,感慨地看着他說:“當年剿黃巾之時,你已成就卓越,這些年更是戰無不勝,我們這些老傢伙拍馬難及。”
“宗將軍過謙了,子陽能有今日,多虧了兩位將軍幾番相助,不然早已死在洛陽大獄,而且胸中所學,也多有來自二位將軍之處,堪稱吾師也!”
“哈哈哈……”皇甫嵩笑着打斷了衆人,插話說:“算了,算了,都不要再這麼客套,越說越吹捧。”
說着,又滿臉欣慰地看向王旭,溫言轉移了話題:“子陽,你初定益州,怎麼會來武關這偏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