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病啊!我沒病,好得很!”周智泛着白眼,轉身走到褥墊上坐下,收起笑容道:“我是認真的,這衛將軍真不想做了!”
王旭聞言,不由仔細打量,似乎想從其臉上看出什麼端倪,可令他皺眉的是,周智一反常態,此時的表情很嚴肅。
“周智,你玩真的?”
“什麼玩真的,是真的想辭官歸家!”
“爲什麼?你不滿意衛將軍一職?這可是當初你自己選的!”王旭疑惑地道。
“當然不是因爲這個。”周智搖頭嘆息道:“實在是這衛將軍一職做不下去了!”
“怎麼?編組邊防軍有困難?”
“不僅僅是困難,而是無能爲力,阻礙太大!”
“你身爲衛將軍,奉命收攏邊防軍體系,誰敢阻礙你?再說,這滿朝文武誰敢惹你這個瘟神?”王旭更加迷惑。
“瘟神?”周智的臉瞬間不自然地抽了抽。
王旭擺手道:“行了,別扯那些,你直接說事兒,究竟什麼問題,說出來聽聽!”
“交州軍是否歸屬邊防軍?”
“是!”
“那交州軍的糧餉究竟由哪邊派發?補給由哪邊申請調撥?將士名冊在哪兒登記備案?官職功勳由哪兒定奪?其部署設防由哪兒下令?關塞修建由哪兒批准?”
“這還用說,當然是你的衛將軍府!有什麼問題?”
“可交州軍一半將軍都是主力軍人員,徐盛等人更是近衛軍團的編制,我這兒還怎麼進行?誰來擔責?”
“我不是說了嗎?會盡快進行抽調!”王旭皺眉。
“老大,不是我抱怨,可這個儘快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現在整個衛將軍府一團亂麻,根本就無法進行下去。不只是交州軍,北疆邊軍,南中邊軍。益州西部邊軍,全部都處於極度混亂狀態。你讓我怎麼做?衛將軍現在仍舊形同虛設,甚至反而影響到邊軍穩定,好多補給配發都是遺漏的遺漏,多發的多發!”
“這麼嚴重?”
“更嚴重的還有呢!北疆那邊發錯了糧餉,這兩天張靖都親自快馬去追了,如果再這麼下去,不僅是我來辭官,張靖緊跟着就會來。他臨走時都還罵罵咧咧,滿腹委屈呢!”
王旭思量片刻,倒是也能想象到那邊工作的艱難。
“那你們需要我做什麼?”
“就一個,我要人!”
“我會盡快提拔合適的人才補給你!”
“得了吧!等那些人才合格,黃花菜都涼了,我要從主力軍調人,老大你不同意,那這衛將軍我沒法做!”
此刻王旭突然明白過來,斜眼望向周智:“你彎來繞去搞了半天,結果是來搶人的?”
“嘿嘿!”周智果然還是裝不了太久的正形。這麼被點穿,立刻原形畢露,賊賊地笑道:“什麼搶人。說的那麼難聽,我就是需要人才幫忙而已。”
“得,得,得!我怕了你,馬忠、張翼、張南給你如何?”
“老大,他們幾個纔多少統軍經驗,能獨擋一面嗎?”
“你不會好好培養?”
“我有時間一個個苦口婆心的教嗎?如果你執意,那我也沒辦法,誰讓你最大呢?不過。如果邊關出了岔子,你可別怨我!”
“那你要誰?”
“噢!也不多。就陳到、王凌、黃權、黃敘、鄧芝、韓猛、嚴顏、吳班、張任、賈……”周智一頓,隨之搖頭道:“算了。就這麼幾個吧!要的太多,主力軍那邊也缺人!”
王旭瞠目結舌,愣愣地望着周智:“你還知道主力軍也缺人?”
“誒!彼此體諒嘛!我也不能挖我師父高順太多牆角不是!”周智一幅好人的模樣。
“我給你兩個大耳刮子!你這都把主力軍重要將領調走差不多一半了,你還體諒,體諒個屁,怎麼不說乾脆把張合、魏延、黃忠也調給你?有本事你直接去北疆,找你師父高順商量,看看他有什麼意見?”
隨着話音,周智似乎想起高順的模樣來,想到高順怒不可遏的後果,頓時渾身一顫,趕緊改口:“哎呀,我這不是坐地起價嘛,老大你也可以就地還錢啊!”
“我這兒又不是菜市場,我跟你還什麼錢?”
“我不管,反正沒有能人的話,我這邊真沒法進行了,你看着辦吧!”周智耍起了無奈。
可話雖然如此,王旭心裡還是有數,周智雖然愛鬧一些,但如果不是真的無計可施,也不會這麼來鬧,認真考慮過後,才皺眉說道:“這樣吧!我將黃權調到邊防軍,再將張翼、馬忠、張南、句扶幾個才華橫溢的新晉將領給你。”
“不行,起碼也還要吳班、張任、賈逵和王平!”周智連連搖頭。
“不可能,都調給你,主力軍誰來率領?”
“老大,邊防軍難道就是後孃養的不成?出征的時候,邊防軍還不是要協同作戰,平日裡還擔負着艱苦的防務重任,你這麼偏心,讓我們邊防軍將士怎麼想?”
“少扯那麼多,情況你我清楚,最多再給你一個吳班!”
“單是吳班不夠,我讓一步,至少加上王平和張任!”
“王平留有大用,不能給你,算了,張任也調給你,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不行,至少還要賈逵!”
“你這麼這麼煩人?”
“老大你就說行不行吧!反正就這樣了!”
“行,賈逵也調給你,不過你必須把邊防軍給我真正練起來!”
“好嘞,成交!”
“我交你個頭!”
對於王旭的責罵,周智毫不在意,隨意地拍拍手,便從懷裡摸出一卷文書,放到王旭身前桌案上。
“行了。沒事兒了,調令我都幫您擬好了,勞煩老大蓋個章。我好回去做事兒,老大你可以繼續享福!”
王旭也沒多想。既然已經決定,便順手拿起大印重重蓋上。
“好嘞!老大果真英明神武,不愧是威震天下的楚王,臣下告退!”周智拿起絹帛,嬉笑着恭維了幾句,轉身就走。
“咦?怎麼覺得不太對?”
待周智離去後,王旭突然意識到什麼,忍不住喋喋自語。片刻後才猛然反應過來,瞬間臉色一變,破口大罵:“他孃的,他如果一次性調走這麼多人,主力軍那邊怎麼辦?單是交接都很成問題,高順、趙雲、張遼他們還不天天過來?周智這混蛋,居然算計我,我真是個笨蛋,竟然着了他的道!”
“周智,你給我站住……”
可是當他衝出殿外追的時候。周智早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果不其然,周智拿到調令走後,早算計到王旭會反悔。徑自奔赴南宮公佈,同時第一時間派快馬奔赴各方,以加急快報召名單上的將軍們回京,根本不給王旭任何時間,這樣一來,可就真不是那麼好改了。
王旭反應過來時,已經明白他肯定會這麼做,也就放棄了派人去阻攔,反正也是無用功。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趙雲就帶着驃騎將軍府的人進北宮求見,還好大將軍高順和車騎將軍張遼如今不在都城。仍在各自的軍團駐地,因而沒有齊來。不然王旭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不容易打法走趙雲和將軍府的人,王旭的頭開始疼了,因爲周智同時調走那麼多身擔重職的將軍,那麼主力軍將領就不得不進行大面積調動,而怎麼調,那不是說隨便任命,得根據這些將領的才能,以及敵軍綜合情況,甚至朝中勢力分佈,將領關係等方方面面進行全面分析取捨,最終選擇最適合的人去適合的軍團。
用人並不是件簡單的事,其複雜程度有時候並不比一場戰爭少,用不好,必造大錯,悔之晚矣!
接下來的時日,王旭幾乎全心撲在上面,對整個主力軍進行全方位的考量,可是幾經刪改,直至最終他也沒能定案。
不久,諸葛亮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主動進宮上諫。
“主公,近日上朝,總見您愁眉不展,可是在爲主力軍團將軍的調動而煩惱?”
“唉!你也看出來了,不錯,確實是爲此事,現在覺得很難辦!”
“爲何?”
“別的都好辦,可唯獨軍團中將領的官職太亂,難以合理安排!”
“原來是這樣!”諸葛亮笑了,閉目思量片刻,便輕輕揮動着羽扇笑道:“主公,臣倒是有個建議!”
“什麼建議?”
“在對八個軍團的將領調動前,不如將大將軍高順,驃騎將軍趙雲,車騎將軍張遼先召回京如何?他們如今本已有更繁重的事務,繼續處於各方已經不是特別合適,主公以爲呢?”
“召回京?”王旭微微一怔,隨即似乎發現了什麼,突然驚道:“咦!如此一來,似乎事情變得簡單了些!”
“哈哈哈……”諸葛亮大笑:“主公,這樣當然更簡單。那大將軍高順、驃騎將軍趙雲、車騎將軍張遼如今不但分管着整個主力軍,同時還兼任一個軍團的統帥,如此一來,必會使得安置變得複雜,適合的人無法上位,下面的人才又無法提上來,平級之間調動又頗受束縛,彼此衝突,自然難辦!”
“可他們三人能力出衆,趙雲的青龍軍團現在回駐襄陽倒不說,可高順和張遼一個在北疆,一個鎮守弘農要地,若沒了他二人,我擔心其他人無法應對住場面。”王旭質疑道。
對於這個問題,諸葛亮似乎早有準備,想也不想就笑道:“主公還是沒有注意到您身份的尊貴啊!”
“我身份的尊貴,這與此事有什麼關係?”
“主公,楚國現在不僅僅是一方勢力,乃是一國之地,而主公是楚王,不僅僅是多年前的一方諸侯,有些時候,一地一處的得失是否真的對主公有那麼大影響?兩國相爭是否還如曾經那般,一場局部戰爭就能定勝負呢?前後的側重點是否應該有些不同?”
“楚王?諸侯?側重不同?”
王旭喋喋自語,片刻後眼睛一亮,隨即自己就止不住大笑自嘲:“哎呀!瞧我這個傻勁兒,居然擺錯了自己的位置,我還真就是窮苦命,過不慣這貴氣的生活,如此簡單的道理,竟然讓我煩惱這麼久,實在愚魯,愚魯至極!”